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了他疯狂的举动,又气又急地冲他喊。他并不理会,在折了足够多树枝才心满意足地爬了下来。柿子虽然挂在枝头,但早被晒成了枣子大小的干果。****取下鸭舌帽,把摘下的柿子放帽子里,居然盛了满满一帽子。她在水潭边把柿子清洗干净,发现陈诚在上游不远处洗脸。他被树上的灰尘和蛛网弄得灰头土脸,校服也脏得惨不忍睹。
陈诚正望着溪水发呆。忽然溪水里出现了****的倒影,一双湿润的小手蒙住了他的双眼,紧接着嘴里被塞入了一个小柿子。他嚼了一下,非常甜,是凝结了阳光和朝露的甜。他掰开****的手,回头看见她那双美丽的充满了期待的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着,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嘴唇上的茸毛像春蚕吐出的银丝,鼻孔里呼出的热气带着栀子花的芳香。一把危险的火焰悄无声息地燃起,他真想抱她吻她。
“****你在下游洗柿子了?我刚在上游撒过尿!”
“混蛋!”
他们坐在水潭边的大石头上,脱了鞋,把双脚伸进清凉的溪水里。****也洗了脸,脱了外套。里面穿了件紧身薄毛衣。他们从来没吃过这样美味的柿子。吃完了大半柿子后,身上积累的疲惫消去了大半,又有了使不完的力气。****命令陈诚把外套脱掉,把两件校服拼在一起铺在石头上躺了下去。陈诚觉得她像极了醉卧的史湘云,纯真无邪的像块没沾染半点灰尘的美玉。圆润的娃娃脸上总是带着如雨后黄昏的晚霞的迷人笑容,胸口的波涛和修长的双腿赋予她一种蛊惑男人的性感魅力。
“陈诚!你盯着我干嘛!”
“想提醒你一下,你走光啦。”
“哪里?”****立刻坐了起来,脸一下子就红了,“色狼!”
“小肚子那里。”
“混蛋!”
她便用拳头打他胸口,却令他感到分外舒服。两人又觉得有点过火,便把泡在溪水里的双脚拿出来,让风吹干。谁也不说话。陈诚便去观察她的双脚和小腿。肤色是小麦色的,不像刘影那种凄惨的苍白。脚掌因为走了山路而磨得发红,脚趾头像六月的莲子一样光滑。皮肤像贴着一层薄薄的纸,青色的静脉微微隆起,像四月的树叶的脉络。小腿上的嫩肉像刚出生没多久的羔羊,还支撑不起细小的身躯。他为这种朴实无华、返璞归真的美而感动,却发现她已注意到了自己无礼的眼睛。她绝不像刘影那样会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侮辱或亵渎,她把自己的美自然地展现给外界,不带丁点做作和非分的想法。他却不像她那样单纯可爱,要用语言掩饰内心的慌张:
“你脚上起水泡了,疼吗?”
“不疼。我感觉到了,只是像有个水袋,走路时从这边挤到另外一边。”
“还好不是血泡。累了的话告诉我,我可以背你呢!”
“呵呵。你还会心疼人啊……陈诚,我胖吗?黑吗?”
“没有啊。你就是我们班最漂亮的美女了!”
“撒谎!比刘影还漂亮吗?”
“你们的美不一样。刘影的美太矫揉造作了,可望而不可即的。你的美是天然去雕饰的,让任何人都不自觉地能接近。”
“呦,越来越柚子滑舌了。换个说法就是她是公主,我是灰姑娘,她是大家闺秀,我是村妇了。”
“哪里的话!”
“好吧,就算信你吧。可是我就是学习不够好。能考上一本就不错了。以前想做个白领,坐在办公室上上班就好了。今天中午路过那个麻风村后,我决定将来做个老师。不知道将来能不能考上好的师范大学呢?你可要帮我提高成绩。”
“嗯,相信自己能行的。送你一句话‘海到尽头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我们熬过高三,以后就好了。沈老师,加油!”
“呵呵。我是认真了要当老师呢,你不要嘲笑我。”
“当然不会!有的人嘴里表一百个决心身体却不会使半点力气。有的人嘴上不说内心却在暗自较劲全力以赴。你就是后者的类型。”
“好吧。谢谢。你以后要干嘛呢?”
“我,我也不知道。我最大的梦醒就是远离405,任何与405搭边的专业,像煤炭、钢铁、铁路都不会选。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我不想走回头路。不想再经过那个麻风村。”
“嗯。东、西、南三个方向都是山,西山实际在我们东面,我们就是从那里来的。现在我们往北走吧,就顺着这条小溪往下游走。我在柿子树上看见下游有果园,一定会遇见人的,遇见人就好办了。”
沿着干涸的河床只管往下走,大山越来越远,地势越来越低,岸上也逐渐能看到这一块那一块的玉米或红薯。没种庄稼的地方则长满了松树和核桃树。虽然并不见到农民,却可以确定松树、核桃树是经过农民的辛苦劳动才长得整齐而高大的。大约走一个小时,看见岸上有了小路,他们便上了小路。
又是一片核桃林。核桃树非常高大,像是有几十年树龄,又高又密,地上落满了还包着青皮的核桃。夕阳透过密林在小路上洒下片片金光,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青绿的果实点缀在落满树叶的小路上,像五线谱上的音符。走在这样的小路上,恍如隔世,岁月像过滤过了的泉水,纯净的不带一点杂质。
树林深处有一间茅草屋。他们走过去,发现门口摆了几十个蜂箱,但每个蜂箱只有三三两两的蜜蜂进出。他们搞不明白秋天的蜜蜂能采什么花粉,也不敢靠近蜂箱,便喊了两声询问是否有人。不一会儿从屋里走出来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原来是核桃林的护林人,他在人迹罕至的核桃密林里看到两个光彩照人的学生感到很高兴,便送了他们一袋去了皮的晒干了的核桃和一小罐蜂蜜。他很想拉他们进屋喝杯蜂蜜茶,他们却急着赶路,便告诉他们出了核桃林会看见一个村庄,在村头的公路上坐去镇上的公交,在镇上转公交就能到市里。
于是他们便谢过护林老头,来到了村庄。跟先前路过的麻风病村差别很大,是那种殷实的乡下。房子大多是平房或两层小楼,家家户户门前晒着柿子和核桃。村口有一座寺庙,香火很旺盛,不远处有一座简陋的天主教堂,周末做礼拜的人很多,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在教堂门前和一群信徒挤上了去镇上的公交。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售票员不依不饶地向他俩收每人一元的汽车票钱,周围刚听过圣经教诲的基督徒们却没人愿意垫付两元钱。当这位因为嫉妒少女的美貌而深深自卑的大妈把也许是因为月经失调造成的痛苦毫不犹豫地发泄到少女和她的同伴上时,基督徒们觉得拯救世界的时候到了。他们首先一致数落女售票员的冷漠,接着又抱怨少男少女的无知幼稚,把一场纷争——在他们看来也许是象征着两代人的隔阂,也许会造成一场悲惨的交通事故平息了。他们满心期待三个人再争吵一番,再由他们集中基督的力量拯救一次世界,却发现三个人都无心再纠缠,只好无可奈何地画了十字。到了镇上转公交时就幸运多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把精力集中在手机上,当向他们收票又被告知没钱时,年轻人就冷笑了一下,算是给了他们外交豁免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