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原,高中理科,大学工科,对炮弹、坦克研究得倦了,便转向了艺术,报考了中传的制片管理硕士,毕业后,用DV拍了几个短片挣了几毛钱便决定弃弹从片,进军影视界。这其中一直坚持写歌,后来,成功当了导演、制片人、编剧、词曲创作者、歌手,并且回母校贡献自己伟大的“制片天才”。我们的师母是我们的直系师姐,所以他们可能是师生恋(最起码是兄妹恋),有“幸”,他做了我们的班主任。
班会在马老师沧桑的几句客套话下,正式开始。首先,选个日子要破把“冰”,并估算了经费,确立了饭店、KTV、路线;接着,鼓励人民积极进言献策关于班级形象的建设问题,最后一项便是恋爱观。马老师再次登台,清清嗓子,对着讲台上的小麦说:
同学们,学校要求开这么一个班会,其实也是有一定必要的。大家也都听说跳楼、自杀的事件,别的学校是因为压力或是别的,咱们学校是为情自杀,有一次还是他杀,所以对爱情,要有一种正确的态度,这个道理很简单,爱情可以续杯,而生命却是一次性的。失恋了再找呗,现在选择可比以前多了,男女都可以嘛(台下爆笑)。其实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把爱情当做生活的必需品,它只是高档耐用品,能消费的就消费,消费不起的先消费别的,感情的事儿不要勉强别人,也别勉强自己。
掌声骤起,艺术家果然洞察世事,像个编过剧、拍过电影的。我的某些心结似乎也没那么紧了。
马老师演说完毕,开始互动:
你们谁有什么想说的?
骤起的掌声像被割喉的鸦雀,教室顿时静成了午夜凶铃响起前的氛围,为了不丢风度,只能那人民的服务者——班委开刀了。
小兰第一个:
爱情这东西,随缘了啦,不要强求,不过有了的,也要好好珍惜。
我第二个,小兰说了恋前、恋中,我就补充一下恋后的观点了,为了装的像那么回事,特意借鉴了周国平的关于不幸的观点的看法:
失恋的痛苦决定于两个因素,一个是失恋本身,一个就是自己承受失恋的能力,而且,后者往往是主要因素。失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法承受失恋。解决失恋最好的办法是爱上另一个人,但很多是因为失恋后的寂寞而去恋爱,不是因为真的放开,而最笨的办法是逃避,时间久了自然会淡的。为情自杀,我觉得有点……
装逼结束,看着同学脸上一种钦慕的神情,我的目的达到了。
马老师显然受到了我的启发:
说得很好,失恋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失恋的承受力。有什么心事想不开的可以找同学、老师谈,别憋着,会憋坏的。
其他班委也多半说了些客套、理性的话,作为人民的代表,乱弹琴会被马蹄子给踢的。不过,李龙却说了句惊世骇俗的话,语惊四座,用八个字直接把我的风头全抢了:
爱情,就是一场游戏!
“精辟”的呼声此起彼伏,有人START了,有人却OVER了,当然,还有乐在其中。
如果愿意,这句话还可以有更深的解答,但B只能装一次,不然就成2B了,所以,噤口!
三天后,“破冰工程”晚六点如期在西街的十二木卡姆举行,之所以选这个新疆饭店是因为班里有回民。我们要尊重少数民族,哪怕是前几年有几个新疆人拿针刺太原人,也要忍着。因为你若发飙那就叫歧视少数,亵渎人权,只能秘密地用不会见诸报纸、网络的办法解决。
我和几个男生先到,在门口招呼女生入座,六点整,只到了六个人,原来中传这慵懒的风气很快便在新一代蔓延滋生了,老板出来催我们上菜否?小兰和我商量着再等会儿。男生们去零售店买点酒水,饭店的太贵,喝不起,小兰招呼着新来的几个人打电话催人。
过一会儿,人来的差不多,马原也来了,围巾、靴子,提溜着IPHONE4,那一副磁性过度的嗓子,说:
对不起大家了,我迟到了,有点事。
陈宇飞沉稳得接过话:
您能抽空参加,我们已经很荣幸了。
小兰说:
马老师进去坐吧,别站这儿了,还有几个同学没来呢。
咱们都进去吧,没来的可能有事,在里面等她们吧。
我们入座了,我坐马原身边,故意的,不是套近乎,是因为想近距离感受一下跟自己有几分相像的文艺老青年,若能受点启发或被点拨一二,那便更好了。
小兰见大家来齐,站起来发表席辞:
同学们,这是我们第一次聚餐,我们这个大家庭的第一次家宴,首先请我们的大家长说几句。
鼓掌!
同学们,我长话短说,不然有的同学就饿坏了(笑)。既然来到了这个班,就要让这个班成为你的一种身份的象征,以后跟别人会很自豪地说我是文化产业管理2班的,而不是不敢跟别人提及。希望这四年大家都有所获吧。
言罢,起立,举杯,干!
吃起来了,我看着桌子那端爱吃的菜,爱莫能“吃”的感觉让人沮丧,筷子的能动区域除了白菜就是羊肉,可是我又不喜欢羊肉,只能以菜塞牙,聊以自慰。
我想跟马老师说句话,端起酒杯,敬之,并说:
老师,我敬您。
欸,好。
我一饮而尽,继续说:
老师,您说音乐专辑的制作人和电影制片人一样吗?
有联系,只是侧重领域不同,不过现在的唱片市场大不如前了。
老师,您的专辑是个人发行的,还是?
我在一家公司,因为个人很难兼顾制作、发行、宣传,现在很多事必须是团队才行。
那您觉得中国现在的制片体制和经纪体制哪个更健全一些?
这不好说,都不健全,制片人多半是老板,经纪人多半依附明星,你要感兴趣可以研究一下韩国的那些体制。
嗯,谢谢老师。
有什么问题还可以给我发邮件。
约莫10分钟,马老师看了一下手机,说:
同学们,我还有点事就先撤了。
大家齐干杯,算是送别。马原临走前递给我三百,说这是他参加班级聚餐的份子钱,我和陈宇飞强烈反对,三人推推搡搡,嫩的拗不过老的,百姓“斗”不过官儿,我们只好从了。送走马原后,饭桌上刚有的拘谨伴随着盘里的鱼丸无声的消化了,小兰提议玩游戏,众人应之,不知谁提的玩“数7”,逢7或7的倍数,若说出它,便要罚,真心话大冒险由你选,或许是彼此的熟悉度还不高,不知底细也就不知尺度,只能小心翼翼地问点无关痛痒的问题。
我喝多了,陈宇飞陪我喝的,显然东北爷们儿的酒量远甚于我这个山西小汉。迷迷糊糊非但解不了愁,反而给我的算术、反应能力上了一把精致的锁,唯有一觉才能打开,因为迷糊所以我犯“7”,屡屡中招。
交过几个女朋友啊?
我以手示意——二!
和一个女生喝交杯酒!
我找了个好“哥们儿”。我们是网聊建立“兄弟”关系的哥们儿,这时候必然得帮我。
“把前面那盘豆腐吃了。”
我打心眼里鄙视提出这个“大冒险”的人,不是因为她提出的“无理要求”,而是因为,我解释说:我从小到大讨厌吃豆腐、肥肉、羊肉,能不能换个别的,什么都行。但她还“得7不饶人”,无奈我只能意思一下,差点没吐出来。
在饭桌上我看到了那个女孩,就是打辩论队招新时我和张帅讨论的女孩儿。原来她是我们班的,只是之前的班会临时有事没来。她也犯“7”了,有人问她,在我和宇飞两人中,更喜欢谁,那一刻,我的心仿似在八卦炉里的孙猴子,烧的很红很烫。
那天,她真得很美,但却让我想起了谁。
餐桌狼狈不堪的样子提醒我们该撤了,我却晕乎乎的,来到前台,结了帐,大家转战KTV。
北京时间:19:45,尚艺墅。
小兰首开一曲《粉红色的回忆》,气氛稍好,路上的凉风加几次排泄我早已酒醒如初。
大家哄嚷着赶紧唱歌,我的心里站出两个“我”:
去啊,你不是喜欢唱歌嘛?
要懂得矜持稳重。
装逼吧就,这是你表现的机会啊,亮出你的高音,让“她”听听。
还是算了吧,万一“破音”,走音了,那还不如不唱呢。
什么时候这么胆小呢,大家都玩玩而已。
还是算了吧,一会儿再说吧。
在纠结中,大家决定传递“火炬帽”,小兰背身敲桌子,帽子在谁头上谁就唱歌。几轮下来,好嗓子都亮过了,我还是没戴上那帽子,之后,她有事提前走了,当时我那颗心瞬移到了南极的冰层,找人要了她的号码,发了条短信: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哦,有点事,你们好好玩吧。
她走了,我迎来了第一曲——TANK的《千年泪》,本来我的开场歌是《爱转角》,但这个KTV居然没有这首歌。曲罢,又和众男生合唱《十年》,周小胖唱《过火》破音了,吴DOTA死活不唱,李龙唱了周杰伦的《安静》,小兰高歌数曲,几成麦霸,一路狂嗨。我在唱歌之余,找旁边的女生,让她一一介绍到场的女生,然后我再介绍给她们四个男生。这样,“破冰”之旅算是可以画下句号了!
将至11点,我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听到她唱歌,她没听我唱歌。她叫林雨桐,一个在我的世界中来去匆匆的人。如果我当初没装逼,没有那该死的挣扎,说不定她会对我有所印象,万一爱上我那就是传说中的两情相悦了。
只是,我想多了。
意淫的虚无就在于它永远都没有存在,如果过度,甚至会侵略真实的感知,而使自己沉沦在溺想的世界中。
我连续两周上课都盯着她看,为了视角便利,常坐倒数几排;因为看她,我上课的瞌睡病不药而愈。倘若不幸坐在前排(没及时抢到后排的座位),也会挺直腰板认真听课,因为我有种执念:她在看我,偶尔看她QQ在线,会找个理由聊侃几句,但不宜多说,万一惹人烦了就适得其反了。
这样的日子止于一条短信:
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短信的背景:
我以歌传情,写了一首歌词,发表到QQ空间,恰好她看了,而且读出其中的藏头句——林雨桐愿意等我嘛相信我我会很爱你。我把十六个字竖着排开,用“同音字”代替掉部分字,再一句一句地作词,本以为她不会看的,没想到她看了,还看懂了,并且用一条短信击碎了我的暗恋。
既然如此,也只好作罢。但她若需要,我还是会站在第一线的。
关于那句“愿意等我嘛”,此典故源自我曾放言:等我大学读完一百本书的时候,我就疯狂追你,而其中所耗费的时光至少也得一年。如若我已读完而她却在别人怀里看星星,那我不就****了嘛?
后来我和她聊过几次,我坦言,并非真得爱她,仅仅是一种熟悉的陌生感,再难听点就是一种替代品。她说,如果是那样她更不会喜欢我的。我说,我没有打算让你喜欢我,在我不确定我会真得爱上你之前,是不会去追求她的。
QQ聊天中,我总喜欢用些理性的词句来掩饰我感性的心;用些搞怪的表情来伪装我呆板的情;如果再加点煽情、思辨的或者是其他任何能表现我“睿智、幽默、成熟”的一面的东西,那就更加“PERFECT”了。
再之后,她对我说,我很困惑,她暗恋好几年的男生向她表白了,在现男友和暗恋男之间,她很纠结。我说,选现男友。解释:暗恋男只是寂寞了吧,关键弃男友不道德,也应该会后悔的。事实上我有句话没说——她现男友特有风度,我自愧弗如,那是在人人网上他给我留言的几句话:我是林雨桐的男朋友,希望你在北京能多照顾她。(他是中科大的)。我把情况和张帅说,帅说,你还追个屁啊,风度上全败。我还没开战便死了,至此我彻底放手了。(原来也没抓住过)。
故事至此,林雨桐与我各据一方,少有瓜葛了。
月余,井然有序的生活像一道编好的程序般陷入了死循环。
上课,吃饭,睡觉,这是可以合并同类项的生活选择。
看论文,找材料,切论点,模辩,打比赛,这是周小胖循环式的生活。他曾对我说,打辩论就是个不断颠覆又重建价值观的过程。我很羡慕战友们一起输赢的那种感觉,酣畅淋漓,痛痛快快,而我却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别人不想进,自己出不去。如果婚姻像一座围城,我想,我的世界就是一个“牢狱”,无人来劫狱,也没人愿意同我共舞。
吴DOTA依然在打DOTA,若要上课就玩IPHONE4或者游戏机。游戏即世界,忙得不亦乐乎。
陈宇飞在院体育部,体育部的事特多,所以他跟赵昆差不多。
李龙参加了院足球队,没训练的时候玩玩“极品飞车”或者看看《汽车之友》,他的世界只有速度和激情。
至于江贤,白天睡觉,晚上玩游戏,课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屁,偶尔一放便惊呼四座。
如果排除我的副班长之职,那我也就一无业游民,偶尔弹弹棉花,写点诗词,沉溺在文学和网络中,寻求着可悲的自我。寂寞时就看着原干惠的图片意淫一番也无伤大雅。MP4里的歌由周杰伦换成了陈奕迅,作词的学习对象也由方文山转向了林夕,书是胡适变成了尼采。晚上九点半,微风,戴着耳机,面挂微笑,目光偶尔会瞥一眼超短裤,操场上转悠,看星星的那个,便是我。
体育课开始报选,我和赵昆选了台球,其余多数选了篮球。作为文艺青年的标杆,我必须选择这种不流汗不乱发型的运动,对外的解释是台球帅,对内我明白,自己就不是篮足球的料,与其上场丢人现眼,引爆鄙夷,还不如选个台球,没有观众,只有我和赵昆,输也无妨。有时候******我还真在乎那个贱贱的“赢”字。
听说教台球的王老师很色,我本想见识一下,无奈台球课只有男生,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王老师绝不是同性恋。
定杆、高杆、缩杆、角度、力度、姿势、走位这些名词成了我们体育课的情人,黏糊糊的那种,挂在嘴边才显得有模有样,要没情人或包着N奶,绝对会被鄙视的。
心情通顺也能赢那么几盘,若心情像刚被轮奸又惨遭抢劫的贵族少妇,那我多半输得跟大屠杀后的南京城般,除了废墟便一无所有。我和赵昆的技术差不多,只是我的稳定性较差,情绪的领导作用至为关键,命运多舛的结局是可以预见的。
上课的模式就是老师讲一个技术,剩下时间自己一边儿玩去。若逢一学期一度的体测,我们就滚到南草场测一千米、五十米、握力、台阶、跳远、肺活量、身高、体重等,体测不到75,恭喜你,与全部奖学金、荣誉绝缘,哪凉快哪待儿去!可是,这其中的水分很深。
体测一千米。把学生证的照片一换,蒙混老师过关,一般代测者的体育都很强,所以通过率非常之高。
台阶测试作弊。赵昆在测后告我,别按老师的说法夹手指,怎么弄我忘了,我只知道那一项我46分,赵昆83.
测身高体重。关键讲一个协调,肥胖、偏瘦都是致命的打击,周小胖两次体测都没过,就是因为身体壮;小兰体测没过,因为她瘦;我呢,国际标准身材,当然根据最近食量也会偶尔调节身高——垫脚尖或微屈腿。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中国人的小手段耍得那叫一个漂亮,大学就是一个很好的培养皿。
有一天,我在传媒大学地铁站旁的天桥边走过,各色小摊贩一字儿排开,盗版软件、多样小本、鞋袜衣服、碟片书刊,还有些小杂货,我于常见的摊贩中发现一个异样的品种——毛笔摊。装清高的念头一经燃起比“小男孩”(二战时美国扔到小日本的那颗弹子)炸裂得都猛,我发挥母亲砍价的优良传统,最终以30元拿下一根狼毫,一张可以浸水如墨,可循环利用的布(不知其名,只能这般形容)。回了宿舍装了两天逼,便又开始看电影、逛淘宝、刷微博了。我的情绪修炼计划伴随着毛笔发臭、秃顶而光荣破产,就像甲午海战的失败宣告洋务运动的破产般,心酸一地,却又很快遗忘。
天桥还有个二胡老爷,瞎眼,奶粉破罐,马扎,上了发条的手拉着不知名的曲子。嘴里还哼唧着莫名的语言,每逢此,我之同情心必如1998年之长江水,只是没有5块以下的软钞硬币时,我会装看不见,倒不是舍不得值两根鸡腿的10块钱,就是怕某些明眼瞎子鄙视我,说我装清高,因为我的假清高总会“爆”露他们的真冷漠,说到底我也不是真道德。
泛滥的同情心终于竖起了一道“三峡大坝”,经常见二胡老爷,我竟然也加入了明眼瞎子的队伍。原来,冷漠也有甲流乙肝的某些性质。
闲暇无课,提笔写歌,第一次班委会我受命创作班歌,虽然我对命题式创作深恶而痛绝,但打着为人民服务旗帜的任务,我还没有刘小波那股子反叛的劲儿而敢拒绝。一周时间,词曲俱全,恰逢第二次班委会正式召开,我带好作品又来到了花腰。
同样的桌子,同样的早到,显然,我是那么靠谱,值得信赖。这次的班委会,李龙又有事,会议决定先行召开。“冰”已破,接下来便是开展活动,增强班级认同感和凝聚力。
会议第一项:汇报第一次班委会后的工作开展及总结,众委员一致对“破冰工程”给予了高度评价,而对宣传委员的工作不甚满意,因为她只是抱怨人民不配合工作,无法群策群力。而小兰班长批评了她这种想法,作为委员,我们要做的不是想问题有哪些,而是出现了问题该怎么解决。众人决定由心理委员辅助宣传委员,拿出几套备选方案,在下次班会时,进行全班投票表决。我顺势拿出班歌,她们要求我唱,超过三分之二的人数通过的决议,我再怎么反对都是无效的。喝口菊花茶,清清嗓子,开唱:
核桃树下书声伴唱年华
岁月版画刻写青春无瑕
藏一段牵挂小白杨萌芽
寓言般谱写着一曲长大
银杏树杈过滤中传风沙
弹指天涯又见江山如画
一教隔四十八教的时差
酝酿着我们另一阙风华
手牵手圈连我们的小天下
文管二就是独一无二的家
梦不是神话快乐做题跋
刻骨铭心了我们的潇洒
心连心搭建我们的小天下
文管二就是绚烂广院的花
希望被谁拓看锦瑟年华
未来被我们完美得刻画
曲罢,鼓掌,李龙赶到了会场,坐定,小兰并不招呼他,继续开会。
接下来的议题围绕着活动开展,我们众说纷纭,各抒己见,唯独李龙一直打电话,约莫20分钟后,电话结束,小兰无表情得看着他,我隐隐觉得事态有滑向不可控的趋势。
李龙,说说你的看法。
啊,说什么啊?
你说我们说什么呢?
我不知道啊,刚刚一直在打电话。
我赶紧插一句,就是关于接下来要开展活动的看法。
想法?也没什么想法啊,我的任务只是负责学习上的事情,这些事情跟我无关,何况我也不知道你们在谈论些什么活动。
小兰脸青了,好像在忍着。
其他班委见此,为小兰打抱不平,各种抱怨齐射向李龙,甚至含一点脏。诸如“你什么态度啊”“开会迟到半小时,来了一直打电话,你还有理了”“什么人呢”……
我始终中立,一言不发坐山观虎斗,等那些班委发泄完,就见李龙踢了一脚椅子,站了起来,加重语气,手戳着桌子,偶尔指一下小兰说:
下次开会请提前通知,而且你要确定班委是否有时间,不能你定几点就几点,还有你们什么态度啊,我有事赶过来已经很给面子了。你们不说清楚情况,不知道各司其职,就乱指责,我不是好欺负的。
说罢,退场,小兰铁青着脸,我见势不妙,赶紧插一句:
大家别生气,咱们先安排了工作再说别的。小兰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渐弱,继续开会,会议决定由团支书和组织委员各策划一次活动。以玩为主,增进彼此感情。同时,决议由暂时“闲”的生活委员,兼任网络宣传委员,建立班级微博、人人主页以及班级博客,并负责管理;心理委员兼任活动摄影委员,用其单反记录班级点滴。会议结束,众人闲聊,小兰心情糟糕,众人都以咒骂李龙的方式来给予小兰些许安慰,我夹在中间,至多给个不尴不尬的笑脸证明我在听。
我应承,安慰,劝解,心中杂七杂八的情感像打翻了厨房里的所有调料瓶,虽然毒不死,但呛得难受。不禁又想起地铁里抢座,年轻人骂老的倚老卖老,为老不尊,老的骂年轻的不懂羞耻,一个座位而已,吵得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各种原因我是不得而知,但为一个座位吵得脸红脖子粗,跟关公相差无几,这算是工作之余的心情发泄嘛?
回到宿舍,李龙还没回家,我劝了好久,他才答应道个小歉。
我一直觉得,吵架就是放屁,是人闻着就臭,只不过当事者还硬装着NH3和O2没什么区别。
半夜醒来,看了看手机,03:45,用“OH,SHIT”已不能形容我此时的心情,若喊句“FUCK”有伤自己苦苦经营的良好形象,只能用一句话暂且代替灭火器的职能压制心中的火:
江贤,按键声音低一点。
我翻了个身,找出MP4,听歌入眠实属无奈,那家伙我真得,真得,好吧,我真的忍了。半夜三更玩手机,打游戏也就算了,吵醒我算哪门子的事。我承认我肚可撑船,但绝容不下恶蟒乱蹿。妈妈教导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听着《听妈妈的话》艰难地去叩响周庄的门。
早上七点起床,他在床上睡着,我故意倒腾出许多噪音,算是报复,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的事儿我还真能做出来,毕竟孔子教导我们: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翻译一下:你对我好,我亦然;你欺负我,板砖拍你。“以德报怨”这个说法不知是哪个浑小子提出来的,反正孔老头没这么说过。
今天又是社会学课,我和小胖、吴DOTA依旧抢后面的座位睡觉、看小说、玩手机,听别的真假学霸说这位史老师知识渊博、读书甚多,可是,我这个坏孩子实在难以欣赏那发音,那音质,那像卡壳的磁带,偶尔还快进、快退,唯一可圈可点之处是铃声一响,那磁带播放器的开关便会拨向“OFF”那边。
我称这种老师为“学术型工具”,适合研究不宜讲授,偏打肿脸充胖子,自己不美观不说还影响了班容。
而诸如政法类的一套课程(含马哲、毛概、近代史等)的老师则属于“讲授型工具”,照本宣科,丝毫不敢发挥,这种课不睡觉那真是一种浪费,逢其考试,人人、QQ便会抱怨:马克思死了,还不让我们好活;******死了,也不给我们好脸色;看人家******,人长得帅,话还说的少。
我以前怀着少女崇拜的情结幻想着大学的老师们讲课就像民国蔡元培时期的北大般。但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除了“大”比“中”是个比较级,“学”还是同一个字儿,甚至一脉相承。上学数月不曾见教授讲课,而讲师同高中相差无几,只是大学的课堂可进可出,可睡可玩,偶尔会那么一两个老师会批评一下说话情况。据我了解,大学生基本都在啃中学的老底,若逢论文写作不是度娘便是谷歌,高级点的会去CNKI,但操作手段是一样的,永远的CTRL+C,CTRL+V。
晚上,青果文学社发来邮件:成都大学文学社邀稿,我打开电脑的F盘,查看我写的所有作品,小说如蛆,散文如虫,戏剧冗长,论文浅薄,平日里忽悠圈子外的人还行,对于文学社的诸友,想必遍览名作,思想深邃,这些如蛆如虫无病呻吟实在不敢发出去丢人,唯独瞅着歌词还算长得不那么不堪入目,就选了三首“中国风”卖弄风骚了。
没想到负责人居然跟我回信了,说觉得我的词堪比方文山,写得很漂亮,我偷乐了,原来文学社的人还是比较识货的,可塑之才啊!我又在自恋了嘛?好像是的,恋就恋吧,难得的机会,不恋白不恋,浪费就是一种犯罪!
那个负责人叫玥,也是我山西人士。她的高中康杰中学和我的高中忻州一中可是比肩齐名的。我不晓得他们的高中如何建设,但我知道,忻州一中的改革是效仿河北的衡水中学,那所升学率和“清华北大率”出奇的中学。每一个神奇的背后必定有一堆变态的故事。忻一中的学生5:30起床,22:30熄灯,每晚考三门,课间出操、打饭,跑操每有缝隙必定会执小本儿看书背词。100条校规按扣分等级排列,扣够15分,叫家长;扣够25分,请你滚蛋。任何与电相关的产品一经发现,没收且叫家长;任何请假哪怕是正常周末回家,必须有班主任加年级主任的签字加校章。还有……如果说下去便是一部回忆录小说了,点到为止了,类比画作的留白功能。)
外人皆叹其变态,身处其中,习惯数月便不觉什么。而今回想,那段时光还是蛮不错的。于我而言,大一只是我的高四,我的心还没有活出高中,或许大二会发生什么让我挣脱过去。
闲来无事,便要装逼,跟玥聊了几句高中,侃了一些诗词,极尽大脑的词汇尽力烘托了一个才子形象,以加深其印象,万一她是美女,再来个情投意合,岂不是佳话一段。
夜深,我戴好耳机,以抗拒江贤的按键声,入眠,这一天又这么不留痕迹的逝去了,如果我可以和时间对话。我真想说:
请你把脚步放慢。
睡醒,同往常般,洗漱吃饭,早餐照旧是两个肉包,两根油条,一碗绿豆粥,回到宿舍收拾书包,准备上学,看手机,才过了一分钟,是手机抽筋还是我眼睛神经?我去找赵昆,他正在玩“仙剑三”,我走进去,问他几点了,他说7:12,急什么,7:50走也不迟。我的纳闷像艺术院的师姐的妆,浓得渗人。从梆子井公寓走到教学楼,快点15分,慢点也得20分,平常我都7:30出发的。
不能理解但我必须接受。
坐在他的宿舍聊起了学生会的事。
太他妈恶心了。
怎么了。
他本不愿多说,聪明人一向如此,但我是局外人,又是他的好友,说也无妨:
办公室部长和体育部部长是一个宿舍的,我们部长找我要前两天篮球杯的活动记录。我那两天在忙班里的事就给忘了,但体育部部长那儿有活动记录,他还偏要找我要。我跟体育部部长说这事儿也不太合适。
他顿了顿,继续:
他们一个宿舍的,直接找体育部部长拿一份就可以,非要逼我找记录,催了我两三天,还一直说我工作不到位,任务没完成,我就……
这么形式化啊。
这就是学生会!
我不是学生会的,不了解也不愿了解,凑乎混个班长不算空虚就行。
聊完他的烦心事,又开始打游戏了,等他打完一个BOSS,我一看表,7:14,时间逆天了,还是我的思维中病毒了,三思不解,便去超市买了包瓜子,和郭靖仇QQ斗地主。靖仇是赵昆同班的,我们同在台球班上课,并在一个贴满兼职广告以及“寂寞了就找小姐”告示的电线杆前相识相交。他同我一般,只在班里当了个体委,没参加任何组织,如果说我爱作词,赵昆爱工作,小胖爱辩论,那么,靖仇爱的是兼职,逢职可兼则必兼,我们都在CUC(中国传媒大学英文简称)兼职中心交了10块钱,所以会收到很多兼职信息,相比较我而言,最多只是浏览一下,不多在意,而他都跃跃欲试,还有,他在大学橙色联盟办了会员(北京市兼职的一机构),一手资料非常之充分。
斗地主的豆豆输光了,时间过了两分钟,我无法淡定,时间是被强奸了所以罢工了嘛?也罢,补个觉,梦见了我的亲外甥背唐诗,我还教他写字,他让我给他买糖;又梦见了去世的爷爷,我偷他的麦片被他发现了,非但没有骂我,还给了我两袋;还梦见了我家又要盖房子,爸爸贴瓷砖,而我则穿个背心短裤,拿着铁锹,以水泥、沙子1:3的比例和“泥”;还梦见些乱七八糟的,记不清了,睡到自然醒,出了一身冷汗,微积分肯定迟到了,一看手机,7:17,一个早上过得怎么跟一天一样?好难熬啊,我紧着眉头,猜想时间的罢工原因莫不是宇宙要整顿秩序所以重新洗牌时间概念。当然,我一直觉得,也许是我有病。
熬到骨头酥了硬,硬了酥,终于走到了教室。微积分是我最讨厌的课,因为我实在无法在它和文化产业管理之间建构一个逻辑关系,当然,我有病,想不出其中原委也是理所应当的。谁能指望一个过一日如三秋的疯子来解决一个深奥的逻辑问题。
接下来的噩梦将是一种万劫不复的折磨,两个小时的微积分,就像一群食人鱼在吞噬我的肉骨,甚至不留一丝毛发。老师一分钟讲了一章的内容,附有大量的练习,还拿了一大摞卷子,半米高,说这节课每人三十张卷子,做完交上来就算你们签到了。我的小心脏实在无法承受这般电击,“砰”,心脏碎了!
我醒了,原来这只是梦加幻想,时间的放慢居然催生了死亡,若放快,也许死得更快,我不再抱怨时间的无情,我们能做的只是改变可改变之物,难道不是嘛?当然,我还是接着浪费课堂,其实老师讲得还算中规中矩,可惜没有激情,唯一感觉不错的是一位讲形势与政策的老师,讲授辛亥革命,他睿智冷峻,内容却另辟蹊径,见解独到,印象最深刻的是讲到孙中山给李鸿章上书求官,李鸿章没空搭理他这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把那封信给扔了。孙中山眼见求官无望,只能推翻清朝为自己打工了。(也许是戏说,我的记忆也有偏差,人们的回忆总是带有某种偏见,难道不是嘛?)
美好的东西总如烟火般,璀璨得短暂才显得弥足珍贵。那个叫什么刚的老师只讲了一节课便SAY GOODBEY了,留一份带有偏差的回忆让我瞻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