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没怎么明白,之后反应过来不由脸刷地红了起来,白了她一眼,道:“也不臊得慌!谁要和你生孩子!”
那时七月艳阳天,绿树红花姹紫嫣红迷了人眼,一个仰头憨笑,一个垂眸闷笑,青葱岁月,指尖流年。那时候的她,如此这般的宠他惯他纵容他。
风瑶睁开眼睛的时候,淳西正望着天静静的发呆。她没有发出声响,耳尖儿贴着他的胸口,噗通噗通的有韵律的心跳声不断澎湃在她的耳膜深处,直至某一刻她的心跳似乎也跟上了这他的节拍。
面颊温热的触感……风瑶闭了闭眼,有些温暖不该过多的贪恋呀。
感受到怀中人轻轻的动作,淳西回神看向她,抿唇浅浅一笑,狭长凤眸眼尾扬起一抹绝艳的弧度,瞳仁晶亮而满是暖意。
风瑶怔了下,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珠儿,说:“你真好看。”
“咳咳……”淳西剧烈呛咳起来,什么呀!多么温馨美好的晨曦时分啊!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成心搅乱气氛吧这是!
呛咳让他白皙的面颊染上一抹红晕,风瑶歪着脑袋眯起眼睛笑起来,他真的很好看,虽然她刚确实是为了破坏气氛来着,可话是也实属真心的。
彼时天际边缘由白泛桔黄,再渐渐的被抹上玫瑰红,漫天云卷云舒,如七彩锦织般动人。整个天幕似乎被一把大火燃烧的滚烫,朝霞如火如荼烘托下,终于一轮圆日跳跃而出,刹那间万丈光芒傲视天地间,教人不能直视其风采。
风瑶扬唇微笑,转眸看着墓碑上的相片,老人的笑容似乎被金色的阳光渲染的愈发真切慈祥起来,“奶奶,朝阳真美。”她说。
淳西微笑着看了看她,转眸看向奶奶,没有说话,因为昨夜他说的太多太多,心里有个声音默默回荡:奶奶,以后小子会像您一样护她,疼她,宠她,白首不相离。
齐子佳进门的时候,风瑶正将被她摆放在桌上的书一本本排放回去,抬眸看了她一眼遂又继续整理,“有事?”
这个房间她不是第一次进,上一次进来的时候,是来这个家不久,好奇心驱使之下推门而入,霎时便被那梦幻粉色公主床和那满墙阳光向日葵吸引住了,还有那充满魔幻色彩的白色翅膀红格子木窗,小山似地堆满墙角的大大小小毛绒玩偶……
只是那时候来不及欢喜什么,便被拉了出去,房门嘭地一声关上了,震得她耳膜嗡嗡的,纤瘦的臂膀被拉扯的有些疼,可她没吭声,因为拉她出来的是母亲秦影。
她至今清楚的记得当时母亲沉着脸对她说:“这个房间不是你该进去的,以后都不要进去,是不准,知道吗?”
她并不蠢,她知道这个房间是那个叫做齐风瑶的女孩儿住的,那个因为接受不了自己不是齐家女儿离家出走音信全无的女孩儿。
那时候,齐子佳觉得,齐风瑶真幸福,至少大家都记得她,走丢了大家都想她,如果是自己哪天不见了,可有谁会想她找她念她,会她保留一间一尘不染不许陌生人走进的房间吗?
大概,没有吧,那个疼她爱她的人早已化作黄土长眠地下了呀!
今天再度走进来,见到了房间的主人,忽然间,齐子佳觉得,大约,每个人都有自己说不出的伤痛。即便是那个曾经骄傲不可一世众星捧月般的齐风瑶,捧得越高摔倒越疼,不是么?
“你不准备去看看她吗?”她用粉润的指尖轻轻描摹着墙上新刷出来的向日葵,淡声问。
风瑶顿住手中的动作,遽然转眸望她,湛黑的瞳仁缩了缩,一丝疼痛骤然滑过,被她垂眸掩下。
“好。”她轻声应道,平静无波。
慈云疗养院坐落在南郊山边,远离市区的嘈杂繁扰,被青山绿水环绕其中,景致美不胜收,自然住在这儿也是非富即贵,毕竟高档小区式的豪华套间病房,私人护理24小时照理,不是谁都享受的起的。
风瑶跟着齐子佳登记完毕之后进入疗养院内,放眼便是数个足球场大的一大片绿茵茵的草坪,来来往往,穿着浅蓝职业服装的护士推着轮椅上的病人漫步其间,趁着太阳还不太烈的时候出来散散步晒晒太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两人在廊间站了一会儿,远远的护士推着一个穿着深绿布衫的短发女人缓缓走近。
齐子佳望着,时常含笑的脸此刻面无表情。
风瑶定定的站直的身躯,静静的望着那个从阳光中朝着她靠近的女人,她瘦了,几乎脱了形,面容苍白一眼便知是常年病魔缠身而致,可你看她的五官却隐约可辨,她曾经是个真真儿的美人儿,柳眉杏眼,琼鼻樱唇……只是岁月这把无情的刀联合病魔的无情击垮了她,此刻的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甚至十多岁,不过四十多岁年纪,鬓角竟全染风霜,斑白一片,被阳光一照一片雪白银亮,令人心酸不已。
这……就是她的母亲……
当初风瑶离家之前曾经去见过她,问了她一句话:我真的是你的女儿?
当时她点了头,风瑶低头扯唇一笑,想让自己显得洒脱些,毕竟,她曾叫‘齐风瑶’!她说:给我点儿时间,我先出去走走平静了自然回来孝顺您。
之后……一去不回,整整六年。如今再度相见,恍如隔世。
女人原本黯然忧郁的双眸在瞧见齐子佳的那一刻霎时亮了起来,激动的喊道:“佳佳!”
齐子佳看着她没有说话,而是回头瞧了眼身后的风瑶,女人循着她的目光望去,霎时原本就苍白无色的面容愈发的骇然,遽然瞪大了双眸直直望着风瑶,苍白的唇瓣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写什么,却始终只是颤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