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北岸四人帮的传说(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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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十渡群戏水,春游好度日

春天到了,裙子短了,露肉多了,荷尔蒙随着气温的升高也蠢蠢欲动,校门口的小车明显“亮”了起来。在这样的季节,春游就像闪电后突现炸雷,是水到渠成的事。

学院颁下圣谕:春游需有老师带队,且万事小心。

公管一家亲,是时候联姻。众人去十渡,玩玩好心情。

文化产业管理的两个班和行政管理的三个组织委员在同一个宿舍,于是三人成行,堪此大任,联系、组织、收钱、包车等等一系列活动像一条流水线般,两周时间妥妥的解决了。众人皆叹,真是女中豪杰。

出发那天,是文管一班的班主任冷老师带队,

副教授的他没有架子,或许是端不起架子,众所周知,架子的营造是需要很大的资本的,学生自负,老师应付,所谓的长幼尊卑脆弱的像块豆腐,这时候,除非是默存先生般的绝世天才,不然,我看很少有同学会打心眼里把一位老师当做父亲般敬重。(显然,林枫想错了,现在就算是父亲,照样有禽兽般的儿子不把你当回事)。沉默。或许,有个“李刚”型的老师,也不得不让人打毛孔里去“敬重”他。

大巴车在校门外等候时,同学们一一签到,这时,吴DOTA打电话来说不去,因为周小胖不去。这般基情四射,虽不能成为他们有某些不寻常关系的铁证(事实上,林枫很确信,他们是异性恋),但在某些方面,吴DOTA似乎除罢小胖和DOTA外,再没什么寄托,小胖成了他好友和精神的全权代表。课堂上,也越来越见不到吴。

但吴DOTA交了春游的钱是退不回来的,近百块与其浪费不如便宜别人,这时,凌潇一路潇洒的小跑而来,林枫、花花、凌潇仨俨然一副杨绛笔下的“我们仨”般的状态,一路向西,奔向了十渡。

车上,“我们仨”坐在最后一排,林枫旁边是花花和冷老师,仨的关系再好,也不能把老师晾在一旁,于是,林枫寻思着和老师说点什么,这时候,冷老师竟先开口:

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花花主动凑上去,介绍了三人及其专业。

冷老师放大瞳孔,对着林枫说:

你就是林枫啊,我记得你,第一学期的文化产业概论的学期论文,你是唯一一个写创业的,所以我印象比较深。

林枫当然也记得那篇根据迪士尼的“轮次收入”而诞生的一个创业的想法,他称之为“飓风帝国”,他坚信一个道理:把牛吹到天上,并且吹得浑然天成,那么这样富有创见性的论文是一定会受老师青睐的,哪怕逻辑上或可行性上存在一点漏洞。

冷哥(冷老师的外号)很热心的说,如果真有这个打算,他现在联系着几个师哥,都在搞创业方面的事,可以跟他们交流交流。

林枫假装很激动的说,谢谢您啊老师。事实却是这样的:当初的“飓风帝国”只是挂羊头卖狗肉的“行为”艺术,虽然吹得眼花缭乱的,但真实的意图不过是求新、求异、求高分,显然老师记住了他还给了高分,林枫的意图很得意的由想象变成了现实。

既然冷哥主动挑开话题,林枫不接招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冷老师,我特别喜欢哲学,尤其是尼采和叔本华,最近在看《偶像的黄昏》。

我大学学的就是哲学,那会儿修的是黑格尔,黑格尔的东西比较晦涩,不好懂。

林枫见老师抛出黑格尔这个人物,他只知道黑格尔提出了“绝对精神”,其人对辩证法的发展也很有高见,并没有读过黑格尔的《逻辑学》《哲学全书》等著作,不了解如果硬要往上撞,那么自己的浅薄无知不就显露无疑了嘛?林枫不是傻子,绝不能这么看不开自寻死路,于是他话题一转,又回到了尼采身上。

我觉得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里宣告:上帝已死,这个观念非常重要,因为西方很多哲学家到最后总要搬一个上帝来解决问题,包括康德也是,但尼采说上帝已死,那么很多哲学的根基一下就塌了。

冷哥马上接话:所以他提倡重估一切价值。

嗯,上帝死了,以前依赖上帝评断的价值就需要重新估定了,这样就真正把人抬在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冷哥笑,不过尼采的东西有点强势。

林枫了解冷哥嘴里的强势,因为尼采提出了“超人哲学”还有“THE WILL TO POWER”(有人翻译为权力意志,有人翻译为冲创意志,故搬出英文诸位自己判断),他的哲学本身就有一种挑衅的味道。

冷哥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也幸亏他没说,因为林枫读《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也只是看到上帝已死那一页,说喜欢却没有爱入骨髓,只能诓骗一些哲学没入门的小姑娘和小朋友,显得自己腹中还有几斤墨水。倘若聊得再深入点,估计就露馅了,点到即收,不可过分卖弄,车上只有林枫的声音,已经违反教官的低调定理了,女同学的心里一定会暗暗咒骂:

林枫真他妈是个装逼货!

而男同学更是连骂都不屑,甚至不肯扔下一个鄙夷的目光。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老师,而且他很有可能日后做自己的班主任,必须多抛几句话、几个题让他牢牢记住林枫的存在,日后也好方便行事。

老师,你说现在的青春片的市场怎么样啊?

像《那些年》的这种片子,永远有市场,青春片一直都挺卖座的。

林枫笑,心想:卖弄自己的时刻又到了。

老师,我写了一个剧本,是关于高中的故事的,我觉得这种片子如果处理的好,会引起很多人的共鸣的,市场应该不错。

关于什么的,女朋友的啊?冷哥很不正经的笑了,看来副教授也是凡人,也懂七情六欲。

林枫不好意思的笑了,看了一眼前排的背影,低下了头,前排的林雨桐望着窗外。

后来还扯了很多,因为林枫提到了文学,提到了传记,冷哥建议他可以试着去了解第一任人民日报的总编辑,还有民国时候那些有名的传媒人,很有文人风骨和文化见地。

林枫默默记下那几人的名字,两天后,又成功的忘记了。

……

后来,林枫说,老师,我有点晕车,先睡会儿。

晕车是遗传的。林枫的肠胃灵活度太差,每逢红灯或者转弯,就会和身体脱节。翻肠倒胃,估计有些胃酸会倒挂回口腔甚至脑袋,故而外出对林枫来说,绝对不是上佳的选择,但大规模的出游是第一次,为了第一次,难受也值得。

约莫过了许久,一觉醒来,已是山川风光,高山流水,一片春意,禁不住想跑出去溜达几圈,把自己当鹰作羊,自在一番。

大巴拉他们到酒店门口,男生们搬下饮料后(十渡烧烤处不提供饮料,所以自带),众人开始抢房间。林枫、花花和凌潇三个小伙子眼疾腿快,迅速在二楼夺占了一个三人间,其他人,管他们谁谁。躺在床上,寻思着周围多是女生,晚上大家还能一起玩牌,说不定还有其他什么娱乐节目,“呦呦呦,切克闹,大家一起凑热闹”。

杂七杂八的人都住的差不多了,组织委员找到林枫他们说,你们能不能和冷老师住一个房间,一楼人来人往的,女孩子住也不安全,那个房间正好住四个人,冷老师现在还没房间……

组织委员如是说,你若不同意,第一,你无视女生安全,有碍男士风度;第二,你无视老师颜面,有碍师生和睦;第三,你挑肥拣瘦,胸怀太小,简直难以托付。所以,最终的最终,只能妥协。

一楼的住房条件确实不怎么样,这个门的锁还是坏的,但将就一晚上还是可以的,床很大,四个老少爷们儿刚好够住。

众人皆妥当,林枫的房间溜出了两副牌,征求老师意见,冷哥也是性情中人,四个人便迅速进入状态。林枫和冷哥一家,花花和凌潇一家,冷哥不怎么会玩,但基本会出牌,所以,结果是很恶劣的,也是想象中的——冷哥总拖林枫的后腿,那种感觉,真正才叫一个恨铁不成钢。相信那时的林枫更希望冷哥和他是狼狈组合——为奸,便可打得“花潇”组合落花流水“赢”去也,而“狼狈”则可以如沐春风,畅行无阻。

互有输赢,“狼狈”整体不堪,打到凌晨一点多,大家都特别饿,拆了两包花生米,吃了依然不饱,冷哥也拿出了自己的镇包之宝——牛肉干,风卷残云,不带眨眼睛的,一包又没了,大概到了凌晨两点,花花和凌潇率先完成一轮,冷哥提议,咱们睡吧,便睡了。

睡前,林枫回忆下车后晚上的篝火烧烤会,大家都很高兴,而这也就是此行的目的。

出了酒店,右走十米,左拐往下,自行烧烤,店家提供一箱肉串,篝火、烟火自己搞。十几手十几脚的动起来,再加上分工,充分应用亚当·斯密的理论,办事效率是极高的。众人手拉手围着篝火,转圈圈,还踢踢腿、扭扭腰,形容是一种舞蹈,但据林枫这蹩脚的描述,显然是舞蹈外行。小红那时还在,她和小兰两个人飙舞,在篝火中间,尽兴得跳起来,好生激情。林枫挺羡慕的,但为了保持自己精心经营的绅士风度,他必须矜持、矜持、再矜持,纵使想堕入狂欢,也要像艺术家般保持那该死的忧郁。

篝火烧的旺,灭的也旺,跳了一会儿大家就去烤肉唱K了。

在三个班的女生面前,怎么也得表现一下自己的唱功,无奈的是,音响太差,话筒太次,歌也不全,没有发挥出来,如果你愿意,可以理解为林枫本身就是个二百五,水平不行还诸多借口。在和凌潇合作一曲《精忠报国》后,林枫悻悻得跑去帮忙煽火、刷酱、上炭,花花也在帮忙,凌潇跟别人都不太熟,就站一旁负责吃和嘲笑林枫那卖命煽火的滑稽动作,老实说,真的像个二逼。

吃喝玩唱一应俱全,陆陆续续的,人们回了酒店。

今宵梦寒,林枫闭着眼睛,想着,念叨出一首短诗,权作今日的纪念:

我回忆着你的失忆

你失忆着我的回忆

狂欢是悲悯的序曲

序曲还未结束

便做了结局

晨起、洗漱、厕所、早餐,馒头、咸菜、豆腐、清汤,准备就绪,爬山!

冷哥虽然比他们大个十几岁,但体力不减当年,风华不论岁月,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我们仨”和仨组委断后,一路有说有笑,边拍边唱。

山不在高,难走就行。绕来绕去,“我们六”有说有笑,攀岩、铁索、碎石、小步,林枫还算矫捷,遇到难爬之处,先跳上去,然后拉女生上去,再一次印证了该有的绅士风度。

组委们调侃林枫:

以前总觉得你就是个写些多愁善感的弱书生,走近了才发现,完全是另一个人。

林枫想起昨晚,只烤不吃,还卖力煽火,绝对的好人形象,再加上今日跳跳腾腾,一反平时矜持文弱之状,本身亦有文学素养,整一个活脱脱的标准好男友。但只有林枫自己清楚:不吃是因为很多肥肉,羊肉,他不喜欢吃;跳腾只是为了拉一下女生的手,一年不近女色,全赖意淫会肾亏的;本身的文学素养更是只能入目不能入心的伪面具。

之前的林枫和凌潇只是饭桌上的一面之缘,经此春游,两人的关系就像互不侵犯的氮气和氢气,通过高压高温,进化成了氨气,不得不说,氨气很臭,所以两人也算是变得“臭味相投”了。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花花向一个女生走去,要求合照一张,那女的居然拒绝了,花花这下被伤了,因为此女是花花所暗恋的对象,连合照一张也不肯,如此有纪念意义的时刻,被无情的阻挡在纪念之外,遂,暂时把她从心里的暗恋区驱逐出去,因为喜欢一个人也不容易,太过绝情反而显得从未动情,只能“暂时”不能“永远”。

林枫走上去,也想和林雨桐合一张“二林”照,但丹唇未启“人”已走,看着林雨桐渐去的背影,林枫笑着,招呼别人去。

山顶风景无限好,怎奈中午来报到。

稍坐片刻歇歇脚,滚下山去喝饮料。

浩浩荡荡的队伍又开始奔下山去,冷哥像俯冲的老鹰,嗖一声,下去了,其身后的一批批姑娘们,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状态,“我们六”依然殿后,只是多了一个人,其人亦是文艺青年,说是惧高,步步惊心,寸寸为营,一公分一公分的往下挪,“我们六”的宗旨就是绝不落下一个人,所以得“照顾”他。中午时分,石头里渗出了泉,据冷哥说,山里的水分很高的,不然山早就塌了,作为一个文科生,林枫是真心不懂。

午餐很丰盛,长着一张勉强可以接受的脸。现在的林枫已经想不起那天吃了什么,反正是喝酒了。那时,“我们仨”都是单身,大二的某天,凌潇背叛了单身联盟协会,背叛有两个代价:第一,不再潇洒;第二,特别幸福。以潇洒来换幸福,对凌潇而言,是笔划算的买卖,因为潇洒成伤,便很难继续潇洒,除非你有自虐倾向。

午餐后,不容休息片刻,竹筏活动走起。穿好保护衣,老实说,那又烂又破的塑料包海绵衣,真不稀罕。“我们仨”一个筏子,前后两根竹竿,轮流划船,有水、有人、且是年轻人,自然而然会引发水战,去的男女比例大概是一比六,所以如果女生要“干掉”男生,只要采取围攻政策,四处水起,保证你湿的由内而外。男生中的最胖者首先受到驱逐和攻击,女生前所未有的默契地发起总攻,全体向胖男划去,他一个人划着,因为太胖,放不下第二个人,无奈的划着、划着、划着,驶向了岸边,登上了岸,苟且偷个小生。女生们欢呼胜利,当女权主义变成霸权主义,那么,遭殃的一定是站在对立面的男生。

她们急于寻求下一个目标,还好“我们仨”暂时安全,因为凌潇大三,认识的人不多,不够熟,林枫和花花又是混班组合,女生的竹筏组合多是同班人,所以也不太好攻击。但林枫的庆幸早了点,因为凌潇和花花在行管界是很有名的,很多行管妹子气势汹汹的划过来,势必要给师哥一个好看,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林枫这条鱼无辜的受到了残忍的连带。文管两个班的妹子们看见行管人攻击他们俩,不攻击林枫似乎是对林枫的冷落,于是,也吹响了冲锋的号角,于是的于是,“我们仨”成了众矢之的,几十只手像上了发条的子弹般舀起水泼向他们,作为男人,必须战斗到最后一刻,殊死一搏的下场就是集体被女生拉下了水,水大概有一米深,不会游泳的还好没有生命危险。爬上岸,林枫和花花划向岸边划船,凌潇殿后阻击不善来者。终于,上岸了,花花的手机进水已宣布报销。林枫的牛仔裤膝盖处开了口子见了光,凌潇整体状态还好。女生们洋洋得意的表情再一次彰显了集体的智慧和力量,“我们仨”誓要报仇,真恨赵昆、宇飞等几个“叛徒”——他们追随学生会去私聚坊玩乐,放弃了班级春游。小兰碍于自己班长的身份不好脱轨,要不然就追随她男朋友去了。

在女生失去了集体攻击的势头后,林枫仨瞅准时机,一人一个竹筏,采取三面包围的政策来逐个消灭,那些最得意的女生们,惨遭横祸,全身湿透,幸亏众女生相对保守,若穿个轻纱薄衣,保证身体的轮廓尽入色男们的法眼。

林雨桐和林枫也打过水仗,只是像林枫对她的爱般短暂的几乎早泄掉了。

冷哥没有下水,好像去和出租骑马的人聊起了养马的一些琐事,感慨万分,还在公交上做了一番演讲,大意忘了,估计是马不好养云云。

大家乘兴而去,尽兴而归,归去来兮,胡不归兮。车子来了,便滚回去。

车上,大家都累的稀里哗啦的,东倒西歪地睡着,像猪一样。途中,司机路遇红灯给了一个急刹车,而小兰正好坐在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前面没有座椅拦着,在惯性的作用下,直接“趴车”了。林枫正要与原干惠小姐跳华尔兹时,听到一声雷响,从梦中惊醒,看到趴倒的小兰,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赶紧扶起小兰,问她有事否,然后走向司机,跟司机说,师傅能不能麻烦您不要那么急的刹车啊,刚刚我一个同学就滑出去了。

师傅正跟冷哥谈论马的子女抚养问题,以及老马的赡养问题,不屑正眼看他,待理不理的说,刚刚前面有人超车,才急刹车的。

林枫见状也不好发作,毕竟一个小屁孩焉能与豺虎叫板,说,哦,总之麻烦您了,谢谢您了。

林枫又去和原干惠跳舞了,醒来时,梆子井几个大字贴在了仰视的区域。

用半章的笔墨来写一个春游,只因这样纯粹的开心,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值得纪念。

回到宿舍,想起英语的听力作业,林枫便跑到机房,苦逼非常的仰天长叹,中文都没学好,还每天满满的鸟语,真是造化弄人,但你若不好好干,不把英语当祖宗一样供着、哄着、养着,那么,祖宗就会化身厉鬼成全你的死无全尸。林枫的胆子比蜂鸟还小,面对英语这么大的威胁,必须小心翼翼的经营着和它的关系,稍有不慎,就会被整的体无完肤。机房有一套大学体验英语的听力系统,每学期要求做够8个单元的练习题,题目也多是听力默写、它读你重复、朗读对话,由机器检验朗读正确否,给你笑脸、哭脸、没表情,最后得分及格则算通过。林枫做这种题找到了很多经验,比如读一个长句子,结结巴巴、故意漏掉几个词分数反而会很高,读得语速加快再加快也会得高分,最恐怖的就是IT'S OK和IT'S ALL RIGHT之类的短句子,纵使你用尽十八般语速和语调,愣是给你哭脸,怎么读怎么哭,不把你整到哭死决不罢休。每次遇到这种句子,林枫的心就像古代逃兵所受的酷刑般,让你痛罢不能。

上学期做听力,还不知道有答案这个说法,下学期大家都懂了,百度文库,你值得拥有。所有人都相信,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而且对策总是可复制和重复的。

概率论,因为江贤在“新浪爱问”里下载了课后题答案,顺便给了林枫一份,所以林枫从线代换成概率论那天开始,就没听过课。因为图书馆勤工俭学,近水楼台的他便常借书,最近迷上了黄仁宇,《万历十五年》和《中国大历史》自然是必读书目,以技术手段来解释历史,比之于普通人只讲王侯将相的兴衰荣辱有趣的多,也比柏杨用活泼的文字写的《中国人史纲》更有涵养。王小波不是说好文章就应该写的有趣嘛,其他都他妈扯淡(后半句纯熟虚构)。

每次放学回宿舍,经过天桥,总有几个地摊卖书,社会学老师曾推荐一本斯塔夫里阿诺斯的《全球通史》,一看才知,他和黄仁宇在讲历史时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用技术手段来诠释历史真相,这两个老哥们儿难道在私底下有沟通?

周末,林枫跑去新潮国际公司,之前跟文子姐打过招呼,如果音乐总监在还好,但主要目的并不是找总监,而是拿回放在那儿的一沓歌,毕竟自家孩子寄养在别的家庭,心里总是很憋屈的。

去了,刘总监果然不在公司,焱哥也忙得没空搭理他。林枫待了一会儿,自讨没趣,在临走时,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那些歌你们还看吗?

来了一个哥们儿说,总监还没看呢,先放这儿吧,我们肯定给你保管好,没事儿。

林枫在外人面前伸展不开,说话像便秘般拉不出来,就算拼了老命拉了一星半点,也是臭不可闻。听见人家这么说,只好作罢,灰溜溜的浪费了四块的地铁钱和三个小时的宝贵光阴,又滚回去了。

孩子寄居在别人家,时间越久越不安心,在期末前几天,林枫像充气娃娃般给自己打满了气,再次奔向公司,怎奈去的太早,公司居然关门,林枫的心像08年汶川的某些建筑般,轰一声,倒塌得很彻底。但他决定要等,等了约莫半个小时,焱哥和刘总监两个BOSS出现了,打满气的林枫直抒胸臆,我快放假了,想拿回那些歌。

刘总监自持身份高贵,屁话没讲,焱哥把歌递给林枫,林枫客套几句,借口学校有事就回去了。

临走前,焱哥说,要不要看看作品还全不全?

林枫笑着说,没事儿,没事儿。

回到了宿舍,心想还是检查一下吧,这一检就坏事,坏的像女学生用验孕棒测出自己怀孕一样,那种恨和讨厌,可是发生这种事到底该怪谁呢——丢了三首歌,其中还有一个首自己很喜欢的《青莲居士》,想当年为了写这首歌也是进出图书馆数次,扔了七八个纸团,专门打造的一个可以装点自己“牛逼”的门面的歌,竟然活生生的丢了。林枫气不打一处,急忙给焱哥和刘总监发短信,还和文子姐打招呼,看看是不是有人翻歌时,落了几首在公司。

那些大BOSS可能不屑干找东西这种事,或许是林枫这样的行为在他们眼里是一种小人的不信任的表达从而伤了他们高贵的自尊,总之,最后那几首歌在人间蒸发了,更可悲的是,林枫丢了孩子还没留下一张孩子的照片,连一种怀念的资本都没有,真是可歌可泣。

听说有克隆技术,林枫心想着,孩子丢了,但多少还有最后一丝丝残存的印象,利用这印象再克隆一个一模一样的。手术的过程中出了一些纰漏,最终的成品长得丑了点,但聊胜于无。通过此事,林枫赶紧听妈妈的话:把所有写的歌复印装订成册,今后再找类似的公司就直接拿孩子的照片,而不能拖着孩子还寄养在别人的家里。

这件事后,新潮国际退出了林枫的历史,而新潮似乎也从未用正眼看过这个嗜利如命的小屁孩。某天,林枫想着是否还有可能合作,便新浪微博私信了焱哥,但焱哥没回,那么,也只好作罢。

买了最新一期的读者,照惯例是先看封皮上的美女,一看是谢娜,再翻一页,看到了读者电子书阅读器的广告,林枫的记忆一下子被勾引到了高中,那时看到英语周报中间版块的一个汉王电子书的广告,心中激动万分,誓要攒钱拿下。可是两个星期土豆丝馒头得熬下来,依然差好远好远,张帅告诉他,你还是等降价吧。林枫满心欢喜,以为它像MP3或是过期的牛奶般,掉价会很快,但天不尽人意,等了一年,愣是等到林枫把它给忘了,价还没降。而今,上了大学,银行卡在手,还有学校的各类助学金,日子也算滋润,攒个千八百,难度系数应该比高中低很多,但转念一想,不如先买了再节约生活费,这样算下来还能提前几个星期用电子书呢。说做就做,并且是先斩后奏,买完了才跟爸妈说,买了个电子书,用来看书的。为什么上千块呢,因为它是电子墨水屏不坏眼睛,同时还赠送十万册电子书。

爸妈理解不理解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儿子喜欢他们就无限支持。

两天后到货,林枫把电脑F盘里的BOOKS文件夹里的书统统堆进去,四个G,有生之年也够看的。壁纸也是林枫自己设计的,上书一行字:

孤独时要做的就三件事:读书、思考、泡妞。

后来想了想,如果按照重要的顺序排列,那么应该是:泡妞、读书、思考。

泡妞是原创自发的行为态度,具有创造性;读书是啃别人的东西,而思考则是嚼自己的肚子里的墨水,嚼多了就像口香糖,越来越没味。

自从有了电子书,林枫就拼命地读那些先锋作家的东西,马原、洪峰、余华、王小波等人实在牛逼非常,原来,小说还可以这么写,并且什么都能写,林枫寻思着自己也得写点什么,不然空说自己喜欢文史哲,到头来却没有可以拿出去的货真价实的料,这东西不比性生活,你可以随便吹你们有多和谐、有多美满、有多欲死欲仙,因为不好拿出来当面检验。吹牛不交税,但一定要看“谁”,吹错了碰一鼻子灰,你还得自认倒霉。

要写什么,这是个问题,海峰曾建议他,不如写点大学的故事;花花说可以试着在故事里加点“黑幕”;凌潇直接做了个比方,现在的大学更像是一个渡劫的异域,谁能超度自己谁就可以去普度众生,谁要是死在为自己求佛的途中,那么地狱就是你不折不扣的下半生。

凌潇的言论让林枫自惭形秽,不如让凌潇来写。但凌潇推辞说,我老了,已经过了当年写文的岁月,这事还得你们年轻人来做。

众人嘘他故作老成,其实那种心力交瘁的感觉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经过繁华,见过星落,曾经的喜欢早已沦为记忆的缩写,再美的执著也经不过眼泪的洗刷,在褪去一层自以为的外壳后,你才会霍然得发现:哦,原来,自己是这个样子。

林枫为了对抗凌潇的牛逼,不得不写点看似深邃其实空洞无物的东西来装逼,谁让最终的小说——《北岸******》是由林枫来执笔呢,不能先丢了份,让别人看了笑话。

“北岸”的典故源自“梆子井公寓立在通惠河北岸”,“******”取自林枫、花花、凌潇和海峰四哥们儿的生活故事。林枫打算,借四人写四种生活状态,四个爱情故事,四种未来人生,而这个故事的原材料还在创造中……

四哥们儿虽然只见过几次,但桌球、酒肉的生活已经让彼此深刻,尤其是个性上的待人坦诚和真心,很容易让彼此熟悉非常。关系好时,有你的吃就有我的喝,有你的玩就有我的乐,感情像指数函数般一日千里,就恨不是一个妈生的啦。林枫也自语,说他已是半个河南人。

大一下,还有一个比赛,那就是混足。对于足球,林枫更是白痴中的白痴,他到现在还说不出一支足球队的名字,百度一下或许会弹出一堆,但实在懒得去浪费那个功夫。

比赛那天,宇飞、李龙、DOTA还有小兰等人,一起上阵,对阵大三的师哥师姐们,林枫作为终极拉拉队观战,天气很热,汗洒得像梅雨季的雨,绵绵不绝,也像男人的精子,不到时候绝不断,而足球就像玉体横陈的绝世美女,惹得那些精子们总想飞奔而去。

比赛总体陷入焦灼,你推我搡、你挤我碰、你磕我打,乱哄哄的就像是蜂窝里没有蜂后的群蜂,毫无章法,当然就算有章法,林枫也看不出门道,只是干着急,心里想着,怎么就不进呢?

比赛进行到下半场,小兰和对方一个女汉子各尽一球,引爆一两个小高潮,可是高潮过后却是极度的疲软,在快要结束时,宇飞跑的太猛,居然把脚给崴了,关键时刻,岂容“感冒”,该替补发挥他的作用了,但可惜的是,没有替补,于是就从拉拉队里抓人,林枫首当其冲,长得还算亚威猛,能跑能跳,不懂规则也只能硬上。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一分半,大家都疲软了,而林枫才刚刚硬起来,所以便狠命的跑着,像猎枪注视下的野兔,不跑就会死,一分半后,仿佛跑了七八百米,累得差点尿了。而比赛最终得分持平,只能靠赛后各踢五颗球,对方守门员守着,谁进球多谁就赢。在这一环节,大三的师姐仿佛千手观音的化身,秒速抓球,颇有青年******未失一球的风范,而文管班相对就弱了很多,败阵。

林枫并没有观看这个环节,因为赛后,他就一直平躺在操场上,支气管里的气仿佛未出阁的少女,怀着春想往外看看,偏偏碍于某种心理,不敢出去,累到像狗一样,趴着,望着天,不做声。

突然,天上出现了两个人头,是小兰和赵昆,一对小情侣手牵手看林枫怎么样了,贱贱的,哂笑林枫的体质弱爆了,林枫自嘲一番,爬起来,像蜗牛一样爬回自己的老窝。

回去组合四兄弟玩“山西斗地主”,斗地主是三人游戏,但山西斗地主则是结合了山西忻州的捉红A和斗地主规则的一种新产物,算作是四人斗地主,专门为四兄弟而设计改造。四人无聊时,玩玩山西斗地主,极其偶尔赌个一两块钱,也算小赌怡情,无伤大雅,当然,也有时候他们会搓麻将,同赌一两块,民国那些大师们不就喜欢搓麻将嘛,梁启超、傅斯年、胡适什么的,都喜欢搓它几把。林枫等人也算是继承了大师遗风,不过林枫的技术跟胡适有的一拼,喜欢归喜欢,但差还是特别的差。

麻友、牌友、球友、酒友加真心好友,这样的故事来做《北岸******》的核心成分可算是漂亮至极,起码在林枫看来是这样的。

某天,林枫买了两份煎饼果子,顺便给花花带了一份,看到花花桌子上有一个IPHONE4S的手机,他拿起来,按了下HOME键,可是没反应,又按开机键,依然没反应,花花笑了,这你就不懂了吧,直接拿起IPHONE4S扔到垃圾桶。

林枫不解,花花就说自己捡到的一个烂壳子,没有机芯。

后来,凌潇“出卖”了花花:

他那是在地铁被人骗了,有人拿一个IPHONE4S,给他看,说要两百块钱,看的时候是真的,他知道这是小偷偷的急于转手,所以就决定买这个“脏物”,结果人家转手从袖子里又拿出一个五十块钱的壳子给了他,拿了钱就坐下一班的地铁走了。他回来,开不了机,还问我,我就说他,你个傻帽,一看就知道你被人骗了。

花花被人骗了,不好意思说,但林枫却好意思写。

现在的贼们,贼心贼智是愈发水涨床高啊,不得不令人钦佩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