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北岸四人帮的传说(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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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前脚入社会,后脚便狼狈

终于盼来了回家的日子,车票由学校订,可惜,只能订硬座。本打算躺着回去,奈何电话打爆、网站登爆就是一票难求,堪比宣城名妓史凤,将人品分个三六九等,下等只能喝闭门羹。

考完试后,行李跟着我回家省亲,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挤来又挤去。不得不说,硬座,春运的硬座就是一次慢性自杀,而且,还是集体自杀,耗着你仅有的耐性和微肥的臀部,在将睡未醒之际,“轰”一声提醒你:注意行李,约莫半个小时会有列车员推个车子叫卖,泡面矿泉水大抵是最受欢迎的,四周都是陌生的眼睛,操着陌生的口音,这时遇到老乡绝对会在小心脏的心室放一次隆重的欢迎礼炮,表示发自血管的激动。可惜,我的血管被顽固而又疲惫的臀部囚禁在不能动弹的倦意中,只懂得履行自己的职责,懒得制造热烈。

疲倦饥渴中捱了八小时,终于回到了煤烟味儿重重的晋北锁钥——忻州。

姐夫接我回去的。

家里一切安好,岁月依旧悄悄,过了个年,吃了个饭,聚了个会,喝了顿面,宅了月余,便开学了。

稍稍遗憾的是没能见到琴菲。

有些岁月一笔带过,只是不想揭开自己的伤疤来作一次自戕式的展览。所以,往往最痛的也最耐不住时间的洗刷,不经意间你会发现曾以为的念念不忘,此时此刻竟然如此漫不经心。

开学第一天,升旗!

这样神圣的事情却只有我们愣货,揉着眼睛,忍着寒风,像个腐烂的木头般勉强立在操场上参加。漂亮的女主持抖着短裙,宁要风度也不要温度。“神圣”一向比拉屎快,所以我们的“愣”也不用持续很长时间。

本以为新学期数学会光荣退役,没想到微积分这小子不死心,居然拉上概率论和线代来围攻我等脆弱如芦苇的心,此处心酸又与谁言说,只好硬着头皮来接受这怪胎的残忍迫害。我想,它势必要由内而外对我这种半弱智半脑残的品种变成全弱智和全脑残才甘心。

常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就算我认怂了吧——非得提一下不可!想当年,哥也是叱咤风云的城中一霸,数学只是我的奴隶,供我驱使,而今,是压迫太久,这个“伪斯巴达”率众起义了么?

逆来顺受罢了!

周末和小胖外挂一女生去798转转。

传说中的创意园区心神已久,今日终于可以一睹芳容了,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只是像个蚁国,一堆堆蚁穴中驻扎着各种蚂蚁,小小创意随处可见,本来想买个瓷质的埙,却还是在人民币合上了我那欲望的双眼。但为了有所纪念,我拿了一个画馆的宣传册,街道上买了两个还算精致的笔记本。午饭草率得被鸡蛋灌饼占领,为了省钱,晚饭前我们赶回了学校。

老师们建议我们要常去,作为文化产业管理的学生,培养文化创意是很重要的。靠!这话等于你们要常去吃饭哦,因为饭是很重要的,但仔细想想,不说废话,难道要说脏话吗?

印象里只有一张小卡片——******穿着中国七十年代红卫兵的衣服,笑得比憨豆还憨——分外扎眼。

听老师说,北京要是没有798,整体文化创意的水准就会下降一个档次。

其实,一直觉得北京只是一座漂泊的小岛,而我******只是一株浮萍。没有资格扎根,更没有兴趣滋生一种叫做归属感的东西。它的楼高点,路宽点,人多点,官牛点,钱滥点,再没发现什么可以让人守望的麦田,可以让人忘我的岁月。帝都,无外乎有“帝”罢了,“都”只是个后缀,如果“好”大学不挤在北京,谁他妈有兴趣在这吞雾霾、咽沙尘、挤地铁啊!妈妈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再牛逼的秀才遇到兵也要低个头,何况我这个伪秀才遇到的是“帝”!

瞎感慨多了,细胞衰亡会加速,如果可以,我宁愿没心没肺的,当然狼心狗肺也不错,总比一个满载“毒素”的心肺强!

最近有点心力交瘁,提笔竟如阳痿者对玉体横陈的倾国佳人,连****都很吃力,就算勉强上了,也会早泄。于是,我觉得该找点事做了。

小兰通知我及众班委到马原工作室开会,说是有要事商讨,或许用命令更贴切。然后,我们去了。

屋子不大,但很精致,墙上贴着他的音乐专辑海报——《马原的北东西南》,墙角有一个谱架,谱架前立着一把吉他,哎,此吉他的主人都可以装逼了,而自己的吉他主人却连“逼”都没见过,更别提“装”了!还有好多师父、师娘的秀恩爱照片,艳煞旁人呢。

马原先简单介绍了下我们的师娘,抑或师姐之后,开始说:

学校最近发生了一起跳楼事件,校领导要求各班班主任做好思想准备工作,咱们班谁最近有点什么情况你们都要留意着,这种事情发生在咱们身上就有点,那啥哈。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要跟你们商量下,我呢,想建一个属于我们专业的平台,把我跟业界的一些资源放进去,给大家提供更多的实践机会。这个名字我已经想好饿了,就叫:我爱制片训练营,你们一起管理,你们有什么需求或想要学习的都可以和我说,我尽量去找……

跳楼事件一掠而过,似乎正常如一天之内就该拉一次屎,而“训练营”倒是听进去了,小兰和我迅速组建起管理团队,进行任务分工,微博、人人、QQ群、海报、活动搞得凶,很快,马原老师请来第一个所谓的业界人士——张石师哥,他是马原的学生,做得可以写在履历上的事就是网络宣传《失恋三十三天》非常之成功,并且成立了一个公司——二门映画,说白了当你进去看的时候,它也就是个小工作室,硬插根萝卜装象牙。

张石师哥交流的那天,60颗脑袋兴致勃勃得期待着宿命中的第一次久别重逢,似乎每个人都注定要在传媒行业有所建树。可惜,写的比唱的好听,唱的比说的好听。如果是梦,终究会破产,只是早晚的问题。

那天,他扯了什么,我忘了,只记得,我蛋疼。

张师哥联系小兰说有一事,需找同学帮忙,感兴趣的同学投简历到他邮箱。

于是,我们都投了!

然后,他说要见见诸位有志青年,屁颠屁颠的,我们又到了他的工作室。

名曰“二门映画”的工作室有两台工作苹果电脑,一台MAC,书架上散列着比较偏的书名,它们挤眉弄眼得挑逗我,而我竟如柳下惠般坐怀不乱,我的淡定绝对和哥伦布那一脚跨上了新大陆是孪生兄弟,都有一个叫奇迹的妈。张石人字拖,黑T恤的造型悠闲得很,他让我等一一自我介绍,开始谈他的下一步规划:

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团队成功得宣传了《失恋三十三天》,接下来我们要宣传一个歌手的新专辑,可能还要拍摄MV,专辑的主题是“恋歌”,需要大家做的是找一些关于“恋爱”的,现代都市爱情的,大概20多岁的青年人的恋爱故事……

听清楚了大概意思,我的思维便拒绝收听废话。他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找一些毛没长齐的胚胎编剧,提出你的创意或资料,然后,利用你。

我写了吗?

忘了,好像写了吧,我还记得,我写的上了瘾,硬把5分钟的微电影写成了一个120分钟的本子,其实我也曾想过有朝一日把它拍出来,如九把刀拍他的《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他一定幸福的稀里哗啦的,操刀自己的小说,脱胎换骨,关键还造出一个雅俗共赏的美女。但,做导演似乎非我所能,生拉硬扯,戴个面具就想装逼,那就只等被人****。

这事还有下回分解。

据说只有3个人被叫出去“复谈”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过了五个月,马原出了第二张原创音乐专辑《恋歌》,哦,赤裸裸的真相啊。

张石不给油水捞,只能换口锅。

赵昆和我提及一个师哥,学过新闻,英语及管理,自己跑业务,常找各大高校学生做其帮手,最近要在传媒找几个学生。赵昆说,他跟了那记者一个月,帮一个画家搞宣传和推广,经常陪酒,说给他一千五。我寻思着,闲来无事之时,出去闯闯,长见识鼓钱包,有事做也不烦躁,便自荐!

某周六,我正在被窝意淫苍老师,意犹未尽之时,赵昆电话袭来,说那记者来了,要见个面。我提溜起裤子,搭了个车。车子是花花的。花花,即郭靖仇,此外号的诞生颇值得考究和推敲——衣如其名,花格子衬衫艳丽非常,似贴身的丫鬟,精心托衬着主人的风华正茂;人如其名,恋速(此恋含暗恋明恋等十八般恋)绝对比一般高速公路还要高,称其“高铁”亦不为过。当然,作为其资深好友,此“花”名实相符否真如其家乡——河南挖出的甲骨般,需要严格论证和推理,当然这个“论证”估计只有他准女朋友才会去做,作为男人,只要不闲到蛋疼,谁他妈这么无聊!

花花和赵昆是一个班的,他的球技惊为天人,被誉为“中袋小王子”,其准度力度杆法定位似其人缘般,处处逢源,无往不利。我想,我和他倒是有很多共同点的,诸如,以后会提到的,现在点破就有点剧透的嫌疑了!

麦哲伦说,我溜一圈还会回来。(此话纯属虚构,如有雷同,那他肯定不要脸的抄袭我),为了向先人致敬,我必须说,那天,花花车子载我到校东门的内蒙古饭店见了那人,那狗,赵昆肯定是人。

记者,姓胡,名言刍,号胡哥,在北京某报社任记者,其貌微扬,言行微端,架子甚低,酷爱扯淡!

他夸我和花花是优质大学生,他说他在北京各大高校都有学生帮他做事,类似于帮派,姑且称其“胡帮”;他说管理是最好的专业;他还说……

花花问他,您平时都做些什么啊?请听胡哥那张嘴,一般采访或跑腿,专业优势同发挥,大把钞票滚滚随。燕郊地产因他火,国际中学一夜活,宣传画家名气阔,诸如此类非常多。条条是道,侃侃而谈,总之,两个目的,往死里夸我们,往天上夸自己。

回归正题,我们想加入胡帮,入会条件是什么呢?

胡哥说,你们给我写个东西,我看看你们对问题的分析,看看你们的文笔。问:什么东西。答:报道一些有价值的人或事都可以。

花花说,他隔壁宿舍有一孩子,篆刻书法素描诗词样样精通。我听了,瞳孔像灌气后的充气娃娃,准备迎接一次风暴。奈何花花点到即止,只是蜻蜓点水般提了一下这个小奇葩,我倒不是有何居心,只是对艺术过敏,还有,有这等人物我居然一无所知,花花欲写此人物的专访;而我,我说,报道自己,我酷爱作词,且词作技艺委身林夕,方文山之后,和许嵩并列!

那天,蛋扯了三小时,稍微有点疼。

那后,我开始了和社会的第一次约会,带着某种宽慰自我亦或是分散注意力的心态,拼命让自己忙起来就不会陷在回忆与现实的悖论和纠缠中。忙碌会衰老时间,而时间的精疲力竭会感染到体验时间的生命力的人,最终的结果就是:忘记一些该忘的人或事。

其实我喜欢自作聪明,写一些莫名其妙的文字故作高深。屎一样的劣根性。

花花是理科生,典型的,文字于他如满脸青春痘的东施小姐躺在床上,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碰!那“万不得已”也是刀架在脖子上性命攸关的时候。所以,他没写小苦,即他嘴里的奇葩。小苦,又名苦哥,我曾问他此名有何典故,他说,众人念他苦逼非常,遂赐名小苦。

而我,纯种的文艺青年,三删五改,七批八阅,写了一篇针对自己作词功底的人物通讯,为此还买了一本新闻写作教材,并反复推敲胡哥在报上发表的介绍他口中的画家的通讯,自信满满得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同样的东门,同样的菜,赵昆也在,少了花花。胡哥看到稿子,赞赏有加,并说过两天再看,有些小地方还有待推敲,这次的局,他反复强调彼此乃兄弟也,我虽傻,但还没傻到骨子里,据其语境分析,其言外之意是说,这帐得轮流付。果不其然,最后是我掏的腰包,这天,周五,他说,周六让我去燕郊找他。赵昆不去,说,他另有安排。

我不得不说,在北京还未一个人出过远门,心里微微忐忑,但,怎么说都十八了,缩在自己用意念和胆怯编制的龟壳里也不叫个事。

早上,我坐公交,得儿屁得儿屁的到了燕郊,一下车看到了胡哥那亘古不变的白线衣和牛仔裤,以及消瘦黝黑的脸,倍感一个“亲切”啊。时值正午,他说先去吃饭。

小餐馆里,又是一样的菜,他是为了图便宜嘛?他拿出我的通讯稿,修改了几处,让我看看那有道理没?我怀着某种虔诚的心态瞻仰着战场上的敌军,最后勉强让敌军加入我营,胡哥说修改好后,纸质和电子的都给我一份,我联系报社的编辑。我说,现在不都是用邮箱嘛,给我一个邮箱地址吧。结果他说他从不上网。当时我心里嘀咕着两个想法:一个记者不上网,就跟妓女不上床一样,多稀罕啊;我若在网上发表批判他的言论,他是看不到咯!我最关心今日行程之安排,他说带我去见几个人,燕郊各行各业的BOSS们他都称兄道弟的。酒足饭饱,燕郊半日游正式拉开帷幕。

绕来绕去,超市、酒店、菜市场、学校、移动营业厅到处转,不知不觉,天上飞起了好多牛,大多是蒙古的

品种(胡哥是内蒙古人)。胡哥说,他要当中国的********,到时候封我为文化部部长,虽然,他缔造了一个笑话,但为了不显尴尬和暴露他的浅薄,我必须接过话茬,您是九三学社的?他说,他是无党派人士,并说,不想入党。

酒店里说,大堂经理以前是一个站岗的,经他点拨一二,飞黄腾达了;学校里说,当年他帮杨校长招生,在校长最困难的时候,是他帮校长解决了生源问题;移动营业厅里说,这儿的经理跟他是老哥们儿,哦,他自己在介绍经理时顺便交了个话费;到了公园,说他亦是文艺青年,经常在这儿唱歌,哦,他是男高音;路过某酒店,说,曾陪XX长在这喝酒,事后,他们要了小姐,他自己拒绝了,说不好这口,哦,他是柳下惠投胎再世咯。约莫好久,来到了一户人家里,谈点事儿。

我小心翼翼的进去,不敢造次。他跟房主他妈同来自内蒙,算是远亲,至于那事儿我听他们的对话窥知一二:

房主是一家数据营销公司的员工,工作就是拉一些大客户下订单,他们则负责为客户进行网络媒体或移动多媒体的宣传。比如房地产要卖房,他们利用数据信息将房产消息做相对精准的投放和宣传,当然,会担保一定的成功率……跟胡哥商量的意思是:胡哥曾说当年燕郊房地产不景气,他一夜之间一篇文章炒热了燕郊的房产,可以这么说,没有他便没有今日的燕郊。自然,他的人脉超广,或许可以为房东拉几个客户。至于两者的利益怎么分配,那就是下篇了。

晚饭毫不例外得在他家吃了,丰盛之致至今难忘,那56度的白酒,我这个凡人已经用上吐下泻来光荣得载入记忆中了。

那天,胡哥坐公交送我回来,赵昆接的站,晕车加醉酒,绝对是超强体验,顺道我还领了任务:胡哥对数据营销不是很懂,要我整理一些资料,让他看看。

那晚,睡得很死。从胡哥走近我的生命酒就像阿紫一样,死皮赖脸得缠着她的姐夫,明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偏偏总找机会想跟我亲热,委实无奈。

虽然胡哥爱吹,但跟着他能学到点东西,可怜他也离婚了,偶尔请他吃饭,也是算给他一种宽慰。

周一浏览校网,猛然看到勤工俭学在招人,未上大学前就想着一定要去图书馆勤工俭学,既能看书又能装“毛爷爷”,何乐而不为?逮到机会,我赶紧下载申请表填好提交。伴随着无聊的课,无聊的事,无聊的时间无聊得过。周三,收到一通知,到学院317办公室面试,我便马不停蹄得扑了过去,焦灼中见到了面试了老师。

说是面试,其实只是据性别做一简单分工,如此廉价而又低智的工作,根本配不上“面试”这么高调的词。

很顺利,我进了317办公室当老师的助理,第一次的工作是在当天下午,帮老师拿摄影机器,因为学院召开每周一次的老师大会,需要影像、文字的记录,作为搬运工,也得有始有终。所以我坐等会议结束。

会议上李院长发表严肃讲话,众老师在席下各玩各的,翻手机的,聊衣饰的,谈孩子,没有睡觉算好的。我窃喜:老师和学生毕竟是一个酱缸里染出来的货啊。会议来了一位南京大学文化产业的教授,做了一个简单的交流,此教授语出惊人,刻在记忆中最深最深的一句话:

大学生创业,创一个死一个。

做搬运工还算体面,第二次工作竟然变身保姆,整理废物、倒垃圾、拖地、擦玻璃,片刻不得消停,关键我这保姆的市场价只是每小时80毛,当初我意欲图书馆混日子,而今被当作板上鱼肉般,肆意切割,是可忍孰不可忍。家政保姆可不是我的追求,就像被钉在耻辱柱上,还光明正大地游街示众,OH,为了蝇头小利,出卖自己的意愿,那不是我,遂辞之!

偶尔同胡哥打个电话,一般我都泡在了图书馆。民国史突然像出阁的美女,穿着并不艳丽,但却清丽得很雅,走近了我,跟我搭讪,我受宠若惊,然后,不顾一切得爱上了她,但却不能发生性关系,因为,她经不起一丝的“沾污”(思来想去,用“玷污”形容是极不恰当的,只好勉为其难得用这个词儿了)。看过几本杂史后,便想着尝点严肃的味道,就像和她不断邂逅且偷拍了几张图片暗地欣赏,但终究是不够了解她的,应该提出正式的邀请,以明示身份来做更深的了解。但,我被她的高端大气给吓退了——剑桥民国史十几卷,上千万字,我等凡人怎能攀得上如此女神。

我想,我喜欢民国的原因大抵是:才子佳人的浪漫往事混迹于将相王侯的狼烟烽火中,学界泰斗的竞相争鸣纠缠于枪林弹雨的国仇家恨中,几味陈杂,风味非凡,也只有战国才有这般波澜壮阔的史诗画卷。

《剑桥民国史》令我却步,偶然间又开始了日本史,可惜读罢两本,写作风格枯燥严肃,板着臭脸回顾着日本一路的帝王,文化和经济,俨然一副人教版历史教科书的逼脸,就像旧社会女人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但基于我的强迫症,我还是读完了。

攻了几本历史后转战小说,借花花的《余华作品集》看了起来,这样的书盗版书摊上一摞一摞的。《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毫无悬念得刺激了我的神经,某种潜藏的写作欲望被余华勾引成熊熊大火,顿有燎原之势。《活着》承受苦难,《许三观卖血记》消解苦难,余华获一系列国际奖我是心服口不服。(口不服,某种狂热的偏执催生了我的不可一世,总是把垃圾般的自我解读为黄金般的自重),大部头的小说,我想,还是放一阵子较好,毕竟,我还嫩的像根葱。

与书度日,那些概率论,线代,英语什么的,权作一次华丽的屁,响当当的放了。

某日,接到胡哥的电话,说到招生办找一份远程教学的招生简章,并许诺会有部分经济效益,当然,我做了。

周六,胡哥来校,内蒙古饭店,我和他。他说我那稿子给了编辑了;还说我那篇数据营销的文章不错,我已成型。还扯了好多,譬如要见我们的李院长,见我们的系主任,就差见毛主席了。我突然发现,跟他混,收入没保障还总吃酒,拿什么满足我对人民币的欲望?

只要用心打猎,猎物总是会出现的。学校的兼职群发布消息:一培训机构要找几个学生做问卷,每一份有效问卷15元。当时,赵昆、花花、我正在台球厅上课。赵昆平时忙着考北大财经双学位,对此全无兴趣,我和花花看到此消息,眼球张裂,跃跃欲试。

我们去了,在国贸,“玛师得”教育培训机构,所谓“玛师得”我后来终于明白是MASTER的汉译名。本以为面试会很严肃,结果娇娇姐随意问了我们几句便走马上任。

记得面试时,她曾问我:

如果陌生人拒绝了你,你会觉得失落嘛?

不会啊,我又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无所谓嘛。

事实上,我太天真了。

那天,花花和我还有五六个传媒的兄弟姐妹们一起出去狩猎。娇娇姐四处溜达监督我们,我逛了肯德基,公交站,地铁站,抓路人,却一无所获,要么不敢,要么被拒,娇娇姐问我做了几个,我无奈的摇了摇头,ZERO!娇娇姐看我穿的单薄,风很大,便带我到了肯德基,请我喝了杯咖啡,跟我聊了点兴趣什么的。我说,看来我是真不适合做问卷啊,让我写点什么东西还行,别的还真做不来,娇娇姐很亲切的说没事,你要以后想做随时可以再来,钱照样给你算。两个小时后,花花他们平均做了七张,基本工资50是拿到了,但问卷有效否是看问卷的人是否有兴趣报班学习课程。不过,我已经不感兴趣了,结果二辞工作。

某天,我收到了英皇的邮件,说让我做他们的词人,一首词1000,当然得保质保量,我可以边上学边填词,腰包鼓鼓的,心情美美的,一有时间跨个背包便四处浏览大好河山,顺便还收获了浪漫的爱情。

每次意淫就觉得心虚,所以我也不敢大放厥词,点到为止,见好即收。

本学期作业多了起来,尤其是英语。邓磊老师是全校有名的好老师,慕名选之,却发现委实不适合我,好歹还有小胖陪选,不至于从身理角度也被孤立。她的口语标准到可以录入磁带做教学工具,可能是其口语优势催生了某种把我推向死亡地带的举措——纯英文教学。我的听觉系统对于鸟语有一种先天性的免疫,除罢WHAT'S YOUR NAME和HOW ARE YOU式的小学英语勉强能蒙对一半,稍上档次的英语都像外太空的电波信号,估计也翻译不过来。她的课,我的神经弦都被调高了七度,紧紧的,深怕有所纰漏,事实上,弦绷得再紧,也无济于事。每次提问我,除了朗读课文和回答课后题我能应对,稍稍迈出这个圈子的问题都让我冒冷汗,因为那是天书、天语,我等一介凡人岂有通天之术。我也曾想过下苦练听力,可是MP3总是由新概念置换为“周杰伦”,对于我这种无耻的行为,若要发表评论,只能赠自己几个字:

以头抢地耳!

其他课,一律课外书!

某日,正欲电影走起,学校资助中心打来电话,说现图书馆借还处缺几名勤工俭学的同学,你要来吗?话说,除非我的意淫成了赤裸裸的现实,否则,我的脑袋就算被门挤了也不会说不的,带着申请表我到了借还处,见到了负责人李老师。我的工作就是把别人还回来的书按编号放回书架上。我负责的那层楼正好是电影艺术、文史地,投我所好,求之不得。虽然工资跟家政保姆是一个档次的,但也值了。

花花说他也想去,但人已经满了。

想起张小娴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一生爱的终归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一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他(她),很明显,图书馆自在的我便是幻想中的我。还的书像爸爸儿时拿箩筐捡的羊粪蛋,一筐又一筐,书香像硝酸,逼得我喘不过气,如果可以,我愿做莲花真身,像哪吒般三头六臂,那样工作效率一定可以高到给我空几分钟看闲书的。每当工作时,我就纠结是否应该制造智能机器人,让它代替我的工作是极好的,但这存在一个风险:

它会抢了我的饭碗。

当然,我可以故意放慢我的动作,因为借还处并不是绩效工资体制,干多干少一个样,只要时间不管效率,只要人来不干活就行,本着天地良心:

老师在时,绝不偷懒;老师不在,偶尔偷懒;楼层没人,必须偷懒!

我检查过了,破图书馆还没有摄像头,听说也曾考虑装几个,以防撕书、毁书、焚书或者偷情、偷爱、偷干(要知道有些人就喜欢寻求刺激),但鉴于新图书馆正在修建,便把预算全拨在了新图。哎,人常如此,一旦发现新猎物,旧的便沦落为备胎,但这也是人类进化后的思想觉悟,比之小学课本上捡玉米扔西瓜的猴子进步多了;备胎,多么高级的进化发明物啊,顺便扯上一句,我觉得****分水岭就在于人不再是不穿衣服直接干,而兽依然兽行兽素,想干就干、说干就干、谁强谁干!

后来,同层工作的师哥教了我一个更好的偷懒办法:把要摆的书先扔到不为人知的地方,偷得浮生一时闲,待下班时,再把那些书搬回指定区域,让接班的人处理。

姜,还是老的辣。

有一天,我正在音乐书架前找一本《作曲笔记》,刚拿下书缝隙中窥视到一个女生在翻“爵士舞”,我的眼睛顿时组装成扫描仪迅速鉴定其三围,********是基本的,而且隐隐有一种磁性的亲切感,总想靠近,再靠近,靠近……

意淫的大门尚未打开,她居然冲我走过来了,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牛郎的命运轮回到我身上了,当时的心脏像物理试验室的打点机,血液循环加速,没有脑充血真是万幸。

嗨,你好。

你好!

请问编曲类的书在哪儿啊?

哦,我带你去找吧,有书籍的系列号嘛?

……

胸前的工作证竟成了被美女搭讪的资格证,受宠若惊,还要强装镇静。我鼓足一生的勇气,反搭讪,聊了舞蹈,聊了音乐,聊了过去,聊了未来,她是音乐系的,会跳JAZZ,会弹钢琴,生性乐观活泼,善良天真,长得虽不倾城,但倾我的凡心已是绰绰有余。我跪谢苍天让我认识这么一个女孩,几个月后我更要三跪九叩感谢神明开眼,赐我这般女朋友。

想象力过剩,所以文字便放荡不羁。除罢爱书,这个“美丽的幻想”完美而又贴切得形容了我何以爱泡图书馆的另一缘由。爱书更爱美人,至于江山,从来都不是我这种沉浸在幻想和未来之间,而迷失现在的人所能染指的。

每逢周五心情倍儿好,因为有免费的台球打(说是免费,其实已经折算在我们的学费中,至于多少钱还没算过),那天,来了两个帅哥,一曰凌潇,一曰海峰,一乃行管,一是制片(文管专业在大三会分为影视制片管理和文化经纪),他们都是花花的老乡兼哥们儿。

赵昆和花花说到凌潇,目放金光,赞赏之情溢于言表,说老师考试都是以他的课堂笔记为标准答案,其人亦是校乒乓球社的社长,而海峰,绝世好人,人缘超广,如果回到民国,让他做军统特务头子的话,凭其人脉我想地下党还未燎原估计就会被掐灭。初次相见,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没想到,生活圈子迅速重新排列组合,这不是意淫,也非想象,我们的故事就要如涂上沐浴液的美人,稍等片刻,便是一幅精彩的美人出浴图。

在命运的轨迹将要重塑前,总要发生点什么才是合情合理的,一般电影小说常这样干;譬如下雨了,主配角死了;花开了,主人公活了。为了追随潮流,我必须得写点什么。

哦,那天,我台球居然赢了赵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