第七章 谁都不曾想过的意外
跌跌撞撞，踉踉跄跄。
直到此刻，眼前仿佛犹是漫天血色。
银丝挥动的瞬间，一个个大好头颅分离，然后才从无头的颈子里喷出一腔鲜血，溅得他整个世界仿佛都是血红一片。
手臂上的伤一直在提醒着他，告诉他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
那是真实发生的、并且永远会存在于他记忆中的残酷景象。
怎么会碰到那种像恶魔一样的男人？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问他刚才那种问题？
……
重重疑虑包裹着大法师此刻的思绪，他完全不能理解，只是机械地一直捂着断臂，没命般地朝前飞奔。
风在耳边呼啸着掠过，刺激得伤口更是痛如刀割，血早已染红了衣裳，他整个人此刻看起来像是从血湖里刚刚捞出来的一般。
狼狈不堪。
更确切一点，应该说是惨不忍睹。
此刻他眼前一片黑暗，因为巨痛早已经侵蚀了他所有的感觉神经，此刻的他，除了盲目地朝前飞奔之外，做不了任何事情。
到底跑到了哪里？
那个男人还追在后面吗？
他到底是为什么……
大法师一个踉跄，陡然被脚下一块突出的石头绊倒在地，挣扎了半天，最终却颓然放弃。
痛……
难以言说的痛觉正强烈地撞击着他的太阳穴，他就算是动一动手指头都觉得痛彻心肺。
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这种失血的方法，会死掉的吧？
大法师苦笑起来，紧紧闭上的眼睛无法如何都不想再睁开。
就这样算了吧……
算了……
可是很显然，有人并不希望他就这么痛快地死去。
悄无声息的花香慢慢沁入他的呼吸内，随即他就感觉到脖子上一紧，似乎是绸带之类的东西如蛇一般捆缚住了他。
“谁……”他勉强开口，只是一句话尚未说完，那根绸带却突然紧了一紧，顿时卡得他再也没有办法吐出其他的字句。
“是谁打伤了你？”属于少女的微显妖异的声音响起。
很熟悉的声音……
啊，是那个穿着绯色衣裙的狐妖！
大法师几乎是在瞬间便想起了她是谁，“你……是那个……”
“我是谁不重要，”少女踢了踢他那只断臂，“是谁打伤了你？”
“不认识……”大法师痛得简直想立即死掉算了，“是个男人，使两根古怪的银丝……”
“原来是他……”少女冷哼一声，随即不无讥诮地开口，“嘉月法师的传人，居然只有这么一点能耐吗？居然落得如此地步？！”
倒在地上的大法师听她言下之意对本门祖师居然如此轻蔑，顿时义愤填膺，“住……住嘴！”
“住嘴？”少女冷笑，“你算什么东西，便是嘉月还活着，也不敢这么说我！”
“你……”大法师又惊又疑，“你认识……嘉月祖师？”
“何止认识，”少女微微挑了下眉，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但是眼睛里，却藏着一抹刻骨的怨恨，“我们极为熟悉。”
大法师依旧躺在地上，完全没有力气动弹，自觉生命的迹象正在源源不断地朝外流逝着，但是……但是……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陡然抓住了少女的裙角，急切地想要告诉她什么。
其实他知道，他不应该说。
面前的些少女，是只狐妖。
可是……
可是她说，她认识嘉月法师——
如果她是什么必须要被消灭的妖怪，那么嘉月法师一定不会放过她，可是现在她还活得好好的，所以……
他虚弱地开口，依旧紧紧抓着那一片裙摆，“去西藏……快去告诉……说嘉月法师的转世还没找到……”
少女微感诧异的声音顿时上挑了八度之多，“嘉月法师的转世？”
“对……”大法师大口喘息，“印记……在肩膀上……”
“什么印记？”少女一把抓起了他，动作粗鲁到了极点。
“嘉罗木……”大法师被她揪得一口气没喘过来，顿时昏了过去。
“嘉罗木——”丢下昏过去的大法师，萦夜一字一顿，脸上的表情不停变换，直到许久之后，她终于微微挑起唇角，露出了冷冷的笑意。
深藏在她眼中那一抹怨恨，清晰可见。
原来……他也转世为人了吗？
经历了千百年岁月的转变，他也重生了吗？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
如果她能够找到他……如果能够找到他……
嘉月——
真没想到，一别千年，我们还能再有机会见面。
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给你……伤害我的机会！
许久许久以后，萦夜蓦地抬起头来，发出一声兽类的嘶吼，同一时刻，一颗眼泪自她眼角悄然滑落，但是随即，她便利落地挥手撕裂大法师手中所抓的那一片裙角，然后毫不在意地转身离去，任大法师流血流到死，她也拨不出半丝同情心给他。
同情？
当年她被封印的时候，有谁来同情过她？
她那一天，本是满存着欢喜，等着那个人，可是那个人不但失约了，并且毫不在乎她的死活，依旧固执地选择了他要走的那条路。
而她，被迫沉睡千年。
他从来不觉得……对她感到抱歉吗？
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心里吧？无论她再如何努力地想要表达自己的心意，可是他却依然能够做到这样绝情的地步……
既然如此，这一次，她要比他更绝情才对。
一定要把她所有所承受的那些，一一回报在他的身上……
这是一个满月清辉的夜晚。
六十四层高的建筑顶上，阿七坐在天台外侧，漫不经心地朝地面俯瞰，一再忽略远处那个淡青色的光点。
身处于这种高度下，地面上的一切都小如蝼蚁，车流穿梭来往，霓虹闪烁不停，看起来，跟正常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但是实际上，它……是虚幻的。
因为这个空间正是他一手打造而成，几乎就像是最完美的真实存在。
他抽离了关晓鸥几乎所有的记忆，给她打造了一个全新的身份，令她忘记了一些……足以会令她想到某人的无关紧要的记忆。
至于为什么……
微微挑高眉，他的笑容里，带了些许嘲弄和讽刺的味道。
或许，只是因为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就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边，有她存在。
不希望多一个人来跟他争夺她。
尤其是……那个人！
微眯起双眼，他略有些不耐烦地又看了远处那个正在不停跳动的青色光点一眼。
那绝不是普通的灯光，只一眼，他就能够分辨得出。
是哪处的小妖小怪跑了出来？
阿七不耐烦地皱眉，只是他的眉才皱起来，耳边便传来清脆的嗓音——
“阿七，有妖怪哦！”
他转头，那一瞬间，脸上已经换了表情，微挑着眉，唇角含着一丝笑，“原来你发现了！”
关晓鸥从安全通道上到楼顶，微微喘了口气，“刚才抓那只耗子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要不要去看看？”
“你想去？”阿七从天台上跳下来，“累不累？”
“没问题。”关晓鸥笑眯眯地走近，“其实最近已经很省心了，好像小妖小怪们都不大出来活动了，这样反倒让我觉得奇怪呢。”
“好，我们去看！”阿七示意她抓紧他的手臂。
“嗯！”关晓鸥点头。
“走！”阿七蓦地纵身而起，带着她朝那处光点飞掠而去。
夜风呼啸而过，撩起关晓鸥的长发。
周围的景物飞速朝后掠去，仿佛时间的河流正在纷纷倒溯一般。
关晓鸥努力睁开眼睛看着远处跳动的青色光点，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茫然又困惑的感觉再度浮现在心底。
是的，好像她的过往一直都经历着这些事情，但是又好像不是，可是具体是哪里不是，她却又说不清楚。
饕餮说：“怎么他还没来找你吗？”
她口中的那个“他”，据说是条龙。
还有她曾经听到过的、不知道是发自哪里的声音在跟她说话，那个声音跟她说，他是“傲烈”——
“傲烈”是什么？
似乎很熟悉，可是她却完全没有印象……
迷惘的目光掠过身侧的阿七，她觉得自己更加困惑了。
青色的光点却已经近在几丈之远的距离。
阿七带着她轻巧落地，所停驻的位置，是露维城的郊区方向，暗夜里，仿佛传来草本植物的淡淡香味。
淡青色的光点就在不远的地方，仿佛没察觉到他们似的，依旧在慢慢移动。
“我去看一下。”关晓鸥随手从自己包里抓了一把净化用的灰盐，随即便要奔过去，但是阿七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她，关晓鸥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阿七欲言又止，最后却只说：“小心！”
“怕什么，”关晓鸥笑靥如花，“你不是在我身边吗？有什么关系？”
她这样一说，阿七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大惊小怪，于是笑了笑，“也是。”
关晓鸥对他一笑，随即便朝那个淡青色的光点追了过去。
阿七看着那个光点，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那一瞬间，心中升起隐隐的、不祥的预感——
会遇到什么危险吗？
不，应该不是。
最起码，有他在这里，他一定拼尽全力，不会让晓鸥受到任何的伤害。
但是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难道说……
他蓦地抬头，随即快步朝关晓鸥刚才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青色的光点终于慢慢停了下来，最终停在一棵老梧桐树下。
关晓鸥悄悄藏身在草丛里，只是原本还想着蹑手蹑脚靠过去看看是什么怪物，哪里知道她才一停，梧桐树下就传来一个轻淡的女声：“谁？”
满头黑线顿时浮现在关晓鸥的额头上。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出来吧。”那个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关晓欧微微咬了下唇，蓦地从草丛中跳出来，紧紧扣紧了手中的灰盐，“不要动！动的话，我可就要先动手了！”
梧桐树下的女声里似乎含了一些惊奇：“你是打劫的？”
“我是除妖的！”关晓鸥额上再度冒出黑线。
“我不是……妖怪！”梧桐树下的女声微微一顿，随即再度响起。
随着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抹淡青色的光芒渐渐亮起，虽然光线不够强，但是却足以让关晓鸥看清楚梧桐树下的一切。
黑发华衣的女子坐在树下，正看着她。
而那抹淡青色的光芒，却是出自于栖息在她肩上的一条长有双翅的蛇。
明明光线并不强，甚至她看到的那个女子的模样都很朦胧，但是那一瞬间，她的眉心却骤然一紧，双眸顿时产生了某种难以言状的刺痛。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没有注意到，已经追到她们跟前的阿七在看到梧桐树下的女子时，蓦地停下了脚步，随即将自己的身形完美地藏了起来。
因为，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看到“她”……
关晓鸥伸手遮在眼前，片刻后才放下，随即看向梧桐树下的女子，“你……不是人吧？”
是，她的确不是妖怪，但是……也不是人吧？
因为她身上没有一丝人气，感觉倒有种格外冰冷的气息。
梧桐树下的女子半晌后才点了点头，“或许……不是吧。”
关晓鸥忍不住朝前走了两步，想要看清楚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梧桐树下的女子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随便走走，然后就到了这里。”
关晓鸥再朝前走近了两步，淡青色光芒的照射范围内，她终于可以清楚地看到梧桐树下女子的模样，而对方也认真地看了她两眼。
“你看起来……好面熟。”两道声音几乎是不差毫厘地响了起来。
话音落下之后，关晓鸥和梧桐树下的女子同时微微一怔。
而目睹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隐了身形躲在不远处的阿七眉头紧皱，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关雀儿会复活并且出现在这个地方？
是谁帮她复活的？
为什么她可以进入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幻境？
如果她能进来的话，那么其他人不是一样可以进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代表了……这个幻境，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晓鸥……她将会想起一切，想起那些曾经所经历过的，却被他抽走的记忆，那个时候，他该怎么办？
盯紧了梧桐树下的人，阿七心中，突然隐约浮现出一种应该称为惊慌失措的情绪——
晴了多日后，终于下起了雨。
因为附近街道整改的原因，路面有很多土屑，被雨水一和，整个街道都显得污浊不堪。
雨声沙沙，微微喑哑，夜色也渐渐加重，道路两旁店铺里灯都亮着，在雨中，映出一圈圈朦胧的光。
刘过撑着伞沿着街道朝前走，只不过他并没闲着，因为就在他前面大概一丈远的地方，有个白色的雨灵，正在漫无目的地朝前飘。
他从西区齐云路一直跟在这里，走了大概有十来分钟了，这个雨灵却仿佛没有察觉他的存在，依旧慢吞吞地自顾自飘着。
雨渐渐大了一些，砸得伞面“啪啪”作响，但是街道却亮了一些，刘过抬头看了看，原来他们这样一路走来，居然到了市中心位置，街道上的路灯都亮着，再加上店铺林立，所以比刚才亮堂多了。
被雨水包裹的路灯映出暗黄色的光晕，刘过朝前看去，发现那只雨灵正试图把手放在路边一个正在等车的男人身上。
刘过叹气，快步走过去，正正好赶在雨灵的手落在那男人肩上的瞬间，撞开了那个等车的男人。
男人有些生气，“你干什么，走路不长眼睛啊？”
“对不起，对不起。”刘过连忙道歉，同时下意识看一眼那个雨灵，它似乎颇失望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朝前飘去。
雨灵，游走在雨夜里的幽灵。
虽然对人的危害并不是特别大——因为它不是怨灵，所以即便上了人身，也只是会令人的身体产生一系列诸如风湿之类的毛病，但是无论怎么样，这样的灵上了人身，总是不对的。
所以，他得阻止这只雨灵再这样继续飘荡下去。
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黄色符纸，刘过随手便将它挥了出去。
符纸平平飞起，穿过雨幕，轻飘飘粘在前面那只雨灵的身上，只不过一瞬间，它便“噗”的一下，像蝴蝶闪动翅膀时扬落的磷屑，融化在空气中。
搞定——
刘过拍拍手，转身走人，哪里想到一回头，正正好跟某人撞了个正着，磕得“嗵”的一声，他立时揉着脑门蹲了下去，苦笑开口：“老兄，拜托，这马路这么大，你能不能捡个正常的地方走路？被你这么一撞，我不傻也快残了！”
“你活该！”跟他撞在一起的人咬牙切齿，语气中藏着浓浓的愤怒和怨恨。
咦？
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刘过下意识松手看过去，就看到地灵铁青着一张脸跟个铁塔似的杵在了他面前，他顿时又惊又喜。
上次追丢了萦夜和混沌，更是连地灵和关灵儿的去向也不知所踪，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地遇到地灵？！
刘过立即便要调整好脸部的表情，准备向他询问关灵儿在什么地方，只是他话还没出口，地灵却一把揪起了他。
刘过两脚悬空之下，顿时大惊失色，“喂喂，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地灵兀自咬牙切齿，突而放下他，一拳就挥了过去。
“砰”的一声，刘过的左眼上顿时留下一圈黑轮。
“唔！”刘过闷哼一声，痛得眼泪差点流出来。
可是地灵一拳过去之后，犹自携着怒气，顺势揪住他胸前衣服，压抑着怒气开口：“告诉我那个丫头跟你什么关系！”
刘过莫名其妙，“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就是上次碰到混沌的时候，帮你的那个！”地灵此时两眼都有些充血了。
“帮我的那个……”刘过反应过来，“你找她干什么？”
“干什么？”地灵冷笑，一掌压下刘过，将他摁倒在地，“她干的好事！”
“她干了什么事？”刘过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怎么就你一个，关家姑姑呢？”
“你还有脸问灵儿？”地灵几乎想当街化为原形踩扁他了，“你知不知道她当日那一爪，几乎要了灵儿的命！”
“你说什么？”刘地心下一惊，立时一把推开了他，翻身从雨地里跳了起来。
地灵两眼充血，一拳又挥了过去，“她毁了灵儿的脸！”
刘过一时失神，顿时再次被结结实实地揍到，地灵的力气太大，他一个踉跄，顿时再度摔在雨地里。
“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地灵怒吼，“她不但抓伤了灵儿的脸，还划开了她脖子上的动脉，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术，就算我救得回灵儿的命，可是也没有办法把她脸上的抓伤消去！”
他愈吼愈气，下手根本毫不留情，刘过只好被迫选择自卫，一边抵挡他的攻势一边嚷嚷：“带我去看她！”
“我不会再让你见灵儿的！”地灵怒喝，拳风扫过，发出“呜呜”的声音。
刘过左闪右躲，无辜至极，拼命想要解释，但是盛怒中的地灵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只知道一拳一拳挥得痛快，相比之下，刘过的躲闪就相形见绌多了。
只是当地灵再次一拳挥过去的时候，刘过眼看躲闪不及，雨幕之中，却乍然飞来一条红绸，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缠在了地灵的手腕上。
地灵一怔，立时抬眼朝红绸飞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身绯衣的少女踩着尚未落地的雨丝飞掠而至，玫瑰一般娇艳的脸上带着冷冷的神色，“住手！”
“是你！”地灵跟她打了个照面之后，整个人仿佛突然被激怒了，乍然一弓身子，整个人顿时化为原形，扑上去便要撕咬对方。
萦夜闪身避开，红绸一扬，便要打向乱冲乱撞的地灵，哪里却想到那根绸带末端却乍然一紧——
原来是有人突然出手，抓住了那根红绸。
萦夜脸色一凛，立时转脸看去。
却是刘过。
他手中紧抓着那绸带，神色严肃，“他说的，是真的？”
萦夜没有说话。
“你抓伤了关家姑姑的脸，还划开了她脖子上的动脉？”刘过的拳头忍不住微微握了一握。
萦夜沉默许久，终于冷冷地开口：“是又如何？”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这样一承认，刘过顿时又恼又气。
为什么要这么做——
萦夜微微眯了下眼睛。
若说是顺手，他会如何？
她就是看不惯当时他那种深情款款的花痴样子……
“你跟她什么关系？”萦夜突然问他，仿佛根本没有在意一旁正在狺狺低吼并对他虎视眈眈的地灵。
刘过怔了一下，突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直接说他对关家小姑姑一见钟情？
虽然他是男人，可是……她这样盯着他，他也会不好意思的好不好？
那么……说是朋友？
刘过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甘心……
“你喜欢她？”萦夜见他不回答，脸色顿时又冷三分。
居心被看透，刘过索性破罐子破摔，“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萦夜被他抢白，心下顿时莫名失落难过，冷眼看向正预备着随时扑上来的地灵，再看一眼刘过，她突然一扫刚才脸上那种冷冷的神色，换上漫不经心的表情，“是跟我没关系不错，所以，我要怎样，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话，她偏又要伸出手来，看着自己长长的指甲，慢条斯理地欣赏起来，末了还对着指甲吹了口气。
地灵受她刺激，蓦地低吼一声，随即就朝她扑了过来，誓要把她踩到脚下。
萦夜手中红绸一抽，顿时从刘过那里脱制，手腕随即微一用力，绸带末端便飞了出去，击向朝她扑来的地灵。
地灵在空中灵巧地翻了个身，随即再吼一声，落地之后照旧朝她扑来。
萦夜冷冷一笑，红色绸带在身前挥动时犹如一面最坚实的盾牌。
“让我来！”刘过却骤然抢在地灵身前，挥掌拍向萦夜。
萦夜在空中曼妙回旋，根本无惧与他交手。
一想到关灵儿被抓伤的脸——虽然他现在还没有见到她，但是只看地灵刚才视若疯虎举动便可以知道她脸上的伤绝不是一般伤害——刘过心里莫名地焦躁起来，挥掌时便忍不住多带了三分力气。
他会一掌打过来吗？
萦夜迎上他的目光，不知为何，心中却突然浮出这样的古怪念头，心里头仿佛突然出现两个小人儿正在拼命叫嚣。
一个让她赶紧躲开，一个却让她站在那里别动，试一试他。
到底试的是谁？
要试什么？
萦夜一时发呆，居然停在了那里，兀自出神。
刘过一掌挥出，未防她并不躲闪，于是“砰”的一声，顿时击中了她的肩膀，萦夜吃痛之下骤然回神，顺手反手一抓——
与刘过身影交错的瞬间，“哧”的一声，清楚地传来了布料撕裂的声音。
萦夜一怔，下意识回眸看去。
一片暗青色的古怪图案顿时跳入她的视线范围内，映在人的肌肤上，似乎有些醒目得过分。
那是……
萦夜微微眯起了眼睛，想要把那个图案看得更清楚一点，但是却在瞬间，她如受电击，顿时僵在当场。
天啊，那明明就是……嘉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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