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红药水与黑咖啡(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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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选执政党,还是在野党

她一掷终身,赌的,却是自己本来就有的东西。——CC

以世俗些的眼光来看,做一个幸福的女人,好运气不可缺少,每天在风尘中打滚,再好的女人,也得惹上一身戾气和不安全感。

这样说起来,奶茶肯定算是个运气好的女人,就这点运气带给她的好处,也要将多数女孩子给比下去了。她出身官员家庭,年方二十六,与现任男友可乐感情甚笃,双方父母已经乐见这对情侣成婚,只是奶茶尚在犹豫罢了。

她不是犹豫可乐不够好,可乐是个模范男友,文质彬彬好模样,网络公司职员,工作颇有进取心,最难得是对她千依百顺,呵护备至。即便是用她父亲苛刻的眼光看过去,也觉得可乐是个不错的女婿。

她所犹豫,只是意难平。

奶茶近来总长吁短叹,眼底眉间似有无限烦忧。想来她学业事业向来顺风顺水,那这种闲愁,多半还是要归因到爱情上去。假如她的后院没起火,那肯定是她在外面翻船了。

奶茶选在情人节之前来找了我,她眼前有一桩头等大事亟待解决——情人节和谁度过,对另一个又该怎么说?

我一点儿都不意外。任是多温良贤淑的女子,谁没有一颗向往爱情的心?只是有的人下了一注,赢得便已心满意足,深谙十赌九输,懂知足常乐;而有的人,只关切下注本身,不以赢喜,不以输悲,于是情场任我游,羡煞众人;还有的人,明明在乎输赢,偏又爱以终身为注,赢了也要再博,以致终尝苦果。

追求爱情何来对错。幸福没有输赢,情场没有不败将军,有的,不过是一颗知进退、懂珍惜的心。

这位第三者是奶茶的同事,虽然供职于一家大公司,同事众多,但要探听到她有无男友还是不难的。这位同事从来没有问过她有无男友,看来也不想为此背负上第三者的罪名——这是玩暧昧第一原则,所谓不知者无罪嘛。

而颇有默契的,奶茶也没有主动告知自己并非单身,她不愿吓跑这个暧昧对象,又不想果断放弃与男友的感情,所以才有这情人节不知与谁过,不知如何说的尴尬。

人人都可能贪新厌旧,男人会有三年之痒,女人也一样,日日相对,失去新鲜感,他的吻不再叫人心潮澎湃,他的礼物不再叫人期待,连他的性爱都好像失了色彩。

感情里谁先感到厌倦?未必是那个条件更好的,往往是那个爱得更不经心的。

《笑林广记》上有个笑话——

有一女择配,适两家并求,东家郎丑而富,西家郎美而贫。父母问其欲适谁家。女曰:“两坦。”问其故,答曰:“我爱在东家吃饭,西家去眠。”

在奶茶而言,她左右为难,既不愿辜负东家郎,又想和西家郎双宿双栖。

“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其实是爱可乐的,即使我现在已经在情感上背叛了他,我知道,如果我要找一个真正爱我的人,那个人肯定是可乐,我们如果在一起,我肯定会幸福的。我觉得他已经察觉到我变心了,可他对我比从前更好,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回头不要犯错……但我真的忍不住,我不想对不起可乐,但我真的很想和那个人在一起……”

我忍不住点她:“你并不知道那人的心意,他可并没有与你要在一起,你们不过是暧昧而已。”

我可不想看奶茶剃头挑子一头热,竹篮打水一场空。

更何况这出闹剧中真正叫人恻然的是,东家郎已经察觉到她变心,可仍旧对她好,指望用更多的爱来劝一颗要走的心回头。

是啊,相恋多年的爱人,对彼此的熟悉程度,细到肌肤纹理都能感知,何况是对方已经不那么爱自己这种事呢?

爱人爱到忘我没原则,可乐不是独一个,你我皆有可能。

并不只有奶茶面临这种问题,对一些拥有多项选择的人来说,人生路总会走到这个挣扎的十字路口:到底是与眼前人安安分分结婚生子,还是趁红颜老去前再疯狂一次?

迷惑的不过是当局者而已——

西家郎从始至终都在玩猜谜,这点真心怕不会比夜场的露水情人多几分;东家郎与她相爱数年,见她心意转移,仍旧不离不弃,更爱她以盼她回心转意。谁是真心,谁是逢场作戏,又何须慧眼才能看清呢?

只是啊,在野党总是最温柔深情,没有发生的爱情总是最美丽,越有阻隔的相恋越叫人动心。

而执政党,执政时间越长,累积的抱怨和问题越多,面对他付出她也越容易习惯,他要赚嘉奖不易,他只剩下犯错的机会。

面对在野党与执政党,她欠的不是慧眼,而是公平。

“我想赌一次……万一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呢?万一我们未来不会走到我和可乐这一步呢?”

情场如赌,半点不错。只是这场红颜老去前的豪赌,奶茶押上了她现有的幸福,押上了她现有的青春美貌,赌的是什么呢?

或许是她爱的那个人如可乐一样爱她。

她一掷终身,赌的,却是自己本来就有的东西。

是啊,万一他是真命天子,万一不会日后两相厌,那剩下的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呢?

是好运气也会用完,幸福不会再来。

当局者真的迷吗?未必。当局者何尝不彷徨不害怕不内疚不恐惧?只有那万一的侥幸才叫渺茫的希望继续残存。

当局者不愿看清,旁人急到跳脚也无用。

在玉米地中掰棒子不肯回头的狗熊怎么说来着?它说:前面肯定有更好的。

看来在感情上,运气好不一定是好事。没有在前任身上吃过亏,所以不知道现任到底好在哪;没有真正被伤害过,所以就不懂别人受伤的滋味;没有撞过南墙,所以不知道有些路不能走;没有失去过幸福,所以不知道有些事无法回头。

当然了,26岁的奶茶,还有机会去验证前面是否有更好的。一颗蓬勃追求真爱的心,旁人怎么敢拦,又怎么拦得住?

也许下一站真是幸福呢。

只是,下一次遇到爱情须牢记,幸福不在好运气,却在懂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