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思是,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完全不重要,不需要考虑我的感受。
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接下来的日子,我继续呆在医院。
左手的伤口重新开裂,原本保养得不错,这次落了残疾,不能再动。
叶子被我救出后,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她去替我取东西时,发现我家有贼,人家把她扣住了,多亏阿狸救了她,车子刚开到正信广场,我就打给了他。
他对叶子解释,说我不听话,偷偷带着盛灵出去玩。
这番话叶子信了。在识破之前,我其实也会信。
我没有告诉叶子是怎么回事,因为叶子家里现在已经有证人保护,矛盾激化,阿狸或许也很危险。
我一边恨他这种行为,一边没节操地理解他。
我希望事情可以像我以为的那样解决,我可以想办法帮他取证。
这样可以皆大欢喜。
温励一直拉黑着我,可能是怕我责怪他卖叶子。
但陈秘书来看过我,他跟温励怎么谈得我不知道,但那之后阿狸就不再对我禁足了。
医生终于宣布我可以出院,我也总算回到我家。
家里空荡荡的,冰箱里塞满了吃的,多了保温箱,里面放着做好的菜。
送我回家的人帮我安置好东西便走了,是阿狸的人,嘴巴很严,问什么都不说。
我在家继续养病期间,只有梁正则来了。我俩交流了一下那天的事,问他愿不愿意帮我想办法偷录点录音什么的,梁正则立刻就说,“真要是为了这种事儿,那叶伯伯只要能帮忙,估计也愿意给证据。”
“他愿意?”我惊愕极了,“他不是有警方保护?”
“那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保护他,人家在暗,又有温励帮忙。那天明显也是给你面子,一个油你能跑多久?对了,你老说上次,上次叶子到底怎么了?”
“上次……”事已至此,梁正则是我们唯一的帮手,不说根本不行。
我把事情说了,梁正则半天都没醒过味来。
他颤抖着手点着烟,好几次才点着。
我问:“你还好吗?你别冲动,叶子要是知道我告诉你,心里肯定更难受。”
“杂种。”他低低地骂了一句,强自镇定地说:“那更得找叶伯伯要证据,得赶紧把这事儿了了。”
“嗯,你冷静一点。”
“嗯。”他颓败地捂住脸,说:“我跟他去谈,你帮个小忙。”
“你说,我干什么?”
“他不是喜欢你,你跟他商量商量,用用美人计……”他又立刻反口,“不行,不行。你也得出事儿,不行。”
他没招了,我听得出来。
大事在前,即使是我得去把阿狸推了,也得保住叶子一家的命。
况且我跟他交往过,你情我愿,我心里总比被强来得舒服点。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负责跟阿狸商量,央求他接受证据,不要伤人。
他负责去搞定叶子家。
晚上人比较感性,我给阿狸打电话,他倒是接了,但态度有点冷淡,“温柔?”
“嗯。”我撒个娇吧,“你最近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有点忙。”
“忙到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我说:“这叫冷暴力,你知道吗?你现在是第二阶段。”
他依然兴趣缺缺,“可能是吧。”
我装不下去了,“你不是说喜欢我?”
“你又不喜欢。”
“我们和好吧。”我决定坦率点,反正他老是不给我台阶下,“让你推还不行?”
“别开玩笑了。”他呵呵直笑,“没事做就在家里睡觉。”
“你红果果的照片我也会贴出去。”
“随便,”他这次的态度真是大逆转,“我怕什么?又没****。”
我终于气馁,“你就不能听听我的建议吗?不考虑考虑吗?”
“我恨他。”
“你恨他干什么啊?是,没错,他把你家人交给警察。可这多正常,黑社会本来就是损害安定的,本来就是敌人。”我暴躁地说:“如果不交给警察那就算包庇你们,你应该恨的明明是皇甫纪香家里,你父母跟他们做,他们还不讲义气地乖他们。人家三国演义里都写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
“这句话的出处不是三国演义。”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是牛人说得嘛!”他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不着重点,“如果有书面证据,他们还不相信,那就更明显了,他们就是想欺负你。这种老大还跟他混什么?还不如自己单干。”
他好久都没说话。
我问:“怎么了?我如果说错什么,你就不要计较,我没文化。”
“没有。”他柔声说:“你说得对。”
“你不想说什么吗?”
“不想。”
我好无力,“一定要杀叶伯伯。”
“嗯。”
“一点都不能通融?”
“抱歉。”
“我要是让你睡,或者嫁给你什么的,你也不行?”
“别这么物化你自己。”他的声音很低,那种感觉和温励很像,面对一件事无力又束手,“感情是感情,咱们是不是要睡,要结婚,是你我之间的决定。仇恨是仇恨,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也是两个人。”我说:“叶子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所以我决定跟你分手了。”
“你就这么恨他?不能去找皇甫家的麻烦?凭什么啊,不公平。”
“这也不是一件事,不是我杀了皇甫家的人,就要放过证人。”他说:“也许就像你说的,皇甫家疑心重,对我父母始终不放心,或许也会要了他的命。可证人终究也推动了这件事。我过不去。”
我说:“你知道我小时候是被拐卖的吗?”
“知道。”
“你们黑社会有拐卖这项吗?”
“这项我不做。”
“皇甫家有人做吧?”
“嗯。”他说:“但我不管这块,我也不想管。”
“那你把当年拐卖我的人找出来,我要求也不高,有儿子就打残,有女儿就强了。”我说:“你这么干,我就不拦着你了。”
“你拦不住我。”
“所以你这样根本就不讲道理!”我怒吼:“你就是仗着自己是黑社会你就不讲道理!”
他没吭声,我说完也觉得我自己太过撒泼。
“我真的不行。”冗长的沉默后,他说:“你也不要再打给我了。”
“我要是再自杀呢?”
“Leo怎么对你,我也那样。”
“你们都不是好人。”
“可以这么想。”
我忍不住哭了,觉得气又着急,“说喜欢我,背地里还搞得我朋友家破人亡。我知道你怎么想,你就是想利用我接近叶子……”
“不全是,只是一开始,后面我没有再见她。”
“你就是。”哭好像蛮好用的,起码他口气软了,也暂时没有挂电话。我想他是喜欢我的吧,因为他对我真的挺好的,看着我时,眼里那种感情,跟温励的感觉很像。
我也不是情商负值,知道怎样判断感情。既然喜欢我,那我跟他哭一哭,闹一闹,他应该会把我的意思当个事儿考虑,“我比你还可怜,因为你们黑社会把我给拐走卖了,所以我也没有爸爸妈妈……”我越说越觉得自己真的好可怜,好怜悯自己,“别人有花衣服穿,我没有,我得整天给人下跪磕头,现在膝盖还常常疼,做梦梦见还会吓醒。我也好想报复你,做个雷管炸了盛灵……”
“温柔……”他果然受不了了。
“从小到大别人都不跟我玩,嫌弃我,说我是要饭的。”我这都是真感情,“就叶子跟我一起玩,给我新衣服穿。你活得这么阴暗就是因为没有人这么对待你……”
“我哪里阴暗了。”阿狸好像已经满头黑线。
“就很阴暗。”我说:“你把我最好的朋友弄得家破人亡,那你就等于伤害了我三次。”
“为什么是三次?”
“第一次是我被拐卖了,我还因为这个爱上我哥哥……”我多苦逼,“虽然不是你做的,可是你父母是皇甫家的领导,搞不好就是你父母做的。我也没权没势,没打手没小弟,没法帮我查……然后你还跑来追我,跟我交往,我正准备喜欢你,你就把我甩了。”
阿狸好像在笑,“喜欢这种事也需要准备?”
“我是这样的。”
他没说话,似乎在走路。
“你现在知道我很无辜了吗?”
“嗯。”他说:“但你不能全都怪我。”
“就怪你。”
我正捉摸着下半句该说什么,忽然听到了轻轻地叩门声。
吓了一跳,轻手轻脚地往过走,想先看看猫眼,不认识就装没人。
阿狸在电话那端说:“开门吧,是我。”
“你来干嘛?”
“你先开门。”
藏着掖着必然没好事,我不安极了:“你想干嘛!”
“开门。”他说:“否则我就撬了。”
“你要来睡我。”
“脑子里每天在想什么?”他催促道:“快开门,我还有事。”
“要是你敢扑上来,你就得答应我的要求,否则我找机会废了你……”我一边嘀咕,一边看猫眼,确实是他,也没带人。便摸到花盆下的铲刀,拉开了门。
阿狸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他挂了电话,检视了我一番,说:“锁好回去吧,拜拜。”
莫名其妙的,我问:“你干嘛啊!诓我!”
他站住脚步,没有回头,语气很轻松,“看看你自杀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