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打开缺隙的幻境
密林深处几乎看不到任何阳光,但是那个怪异男人扬起的利爪却似乎带起一抹乌沉的光,快如疾电般朝关灵儿抓了过来。
“灵儿!”地灵惊呼一声,纵身过去挡住了关灵儿,硬生生受了男人一爪。
轰鸣声嗡嗡作响,震得四下尘土飞扬,待那些微尘静止下来,关灵儿才发现那个男人和地灵各自退了一步,保持着对峙的模样。
男人的眼瞳内的金色更盛,脸上带着兴奋的光彩,眉心处隐隐浮现出红色火焰状的印记。
可是看起来地灵的状况就不怎么好,硬接了那个男人一掌之后,他的唇边分明溢出了一抹血痕,似乎受了伤。
“地灵,你怎么样?”关灵儿心下一跳,立时持剑拦在了他的身前。
“没事。”地灵随手抹去唇边的血渍,再次把她抓回身后。
“不错嘛,”面前的那个陌生的男人却漫不经心地吹了一下自己留着长长黑色指甲的手指,“睡了那么久,居然出现了能够这么顺利地接下我一掌的妖怪,我说,报上你的名字。”
“干什么?”地灵防备地看着他,喉间隐隐发出狺狺的声音。
“不干什么,”男人勾唇一笑,“等我把你解决了,我会记住你的。”
“解决?”地灵冷冷一笑,“想要解决我,还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既然如此,就不用废话了,开始吧!”男人兴奋起来,眸子里一瞬间变为赤红,充满了嗜血的快感,几乎根本没给人回神的功夫,他就已经一拳轰了上来。
仿佛隐隐携带着雷声,天色暗淡了下来,密林深处几乎看不到任何光线,瞬间一片漆黑,但是男人站在那一片黑暗中,却愈发显得扎眼,风裹起他黑中带着淡金色的长发飒飒飞扬,他站在拳风的中心位置,衣袂飘飞,整个人似乎都带着一种凛凛的煞气,看起来跟刚才有些不同。
轰!
一声巨响之后,地灵整个人飞出去数丈之远,然后拦腰撞断一根大树,随即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关灵儿心下一惊,顿时朝他飞掠而去,急急将他扶起,“地灵,你怎么样?”
“我……咳咳……没事……”地灵咬着牙,硬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应她,但是话音还没有落下,他就蓦地喷出一口血来,溅在关灵儿身上的白衣上,分外触目惊心。
关灵儿顿时又怒又恼,轻轻放下地灵之后,霍地转身,手中宝剑一扬,厉声对面前男人开口:“我们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下这样的狠手?”
面前的男人丝毫不觉得打了地灵有什么不对,依旧有些漫不经心,瞄了她一眼之后才懒懒应道:“原来你是人类……算了,我不跟人类动手,免得被人笑话我胜之不武!”说完后他拍拍手,转身就想走。
这见鬼的家伙究竟在说什么怪话——
关灵儿微一咬牙,“打了人,就这么走了吗?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她下意识回眸看一眼地灵,却发现他脸色苍白,口中的血一口接着一口,仿佛连心脏都要吐出来似的,于是心下更是愤怒,也顾不得面前的男人实力到底有多高深,剑花一挽,便朝他冲了过去。
男人根本不在乎她的攻势,随手一拨她刺来的剑尖,便将她丢了开去。
关灵儿顿时砸在身后大树上,只觉得腰背几乎都被砸断了,可是她二话没说,立即就翻身起来,再次持剑朝面前的男人冲去。
“你打不过我的,劝你别费那个力气了!”男人依旧懒洋洋的,随手挥出一记掌风,关灵儿再次被挥到了一边,跌的浑身的骨头仿佛都断掉了似的。
“……灵儿,不要!”地灵勉强站起来朝她走去,但是只走出三步,便轰然倒地,再次喷出一口血来。
“真是麻烦……”男人嘀咕起来,随即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似的,“既然这样,我干脆成全你们得了!”
他伸手,随随便便地举起手,指尖微微一错,随即就听到尖锐的风声呼啸而起,他掌心前的空气居然渐渐开始扭曲流动——
“闪开!”一声断喝乍然响起,随即便有一个身影蓦地从林外弹身进来,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符纸“嗖”的一声便朝准备结果了地灵和关灵儿的男人飞去。
“小小一道符纸,居然在我面前班门弄斧?!”男人不屑地轻哼一声,随即伸手一扣,便将那道符纸抓在手中。
“是不是班门弄斧,也要看效果如何才能判断!”乍然出现的人笑了笑,随即伸手扶起关灵儿,无比深情款款地开口:“姑姑,你没事吧?”
“刘过?”关灵儿低声惊呼。
“放开她!”地灵大声吼他,如果不是此刻他受伤,他几乎真的上去一巴掌拍在刘过头上了。
但是一声闷吼却在此时骤起,他们回头看去,就见那个适才还嚣张万分的男人捧着差点被烧穿的右手正在发出怒吼。
“我就说有用。”刘过很是沾沾自喜,同时不忘向地灵投去示威的一瞥。
地灵冷冷一哼,懒得理他。
“报上你的名!”手掌差点被烧穿的男人先是运用法力把掌上的伤治愈,然后才用阴沉沉的眼神瞪向刘过。
“刘过!”不知死到临头的某人却很是得意,报上自己的大名之后顺便发问了他一句:“你又是谁?”
“刘过?”男人玩味地开口,随即冷笑,“我记住了,但是你最好也记住——我是混沌!”
混沌。
嗯,混沌,这名字好像有点熟悉。
混……混沌?
刘过蓦地反应过来,一手指着他大嚷:“你是混沌?”
男人阴阴地点头,“没错,我就是混沌!”
所谓四凶,混沌、梼杌、穷其、饕餮。
而四凶之首,要数混沌。
为何?
传言中,是因为他最不讲道理、最野蛮、最喜欢跟别人打架、最莫名其妙……尤其是他还有一身蛮力!
为什么他会是混沌?
刘过干笑两声,有种闯了大祸的感觉,“我以为所谓四凶……只是传说。”
“那么你很荣幸,因为我赐给你跟传说中的四凶之首动手的机会!”男人很大爷也很跩地开口,随即便阴阴笑着,握了握拳头。
刘过保证自己听到了他握拳头时发出的“喀啦喀啦”的声音,再配上混沌的眼神,他有一种混沌其实比较想捏的是他的脑袋的不祥预感。
“来吧!”男人的话音落下,一拳轰出。
干脆,利落,打人的时候绝不拖泥带水。
刘过脸上带着苦笑,不得已只好正面迎敌,只不过他的拳头,似乎没有混沌来得硬——
尘土飞扬,简直就像是台风过境一般。
男人的拳影一个叠着一个,一瞬间不知道挥出了多少拳,于是关灵儿和地灵只能在那些拳影里,艰难地辨认着属于刘过的身影。
他能躲得过吧?
这个问题刚在脑海中浮现,却立即就被他们打了个问号,随即再打了个大大的叉号。
绝对不可能!
“笨蛋,还不带姑姑走!”一个声音倏忽飞出战圈,分明是刘过在说话。
地灵微微一怔,瞬间反应过来,立时憋一口气在心中,跃身起来抄起关灵儿就走。
“我们不能丢下他!”关灵儿虽然知道地灵受伤,但是想想刘过跟她一样不过是个凡人,如果他们就这么走了的话,刘过肯定必死无疑,于是立即出声喊住了地灵。
“姑姑,你快走吧!”刘过的声音透过拳影再度响起,“只要你记得……唔!”
他骤然闷哼一声,于是顿时吞回了尚未说完的话。
“他受伤了!”关灵儿心下顿时一惊。
地灵微一迟疑,下意识回头看向此刻正纠缠得难分难解的那两个人,但是就在他回头的那个瞬间,他却突然听到关灵儿突然痛呼一声,随即就看到一抹绯色身影风一般骤然从他身旁掠过,直直扑向战圈当中。
“灵儿,你怎么了?”地灵没有在意那个身影,只急着察看关灵儿此刻状况,只是他目光才一落在关灵儿身上,一颗心却忍不住狂跳了起来。
是抓伤!
五道血淋淋的指痕自关灵儿的右肩开始,直到她的右颊结束,爪痕深可见骨,甚至划开了她颈中动脉,可见来人这一抓,是含着相当大的力道,甚至可以说是想要了她的性命——
地灵霍地转头看向正在混战中的那一团,但是除却刚才那个男人的黑色以及刘过那一身招摇的蓝色,分明还有一抹绯色夹杂其中。
就是那个!
地灵心下一震,几乎想立刻放下关灵儿,冲入战圈之中将抹绯色人影揪出来。
“地灵……”关灵儿受此重击,顿时奄奄一息,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地灵咬牙皱眉,不再犹豫,打横抱起关灵儿之后便迅即消失。
“真的走了?”战圈当中的刘过好不失望。
“受死吧!”男人再度轰了他一拳。
“走!”乍然出现在战圈里头的萦夜纤腰一扭,手中的绯色衣带顿时飞出缠住了刘过,随即她一使力,便将刘过拽出了战圈之内。
“哪里走!”混沌凶性大发,立即追了过去。
萦夜扭头张嘴,“哗”的一下,顿时吐出大片火焰,随即便带着刘过飞掠而去。
混沌下意识伸手在面前一挡,也不过是眨眼功夫,等他放下衣袖之后,萦夜已经带着刘过跑得远了,他愤愤地甩了下衣袖,血色瞳眸瞬间转变为金色,肩背一耸,蓦然之间,两片黑色羽翼乍然自他背后生出,扑啦啦地扇起一阵狂风,随即他便鼓翅而去,一边追一边大声嚷嚷:“就这么走了,我还没打过瘾呢!”
萦夜紧抿唇角,一刻不停,风呼啸着从她身边掠过,吹乱了她的长发,但是混沌的速度极快,她几乎能听到他振翅的声音,就在极尽的地方。
这样下去的话,只怕他们两个根本就逃不掉……
萦夜咬一咬牙,红色绸带蓦地朝前一甩,已经将刘过狠狠朝前抛去,“快走!”
刘过猝不及防之下,顿时朝一旁的林子里摔了过去,他只来得及嚷出一句:“你怎么办?”
“你以为我是你?”萦夜冷笑一声,看他一眼,突然回头,转身便朝混沌追来的方向迎去。
刘过一惊,想要阻拦,可是他下坠速度极快,“嗵”的一声,便已坠进林中。
晕头转向半天之后,他匆匆从林中追去,但是萦夜和混沌却已经失去了踪影,不知道去了哪里,整座密林之内,仿佛突然之间只剩下了他自己似的。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刘过忍不住握了握拳头。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依她的法力,她根本就不是混沌的对手,她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吧?
可是她刚才……
刘过心下突然一凛,不再犹豫,转头辨了下周边方向,随即便朝某个方向追了过去。
好歹她这次也是出手帮了他,怎么能让她独自一人对上混沌?
所以……他得尽快找到她才行!
找不到。
为什么找不到?
难以言说的失落感浓重地裹缠住他,一连数日不眠不休疲于奔走的敖烈终于颓然停了下来。
面前是一片青草坡地,坡下便是一条小溪。
他走过去撩水洗了下脸,随即有些失神地看着远处某一点发了半天呆,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水平如镜,清楚映出他此刻的模样。
略显疲倦的脸以及忧心忡忡的双眸,掩不住的风尘仆仆的样子,仿佛跋涉了太远的路,直到现在依然没有找到回家的方向。
他变得和以前似乎不太一样了——
但是此刻他无暇关心自身,他只想知道,到底她们去了哪里?
不但晓鸥失去了踪迹,连关雀儿似乎都是萍踪乍现一般,他就差把整个露维城翻过来一遍了,可是依然没有晓鸥和雀儿的身影。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她们,可是现在根本就找不到她们。
为什么雀儿居然复活了?
但是她为什么对他仿佛视而不见?
到底是为了什么……
“哟!”出人意料的声音却乍然响在耳边。
敖烈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没必要这么冷酷吧?见到老朋友,都不打声招呼吗?”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似笑非笑的,听起来果然是十分热情的模样。
但是一道雷电却随着他落下的话音快狠准地朝敖烈当场劈了过来。
看起来,敖烈似乎没有动,但是那道雷明明瞄得很准,最后却还是打偏了。
“我说,你苦着一张脸给谁看呢?”那个要笑不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今天没心情,不要逼我跟你动手。”敖烈把脸转向某个方向,盯着一处明明没人的地方开了口。
那人笑了一声,“没心情,你以前找我打架的时候,什么时候照顾过我的心情了?”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敖烈所看的那个地方渐渐发出莹白色的光,一个男人的身影渐渐从中凸显了出来。
飞扬流畅的眉,似笑非笑的眸以及微微上挑似乎永远都带着笑意的薄唇。
他有一头长及小腿的白色长发,即便适才那种莹白的光华褪却,他的发却仍然像流水似的,闪耀着淡白的光。
他甚至连眉毛都是白的。
再加上他身上白色的衣服,他整个人看起来比较像是刚从雪山里爬出来的,又或者……才掉进了面缸里?
敖烈嫌恶地看了他一眼,“这么久没见,你的白化病还没治好?”
“你才白化病!”被人踩在痛脚上的白色男人脸上的笑意顿时挂不住了,揪起一绺自己的发证明给他看,“这是天生的,不是因为生病好不好?”
我管你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生病染上的——
敖烈依旧沉着脸,没好气地开口:“梼杌,你想觅食就去觅,别来烦我!”
“呵,居然这么大方?!”白色的男人笑了笑,极有型有款地走到他对面,“居然不管我觅食了?!”
“没心情管,赶紧走!”敖烈的眉皱得很紧。
梼杌左右看了看,“你那个管家婆呢?你不怕她知道你纵容我去觅食回来念死你?”
敖烈看着他,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许久之后他才冷冷吐出一句话:“她只是个普通人。”
“对哦!”梼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颇同情地看着他,“那你找到她的转世没有?”
“梼杌,这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吧?”敖烈冷冷瞄他。
偏偏某人极不识相,“你看我这不是关心你吗?问一句也不行,很是好心没好报!”
“你到底走不走?”敖烈眼神一冷,青色衣袍顿时无风而动。
“我现在就走!”梼杌颇会见风使舵,只是临走了,他却还要废话,“真没办法,我可没兴趣跟失神的男人打架,你现在跟以前可完全不同了,记住啊,下次把心情培养得好一点,我们来好好打一架,一千年前咱们那一场架可还没打完呢!”
“梼杌!”敖烈冷眼扫向他。
“好了好了,我走!”梼杌对他一笑,身形一转,瞬间化为白光消失在他面前。
周围又恢复了适才的宁静。
敖烈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许久之后,苦笑一声。
看看,他把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
一千年前……
他还能够想起来千年前的他是什么样子吗?
遨游四海,纵横九天,与四凶之中最凶的混沌交手,都能够全身而退,但是而今……
而今的他,已经同往日大不相同。
伸手取出念镜,他看着掌心中的四方宝珠所化的镜子,即便是白日,依旧散发着淡淡光辉,忍不住低声轻喃:“你们到底去了哪里?”
手中的念镜却依旧同往日那样,几乎不起任何作用。
敖烈叹了口气,随即便要将念镜收起来。
但是就在那一瞬间,念镜却陡然一烫,发出一道耀眼的青色光芒,敖烈又惊又喜,目不转睛地盯着镜面。
有影影绰绰的图像渐渐地浮现了出来,敖烈轻吐一口气,聚精会神地看着镜子里显示出来的图像。
是晓鸥。
坐在湖边一棵大柳树上,百无聊赖地踢着水。
居然跟以前的不同,以前那些图像全是跟阿七在一起抓妖的片段。
敖烈心里一沉,顿时低呼出声:“晓鸥!”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看得到并不能代表什么,但是……但是……
念镜里的晓鸥仿佛听到了什么似的,蓦地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情。
“晓鸥!”敖烈又惊又喜,忍不住又喊了一句。
“谁?是谁?”念镜里的图像虽然很小,但是他却依然清楚地听到了关晓鸥的声音。
非常清楚。
“是我,敖烈,你现在在哪里?”他急切开口,迫切地想知道她的下落。
“敖烈?”关晓鸥疑惑地念着他的名字,迟疑了半晌之后,才又说:“我认识你吗?”
敖烈只觉得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了下来,“晓鸥,你……”
关晓鸥四下里打量,似乎是想找出他的藏身位置,“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到你?”
“你不要乱动!”看着她站在那棵树上一晃一晃的样子,敖烈的心忍不住提了起来。
“你认识我吗?你出来好不好?”关晓鸥依旧四下里察看,“对了,我想起来了,上次有只饕餮跟我说有条龙有没有来找我……你不会就是吧?”
敖烈还没来得及开口,斜刺里却突然抢出一个声音来,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
“晓鸥!”
是阿七!
“喂!晓鸥!晓鸥!”
念镜里的图像在阿七的声音突然出现时,乍然变得模糊起来,仿佛风吹过的湖面,打破了原来所映照出的一切,直至最终全部消失。
敖烈又气又恼,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对着念镜不停地喊关晓鸥的名字,但是半晌过后,念镜里头依旧死寂一片,完全没有半丝反应。
他根本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甚至……从刚才短短的对话中得知,晓鸥似乎……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怎么会这样?
到底老天是在跟他开什么玩笑?
为什么?
细细银色丝线恍若突然幻变成为世界上最让人胆寒的武器,毫不留情地切割着……人头。
周遭绿茵遍地,只是若仔细看,便会发现,那一望无际的绿色中——尤以眼前这片地方为甚,掺杂着不少血色。
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得四野俱是,而滚落的数颗人头,则夸张地四散开去,个个年轻的面孔上充斥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在死亡的那一瞬间,他们犹不肯相信自己的生命会停驻在这一天、这一刻。
自西藏远道而来的大法师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只不过纵然他手上身上脸上全是被那两根细细的银丝划裂的伤口,可是他却依旧顽强支撑着自己,扬起金刚杵,一次又一次地想突破那两根夺命的银线。
这一役,损失了他的六大弟子。
看一眼草丛中散落的人头,大法师心如刀绞,瞳孔充血地看向那个漫不经心地便夺去他的弟子性命的男人——
瘦高,颀长,略带一分阴柔之气,一双桃花眼,容貌却异常秀丽。
他只随随便便出手,那两根缠在他手指上的银丝却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疾如电,快如风,利似刀,杀人如切菜一般。
大法师一个不防,臂上又添一道伤痕。
男人微笑开口:“嘉月当年封印了青龙之后,便因为力尽而吐血身亡,告诉我,他留下了什么东西没有?或者,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大法师脸色一变,立即接口:“没有!”
回答得太快——
男人淡淡勾唇,眉毛一挑,手中的银丝恍若舞蹈一般划过一道曼妙的弧度,“嗖”的一下,顿时在大法师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楚的记号,自左眼角至右唇角,斜斜割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大法师痛得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告诉我,有没有?”男人笑着慢慢走近他,原本秀丽至极的容貌此刻已经有些近乎狰狞了。
便是我死,也不会告诉你,否则我的那些弟子岂不是白死了?
大法师目眦迸裂,咬牙切齿,暗自发誓绝不吐实。
“很好,不说是吧,”男人却闲闲散散地瞥了他一眼,突而失笑,随手一甩,手中银线灵活若蛇,迅即缠住了大法师一只手臂。
大法师只微微一挣,那根银丝便已经深深勒入他的手臂,痛可及骨。
“现在还不准备告诉我吗?”他悠悠闲闲地玩弄着手指上缠的银丝,仿佛那根本不是件杀人工具,而是他最华丽的装饰。
大法师咬牙,蓦地扬手,抄起金刚杵,似是想要用金刚杵砸断那根银丝。
男人讥笑他:“别浪费力气了,这两根银蚕丝是世界上最有韧性的东西,是任何兵器都弄不断的。”
大法师恍若未闻,金刚杵顿时不偏毫厘地砸了下来——
“喀”的一声响,大法师砸断了自己被缚的那只手臂,顿时血溅当场。
“居然宁愿断臂也不肯告诉我……”男人脸色一变,手中银丝顿时一收,末端连接的断臂顿时跟着飞了过来,他嫌恶地立时一掌拍飞了它。
大法师见他银丝收起,瞬间一跃而起,忍痛逃离此地。
“这样便想要逃吗?”男人忍不住嘿嘿冷笑两声,看着大法师逃离的背影,并没有追看过去,只在脸上浮现出几许算计的表情。
关雀儿复活,四凶破开封印,至于大法师……不仅手臂已断,最得力的弟子也已经被杀,“那边”的力量就会削弱许多。
事情,仿佛正在按照他所希望的那样,一步一步朝前发展着。
既然如此,接下来,他要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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