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九月初的时候小城总会下几场小雨,而九年前的那个九月初的下午,天空正是刚下过一场小雨,父母带他在学校报到之后给他整理好了床铺。在宿舍楼下的大铁门前,他紧紧地拽着母亲的手,好几次地问道:“你们就走了吗?”或许父亲并没有什么感情流露,而母亲的心中却有些酸楚,感觉就这样把这个孩子丢在这里了。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母亲的手,一个人倚在铁门边上,看着父母远去的背影。这样的一个画面是他关于那所学校的第一个印象,他一下子就被空投到了这一个世界,这里没有他任何一个认识的人,没有一个地方是他所熟悉的,离开了小学的玩伴,离开了小镇那些美丽的山水。雨后的空气是潮湿的,地面上还有许多积水的角落,眼前好多陌生的人来来去去。这个男孩子那个时候是坚强而自信的,除了晚上在宿舍的黑暗之中任凭泪水不断地顺着脸颊流下枕巾,每天起来的时候他都热情地和室友打招呼开玩笑,短时间内他就把食堂,教室,小卖部等各种设施的位置摸清楚了。初中正是长高长大之际,因此他订校服时考虑的是以后的身高,因此这个小男孩此时穿着明显大于其身体的校服开始走在那个校园之中。宿舍里的氛围说不上好,但至少大家还能说说笑笑,教室里面的环境也说不上好,但是他那时的心灵并非敏感而脆弱。在第一堂英语课上面他因为回答不出老师的问题而一下子哭了起来,而在第一次数学测试里面他一不小心考了班级第一,他的自信,朴实,善良很快凸显了出来。虽然多有波折,但在第一个学期结束之后他杀入了年级前二十,与一开始嘲笑他的同桌成为了好友,并且进入了一个新世界。
在新世界里面第一个将他深深吸引的便是书,在小镇的时候班级里面一本葫芦娃的连环画传阅来去之后变得破烂不堪,而爷爷教给他的也不过是一些诸如千字文之类的古老文字。他首先是读完了身边的外宿生们家里的书,同桌给他带了四大名著,桌后的同学给他带了近代小说集,而旁边的同学则给他带了《时间简史》之类的科普书籍。他在自习课上做完作业后完全投入其中地阅读,在被子里面打起手电筒便也当做明灯,将近黎明的时候他蹲在宿舍楼走廊的路灯下翻阅。那是一种没有目的性的遨游,在旁人看来这样意外的举动仅仅是为了满足一种心灵的吸引。尤其是哈利波特的第六部书出来之后,他第一次和班里的男生们聊得那样舒畅,在真实的世界里面有很多美丽的事物,而在虚拟的世界里面也有着诸多摄人心脾的故事。其实那个年纪里面对于读过的东西并没有什么深刻的理解,仅仅只是留下了一个印象而已。那只在天宫里面耀武扬威的猴子,那群豪气冲天的汉子,以及祥林嫂,阿Q,这些人物和故事背后的意义是他那个年纪所难以感知的。只是当他的生命越往前走的时候,他会一次次想起那些世界里面的人事物,会在不顺心的归途之中想起某一句诗,然后情之所动心扉惆怅。我们的阅读其实和吃饭是一样的,吃进去的时候也许仅仅是满足一种胃部的需要,而之后的消化是长久的事情,而身体会在消化之后得到的营养里获取能量。阅读的时候满足的不过是心灵的渴求,阅读的结果会在长久的消化之后给灵魂以滋养。在后来的日子里,他认识了几个极好的朋友,在包括周日下午在内的许多时间里面,他们都会一起去学校旁边的一家流动图书馆里面坐一整个下午或是一天的时间,不过那已是后来的事情了。
这是他的少年时代,在那段时光和在那个地方里面,他所经历着的事情更为丰富。或许在高中里面所有的人都只有一个方向,都过着一种生活,单调而繁复。他与小城里的同学相处得很好,也沉浸于他们所带给他的新世界里面。而在另一方面,在那栋具有戏剧色彩般的宿舍楼里面,他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阴暗的一个层面。每一年进来这栋宿舍楼的本都是一些来自各个乡镇的淳朴善良的男孩,而在那种气氛之中,所有的人如同一块未经铸造的生铁在火炉之中熔化,从炉子里面出来之后各自都有其形状。偷盗,敲诈,打架,造反的事情每一天都在上演着,宿舍楼的门卫换了一个又一个,政教处的领导总是伤透了脑筋。他很聪明,为了防止偷盗他每次洗玩的鞋袜都分在两个地方晒出,三年的时间里面他几乎没有丢过东西。他很坚强,面对敲诈的时候对方用打火机烤他的下巴他依然不为所动,最后让其扫兴而归。虽然他并没有参与过打架斗殴之类的事情,不过作为旁观者他倒也很有兴致地看着那群人吵吵闹闹。那栋宿舍楼如同三个矩形拼接而成,而三个矩形之间有一块较大的空地。每个星期至少有三四天的晚上那里会有人在打斗,为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每次打斗的时候会找一个有威望的人维持场面,另有一个在楼道边上望风的人,看见门卫开始上楼的时候立即发出信号,于是打架和围观的人作鸟兽散。他总是活跃在围观的人群之中,毕竟还是年少单纯的心灵,看着人群围成的圆圈中间那两个人大拳大脚的样子,身处其中的时候感觉到的是兴奋,而在后来会一起的时候心里甚觉悲哀。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后来他一个患难与共的朋友,便是从这些打斗之中向他走来。如今的我们每天在新闻媒体里面看到那么多光鲜亮丽的图景,即使是一些边远地区的乡村学校我们也感觉得到他们在倔强之中的张力,而在那个小城里面,在那所初中里面,他在太小的年纪看到了太多的真实。
我们这一代人受香港电影的影响是极深的,尤其是里面的警匪片和黑帮片,对于许多青少年的影响尤为深重。也许大城市里面的黑道做的是大生意,除了在关键时刻体现出其凶狠之外,在大部分时刻举止行为甚至犹如绅士。这样的一种影像传递到内陆的诸多角落,不符实际的幻想产生出了尴尬的图景。这些淳朴善良的男孩子化身凶悍的时候,他们每天都在刻意表现出一种黑道英雄的气息,却成为一个可笑而可怜的存在。有时候为了向新来的门卫示威,他们会在某一个暗夜出现在宿舍楼的各个角落,用调羹迅猛地敲击铁制的餐盘,发出预警之后各自用棍子砸烂每间宿舍外面的玻璃。等到门卫从梦中惊醒跑上楼来的时候,他们早已冲回自己的床位装作呼呼大睡。而没有参与造反的他,被吵醒后看到这一切,然后听见门卫一个人在过道里大声呼叫,此时却不再有半点回应,总是在被窝里面嘿嘿笑着。甚至有时候他也会被影响,学着他们将用坏的乒乓球撕成碎片,然后用一张纸包裹后制成烟雾弹,想要捉弄其他宿舍的时候,便偷偷将烟雾弹点燃后投入其中,然后那一间宿舍立即臭味弥漫,二十几个人惊醒来冲出宿舍大声叫骂。他们之间称兄道弟拉帮结派,有时候坐在某颗树下一边抽烟一边唱着苦情歌,有时候会在宿舍楼外的广场里直接不亦乐乎地打水仗,有时候也会装模作样地开内部会议,这些是他们留下来的较为滑稽的印象。但在更多的时候,他们是凶狠的,而那种凶狠远远超出了他们那个年纪的想象。决定要打某一个人的时候,他们会在课间直接冲入那个人的教室,拖出来之后一顿拳打脚踢,等任课老师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扬长而去。若是某一个门卫把他们惹急了,他们甚至会高举着西瓜刀追着门卫整个校园跑来跑去,如同猫抓老鼠。还有打群架的时候,两边的人马挤满了整个篮球场。
在大学之后的一次聚会里面,那个从流氓变成优等生的朋友不无深沉地回忆起了当时的画面:“有一次我和一个人闹了一点小别扭,晚上整间宿舍睡下之后,他带着一群人推开了我宿舍的门。他站到我面前的时候,旁边一个他们的大哥指着我的鼻子说,等会儿让他扇你三巴掌,你要是还一下手的话,我们这群人今晚上就做了你。当时我没有想太多,第一次经历这样场面没有感到什么恐惧,倒是血液里的怒气上涨,我看见他扬起手的时候立即提起脚把他踹倒在地,第二脚我把他踹到了墙壁边上,随后又踩了他两脚。当时估计周围的人看傻了,没想到会出现这样意外的事情,他蜷缩在墙角下动弹不得,在黑暗之中发出呻吟。就在他们要动手群殴我的时候,我宿舍的一个流氓从箱子里抽出一根铁棍,一只手抓着我的肩膀,然后对着那群人中的大哥说:你们要是动他一下,我们整间宿舍一起干你们。那群人抬着那个人离开之后,刚才保护我的那个流氓给我一根烟,说了一句:以后就跟我吧。大概是我第一次打架的表现让他觉得意外,就这样把我拉入了流氓的行列之中。其实我混的很好,第一个学期之后就已经混到那群人中不错的位置。最后是我的班主任拯救了我,他真的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关心,把我从那群人之中拉了出来。我的班主任一直说他看人很准的,他看见了我和其他流氓的不同,所以他让我变成了今天的我。”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个朋友停了一会儿,看着周围几个朋友脸上少许的惊讶,然后笑着说:“其实我还在做流氓的时候就对你们几个有印象啦。尤其是你们两个,那个时候我看到你们在宿舍过道里面把一个矿泉水瓶子当做足球踢来提去,当时我就觉得你们是两个大****。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将近十年的时间过去之后,我和那个人群已经没有半点关系,倒是和你们几个纠缠了那么多年,你们说这是不是孽缘啊?不过有的时候回忆起那个时候的生活的时候,虽然很乱,不过也很有意思。”
他本以为自己和那栋宿舍楼里面的人不会有什么交情,而时过境迁之后他才发现最铁的几个朋友竟然是宿舍里面的几个哥们。那个时候每一次考试的考场安排规则是根据前一次的成绩而逐步划分,也就是在前一次考试里面年级前三十名的学生会被安排在第一考场,后面的按照此规则逐步细分。仅仅在一个学期的时间之后,他便进入了第一考场,当他环顾左右的时候,这几个仅有着一面之缘的人的目光便汇聚在了一起。在内宿生的群体里面,唯有他们四个人跻身第一考场,这样的一种缘分自然是弥足珍贵的。后来分到了同一个班级之后,四个朋友更是经常共同行动。一起打饭,一起上学,一起跑步,一起看书。这是他生命里面唯一一段长久而且坚固的友谊,四个人本来自四个不同的小镇,来到这里之后前前后后地聚在了一起,在宿舍楼那种肮脏混乱的环境里面,这份情谊不能不说是莫大的安慰。不过也就是在几年之后,四人之中便有两个去了韶关,另外两个留在了小城读高中。又过了三年之后,留在小城里面的两个朋友一个以理科状元的身份去了北京,另外一个以文科第二名的成绩去了广州,四个人兵分思路各奔前程。有些朋友就像是生命列车上面的一个乘客,他会在某一个站点突然上车,带给你意外地惊喜,而又会在到达某一个站点后悄悄下车。他们在列车里面坐过的位置会有人来替代,仿佛他们不曾存在过一般。更有一种朋友却不是这个样子,纵使离开之后他们依然像是一坛米酒存放心中,随着时间的发酵之后,你会在某一天里打开这些酒盖,突然之间感觉到酒香四溢,满地缤纷。有一年的元宵节里面他们四个人在小城的大桥上面看烟花,四人之间嬉笑怒骂吵吵嚷嚷一如当年,这是一份多么珍贵的情谊啊。
如今回首那三年的时光,如同青春期里面如拔节一般长高的身体一样,心灵也一样走入了不同的阶段。在第一年里面他离开了那些秀丽的山水,一个野孩子走在这个小城的街道巷陌里面,心里面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惆怅,更多的是好奇,兴奋。在第二年里面他着迷于一些事物之中,开始喜欢足球,篮球,乒乓球,并且成天到晚地看体育周刊,开始懵懂地暗恋某个女孩子,心里开始有纠结,有烦恼,开始好玩,小城虽小,能玩的地方却不少。对于一个高材生来说,第二年里面他的学习多有荒芜,而他并没有什么心思来管顾。直到第三年,一直以来他以为第三年是他目前走过的人生之中最为独特的一年。那年分班之后学校为了便于管理所以把内宿生和外宿生分离开来,而他前两年所结交的几乎全部朋友尽数离他而去。他不喜欢和那些浪子,痞子,流氓,仿佛再次被空投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而这一次,他从一开始就无法忍受。那个时候他正在读《名人传》,对于里面米开朗基罗、贝多芬等人的故事没有几分了解,对于书里面的语言和描述更是浑然不懂。而他正亲身实地地经历着异常严峻的考验,他在一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环境里面终于感觉到了孤独。他辞去了一切班内的职务,除了那几个朋友之外,几乎在那一年里面没有和其他人说过几句话。一个人在孤独之中感受到寂寥,由于寻找不到交流和理解,因此很容易与自己的心灵对话,那一年里面他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唯一让人欣慰的是,在孤独无助的同时,他不再四处游荡,而一心抱起书本沉浸在了学习之中。他喜欢化学,喜欢物理,把自己的房间做成了实验室,制取氧气,电解盐水,烧制金属盐,现在想来真是难得。一年之后的中考里面,他以出色的成绩考去了韶关的一所重点高中,一个神情忧郁的少年走出了那个校园。
林峰给邓子茗讲完这些事情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零点,而之前的睡意却全然消散,一种复杂的情绪开始弥漫上心头。他对邓子茗说道:“你看,从一个单纯干净的野孩子,到一个神情忧郁的少年,仅仅只是需要几年的时间而已。刚开始进去的时候我的身高只有一米四五,而离开之后我已经长到了一米七。把小学的毕业照和初中的毕业照放在一起的时候,突然之间便感觉到了时间的锐利之处,人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追求,奋斗和妄想,却从未想过,也许我们的生命其实就是一朵花,含苞,绽放,凋零。我们很少会去过问一朵花存在的意义,因为在我们的眼里面花丛里面的花都是一个样子的,并不需要区别。可是人自己却总是把自己放在一个独一无二的位置上,很多的想法和观点都来自于自我的角度。直到后面现实一步一步地逼近眼前,我们才会认识到自己的真实处境,然后怅惘不已。”把床头灯关掉之后,邓子茗的声音从一片漆黑之中传来。“其实我和你之间的不同就在于,我的生命里的孤独一直存在,而我在一个瞬间感觉到之后从此深陷其中。而你不同,听完你的讲述之后,在你离开你的初中学校之后,那仅仅只是你的孤独的起点而已。在之前你的心灵如同你的身体一般迅速地变化,从你的小学毕业照,到你的中学毕业照,虽然时间锐利伤人,但毕竟那两张照片之间的时光沉淀成了记忆存在于你的心田,并不是一朵花在开落之后一无所有。我听见你在这里的故事,犹如看见一条河流在穿越山涧想起流淌。现在的你之所以会感觉到怅惘,是因为你的现实处境和你预想之中的完全脱离了。”
邓子茗突然感觉到一阵心酸,尤其是听见林峰所讲的故事里面如此多的曲折跌宕。这样一种孤独的属性,林峰是穿山越水之后才变成如今这样,他可以有足够的回忆来怀想当时的生活,当时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可对于邓子茗来说,她的孤独却是与生俱来的,这些年来的生活看起来光鲜明亮,回首看来的时候却是一马平川,荒芜一片。她用一种悲哀的声音对林峰说:“其实我好羡慕你,你一路走来留下了那么多的脚印,就像是故事里面的那些旅程,每一天都有新的发生,每一天都有新的风景。人们总是迫不及待地追求财富,感情,名誉,其实一个人能拥有的东西真的很少。拥抱着情人的时候以为拥有彼此,领取高工资的时候以为拥有财富,而这个时代的事物总给人一种漂浮之感,这种繁华转眼便可成为云烟。如同一颗岸边的树,如果没有和土地血脉相连,一阵风雨便可以将其吹倒。我便总会有这样的一种感觉,觉得生命里面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空缺,这让我更为孤独。你本有自己的生长环境,只是你的生命辗转漂泊,因此到了后面你自觉选择了孤独,不愿意与路上的风景产生联系。不过我仍旧羡慕你,至少你过去这一路上每一步都有脚印,都在回望的时候有所印证。”当邓子茗的声音刚刚落下的时候,林峰就迫不及待地回答道:“子茗,我们真的不需要羡慕彼此。我们只是走着不同的路,然后走到了同一个地方而已。我们有着不同的生命,却抵达了同一种孤独。就像每一棵树,每一朵花,都有其各自的成长轨迹,幸运的是不同路上的我们能相聚在同一个境地。你始终是一个极为美好的存在,而这也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想法。世人看得到的是你美丽的外表,脱俗的气质,独立的个性。也有人会看得到你的孤独,你的无助。像你这样的人不多,在现实世界里面你是优雅的女子,在精神世界里面你是高贵的存在。”
两人继续交谈了一会儿,不过没有谈多久便沉沉地睡去了。这个小城的夜色沉了下来,街道上的车辆近乎于无,除了一些主要干道上的路灯以及建筑物的装饰灯以外,小城里大多数的光线都沉落下来。这里没有大城市里面的不夜城,那些彻日彻夜的狂欢在这里是几乎不存在的。即使是在除夕期间,也不会有通宵的KTV之类的娱乐场所。浈江水平静地穿越这座城市,在路灯的光芒下波光粼粼,隐隐约约之间还看得到河边那几颗大榕树的倒影。邻近过年,大红灯笼已经挂在了桥上,路边,黑暗中的点点深红别有一番味道。林峰在这天里回到这个小城,只用了几十分钟的时间便走完了这里大部分的地方。而在那三年的时间里面,他就在这些几十分钟便可以走完的街道上前行。也许这座小城一直这样矗立在浈江边上,在年岁的变迁之中逐渐成长。只是那个小男孩在某一年里面来到这里,在这里变成了一个神情忧郁的少年,所以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产生了意义。这个小城依旧是四面环山,而且比韶关更甚。阳光每天从山顶出现之后才会照耀这个城市,傍晚也会早早地在西天落下。所谓的现代化,在小城里面是过渡态。这里虽然已然有了城市的模样,却还有着太多不成熟的味道。这里的交通依然会有人车混行的状况存在,这里的建筑虽然不断刷高也依旧不会有摩天的感觉,这里的人没有那么多西装革履,乡下人依然遍布街上的人群。
第二天邓子茗起来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多,之前冬至过去之后天色愈早变亮,邓子茗先起来刷牙洗脸,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发现林峰竟然还躺在床上,于是提高声音叫道:“懒鬼,起床啦!”林峰本还在迷迷糊糊之中,听到这句话之后从床上立即坐了起来,若是其他人叫他起床这个时候他会睁开眼睛一下然后继续睡个回笼觉。但是意识到现在是邓子茗喊他起床,并且还是自己带着她出来游玩的,林峰还是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后接着洗漱。邓子茗在梳妆镜前整理一下自己的长发,并在嘴唇上涂了一点唇膏。这是一个只在正式场合才会化妆的女生,不过她也确实有不化妆的资本。即使一张素脸,她依旧是白皙美丽的,其清冷的气质在这种情况下更为明显。邓子茗离开梳妆台坐在床边收拾行李,刚好林峰洗漱出来准备在梳妆镜前整理着装。林峰打趣的说:“子茗,你在寝室里面是要拉仇恨的吧?其他女生通过各种方法化妆出来的效果,还不如你与生俱来的气质。”以前林峰和邓子茗开玩笑的时候她总是不动声色,回答也是不紧不慢一字一句的,弄得林峰有点尴尬。而这个早上她似乎心情不错,也诙谐地回复林峰:“罪不及父母啊,当时我妈妈把我生出来之后才懊恼地说道,怎么没把这女娃生得丑一点了,这下可好,以后她可危险了。”林峰扑哧一声笑了,继续说道:“不过看来你的防御能力倒是极好的,这么多年还是毫发无伤。又或者是你碰到的都是我这般宅心仁厚的好孩子,只觉得你是一个美好而遥远的存在,连接近你都觉得不可能。”两人的行李并不多,只是几件换洗的衣服以及必要物品,因此很快地装回书包之中整理好。
从宾馆里出来的时候,街上的人虽然还不是特别多,而他们依旧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昨晚那些深沉的话语似乎已经在心里封存好,荡漾于心中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一种轻松愉快的感觉弥漫整个心间。“子茗,我要带你去吃小城最好吃最好吃的一家小吃店,像你这种天天锦衣玉食的孩子,以前是绝对不会吃过的哦”林峰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仿佛那个时候周末的清晨几个好哥们一起出来横扫各个小吃铺。林峰在小吃店里面点了两份面食之后便出去了,让邓子茗稍等一下。邓子茗带着疑惑性的目光看了林峰一眼,而林峰回给她一个神秘的微笑,然后走出门去。邓子茗坐在小店里面安静地等待着,听着进来的客人说着这个小城的语言,林峰告诉过她这是客家话的一个分支,和客语大体上是相似的。邓子茗本以为广东地区内都讲粤语,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大片地方讲着另外一种语言,这种语言好像和她所接触过的都不同,它有点生硬,却也显得方正,听起来倒是不错的。等到林峰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提着好几个小袋的食物。林峰将这些袋子在她面前一一打开,笑得更加温暖,一一说道:“这个是卷粉,这个是菜包糍,这个是,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翻译,总之是极好吃的。尝一尝,看是否合你的胃口哈。”邓子茗看得眼花缭乱,不过开动筷子的时候,发现这些小吃还真是简单而不缺精致,每一样都别有风味。等到两份面食端上来的时候,两人又一扫而空。走出小店的时候,林峰摸一摸自己的肚皮,满足地打了一个嗝。而邓子茗瞪了他一眼,眼神里面是一种嘲笑味道,戏谑地说道:“天下吃货一头猪”,然后笑着往前走了几步。林峰嘴巴一撇,很快地回复道:“好像某人比我吃的还多诶,却还这么说我。”邓子茗丝毫不让,装着一本正经地质问林峰:“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哦,我喜欢吃多吃两口你就怀恨在心,诶,罢了罢了。”林峰好久说不出话来,才决定投降并且换了一个话题说道:“子茗,等会儿我们去小镇一路上可能不如这里舒服,你吃得消不?”邓子茗头也不回地说:“好像是某人吃不消才走得这么慢吧,老是要我带路,林峰你怎么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