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同人忆青冢
42841100000003

第3章 初见丽姬

棂山风和,徐徐斜斜。像一张密密流动的网,冥冥的拢住了大千世界百杂碎。

松柏竹林,涛涛绵绵,似一副楚楚水墨的画,缠缠的缚住了盛世人繁心意冷。

“传说这隐没不彰的棂山是咸阳少有的世外桃源。偶尔触踏,颇有去国忘乡之感。”荆轲踏上山涧之下的岩石之上。瀑布飞流直下,好像义无反顾的剑客一样杀身成仁,为的自己的复国大愿而奋力不止。

这山谷空灵飘渺,瀑布快速飞流直下而溅起的层层水浪渲染出一团白色的雾气,轻吻着似勇士般的岩石。好像在诉说一个蓄情已久的传奇。泠泠汀汀的水声从岩石尖滴露下来,续写着水滴石穿的勇气。

“人间生乐土,杯盏乾坤间,莫要恋此栖,仍有千般愁,兮兮复何求……”歌声不同于悲春伤秋的郑国哀怨女子,像刚出谷的百灵鸟,千回百转着牵引着心跳的频率。闭眼聆听好像编钟而奏,缓缓而闻。

循着歌声,兜兜转转。看着与自己背道而驰的荒芜野草与鸥鹭阵阵。这些好似无根无系的浮萍,随风一吹便又经历的几生几世般冥冥轮回。辗转反侧又落回了这里。

“哀兮遥赳赳,而今思商君,拂袖安天下,思君句情长,还酹祭江月……”歌声越发凄凄,好像高山上纯洁高傲的雪莲经历无数风吹雨打,那份执着和信仰还依旧存在。

高渐离闻后无言。荆轲忽然轻轻笑道:“奇了,是谁在独祭廖人知晓的商鞅?作了副轻叩世人晓梦的清高态。”

“商君?”高渐离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像是在回忆什么:“六国人民提起便人人得而诛之不说,连他自己的国家都背叛了他。在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政治生涯中,他还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不过,是他的严苛霸道致使黎庶身陷囹圄,无数朝政同党命同倒悬。毁誉参半,事事休休,他应该算个罪人吧……”高渐离收起感伤的语调,随即毫不领情的分析了政局。

“哎……孝公之后,再无商君。知遇之恩,莫过于此了吧。彼时,商君为孝公大改天下政令,取消世袭官制,换的百姓政通人和。”荆轲眯着眼睛看着斜阳:“他,其实很简单。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荆轲一字一顿的说出

“你愿意,重蹈他的覆辙?”高渐离问道。

“大丈夫手持三尺剑便可纵横寰宇,何惧这区区生死。”荆轲收回定格在飞鸟呜咽而去的眼眸,里面包含了太多说不清的东西,是执着,是坚定,是镜花水月般的决绝?

那时的高渐离,已经渐渐知晓了。

脚步像忽然搁下的毛笔。在一片沙鸥翔集的河畔边缘停下了描绘。

“社稷莽苍苍,明君应自省,去如大江水,荣辱需自知,五字塔成歌。”水雾迷蒙出,兮兮袅袅一女子的背影,温润柔软的长发如缠绕喉间的茶茗。

“此歌愁戚哀怨,却又婉转流长,对商君竟有如此追忆之情,姑娘。你是商君的子嗣吧?”好奇心驱使荆轲走了过去,他的话好像一手被倾洒的花瓣,随着他们背后飞驰而下的瀑布而被打的凌乱。像锱铢一样荡然乱弹。使女子内心的旋律乱了阵脚。

“呵,子嗣,商君的子嗣早就被杀了。”女子停止了歌声。像是仰天长笑般的凄婉。

“这儿可是秦人的领土,你今日提起此罪人,就不怕遭到杀身之祸。”荆轲试探的问道。高渐离没有言语,只是轻轻擦拭着弥漫在剑身上的白雾。

“那又如何,就算秦国铁骑将我碾碎,也堵不了一个歌者的悠悠之口。”女子决绝的说道。从容的转身:“倒是你这个俗客,随便与我等将死之人搭讪,就不怕引火上身?”

此女子眼眸如同水墨丹青般流畅,黄色素裙雅雅而缀。

“不怕,那些铁甲下面怯弱的眼神被我视如草芥。唐雎说布衣之怒胜于天下,我到要问那些罪恶的官吏怕不怕呢。”荆轲无所谓的大笑起来。

“怪人。”高渐离在身后用轻微的声音冷哼一下。

“我看姑娘不同于寻常百姓,特来叨扰,不想到姑娘竟试探荆轲为人。大失所望,也罢。”荆轲甩甩手,从岩石上跳下来:“还有,我背后的那位仁兄。君子有可为有可不为,只在背后窃声议论安为坦荡?”他耳朵居然这样好。高渐离不动声色的微微敛眉。

“哎……商君这等浮夸不平之说居然还惹得后人如此呕心沥血,可叹。”

“等等……”此女子眉宇微敛,一股若有若无的怒气浮现出来:“荆少侠也是饱读诗书之士,怎不知,若不是商君的法政严明,弱小秦国早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被山东六国所吞并。若不是商君的集结君权,那些顽固的旧贵族还在自己的安乐窝里指点江上而不思秦国发愤图强。若不是饶舌之徒不思治国大略而只顾朋党之政,商君的铿锵法令还依然如同雷霆击缶,昭明天下。不知世态炎凉造化弄人,使的伟大商君被奸诈小人得以可趁之机,让其倾生大业付诸东流。我商君并非赵括纸上谈兵之辈,也无腐儒大言欺人之名。这仅是丽儿孤陋寡闻之谈,不当之处还请少侠赐教。”此女原来名叫丽儿,看着她勾起的一抹骄傲的笑,这哪里是请人赐教的范儿。

“呵呵。听丽姑娘一席话,如长夜得明灯,使轲豁然省悟。只是,此事有两面我们各是明白一面而已。既然姑娘如此固持自己的观点,轲就不叨扰了。”荆轲背着她挥挥手。

“两面?此话何解?请少侠明示。”此女子的犀利的语气敛了不少。

“呵,姑娘的角度,是王。我的角度,是民。”荆轲句段意且长:“良夜将至,轲叨扰半晌,刚才的两句话,姑娘记住也好忘掉也罢,与姑娘的大志并无冲突。”

“我的角度是王?他的角度是民?”丽儿还在细细斟酌这两句话,殊不知。荆轲已经跟高渐离走远了。

“角度不同,事物认识的也就不同了么?”她还在喃喃自语。

棂山之巅

高渐离和荆轲信马由缰。仿佛忘记了尘世的喧嚣。

“喂,我的高琴师,怎么半晌都不说话啊?”胯下的褐马打了个响鼻,荆轲百无聊赖的把玩着缰绳。

“是不是我刚刚无视你,吃醋了?”荆轲试探的问:“不会吧,你一个大男人还吃小女子的醋啊。天哪完了完了,你的一世英名毁了。”

正当荆轲大喊大叫时,高渐离一把剑横在他喉咙上:“这种无聊的自问自答游戏,可以停止了么?”

“不是我话少,是你的话太多了。”言简意赅。高渐离说道。

“明白明白。你先把剑收起来,有话好好说。”荆轲了然的陪笑道。高渐离这才不动声色的潇洒拔剑收回宝鞘。

“终于到了。听着山下涓涓流水,有一种与自然融为一体的释然感。”荆轲站在山顶,闭上眼睛聆听着大自然自己的语言,那些清风,流水,浮云。从何而生,他好像都能找到物本身的源头。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荆轲寥寥几句,有感而发。

“你不是最讨厌老庄的无为之道么,今日却作何酸兮兮的引经据典了?”高渐离与他并肩,看着南飞的大雁,真的,万物都有自己的客观规律,有时候,逆水行舟,偏偏是镜花水月,毫无结果。

“择其善者而从之嘛。看事物不能只看一面,就像你的琴,我就能听出好多意思来。”荆轲微笑。

“那是你听者有意,怨不得我乐者无心。”高渐离淡淡说。

“是么?无心么?说到底,还真是我多请自被无情扰咯?”荆轲的笑容忽然略显凄凄。清癯的脸庞上投上了夕阳的影子。

“近日,要去邯郸?”高渐离忽然话锋一转。

“不错。我是闲云野鹤的命,不会只在一棵梧桐树上栖息。而且最近又杀死了几个纨绔的达官贵人,近日就动身。”荆轲咀嚼着草根,淡淡而来,好像在说饮食起居一样自然。

“我随你一起去。”高渐离看着远方的大雁,说道。

“噗……”荆轲把嘴里的草根吐出来,诧异:“为何?秦国不是很好么,你是怕嬴政的走狗再盯住你死死不放?”

“人生若浮萍,大起大落又怎能说得清孰是孰非。”高渐离缓缓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