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招呼,很冒失地走进了这家叫做“远方的远”的客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穿梭过来的。洱海之东的这座渔镇——双廊,镇子不大,巷弄却像迷宫一般,这也完全符合之前朋友推荐我来这里玩时对它的描述——曲径通幽。
我在青旅里睡到十一点钟才起床,便扛着相机,一个人出来瞎转悠,顺便找去点吃的。岁末的大理,阳光正好,空气正好,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让我觉得每个毛细血孔都是通畅的,神情无比清爽。
我穿梭在巷弄里,一边举着相机拍摄着蛛网、石阶、深巷、小鸡、阿猫、阿狗,一边为自己年前来云南的决定,感到兴奋和赞佩。虽然,旅行对我来说,并不至于构成毒药,但公司的同事和以前的同学都说云南这边不错,极力推荐我过来,我也就凑着热闹过来了。
正当我举着相机为眼前的灿烂风景感到得意之时,一块刻着“远方的远”的客栈牌匾就闯入了我的镜头,一个来自海子的诗句“我把远方的远,归还草原”的美丽名字。
客栈里没有人,只有一只白色的萨摩耶犬蹲坐在沙发上,见我进来,却也不叫,只竖直了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既不跑过来摇头摆尾地示好,也不恶狠狠地瞪着我捍卫起主人的家什宝贝,倒像是地球人发现了外星人,一副惊呆状。
我眼神左右打探,准备开口问“有人吗”,一个小姑娘从厨房方向走了出来,提着湿漉漉的手对我说“你好”,谈不上羞涩,也无所谓热情,只是像书中的江南女子般知书而达理。
简单寒暄之后,小姑娘招呼我到炉边坐下,又倒了杯开水给我,才坐在沙发上,把手伸在炉子上方烤火。细聊之中,了解到小姑娘叫陈嘉佳,竟是客栈的老板娘,身边这只惊呆后又趴着睡去的萨摩耶叫“仔仔”,而老板正在厨房里头炒菜,准备着早中饭。小姑娘的手之所以湿漉漉,估计是之前在厨房里帮忙摘菜洗菜。
一会儿,老板穿着围裙端着菜出来了,显瘦的身躯,凌乱的长发下,一对黑色圆框眼镜,对我这个陌生的面孔也没感到诧异,只一边用脚踢着跑上前去示好的“仔仔”,一边蹑着步子端着菜走上前来,然后冲我礼貌地说了句“你好”。我又把这个两个字回了过去,然后他又走到厨房里去了,“仔仔”也又傻乎乎地跑到我和陈嘉佳之间,接着睡。
得知我来自长沙,陈嘉佳感到很兴奋,原来他们俩也是湖南人,并说,来这里旅游的湖南人不多。而且,他们也是刚到这里不久,之前一直在长沙工作,客栈是她和几个朋友今年十一月份一起转租下来的,另外两个朋友现在回家过年去了,她和男朋友周仑在这里看店。
熟络之后,我也抛出了我之前的讶异,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进客栈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在客栈打工的小妹),是怎么下了决心,选择安静地定居在这洱海之滨的。小姑娘也毫不忌讳地跟我聊了许多,说了之前在长沙工作的种种境遇,后来,周仑也在厨房里头忙碌完毕,见我们聊得这么开心,也瞬间抛开了那第一句“你好”那样的客气和陌生,变得友好而亲近,并热情地留我一起吃饭。
虽然坐下来吃饭,对我而言,显得十分地冒昧唐突,但小两口的盛情,确实难却。也是在这顿友好的早中饭里,才让我得知了这几个青年的故事,让我见识了他们的勇气,让我知道原来还可以有这样一种可能的人生,或者这样一种可能的青春。若不是刚好凑得几天年假,若不是朋友推荐我来这里,我也许还会麻木地在那座城市成天乐呵呵的感觉充实而知足吧,重复着重复,循环着循环。日子虽然不是最差,但也不是很好,我也许就在那样不差不好的将就里,不知不觉地老去,慢慢迎来了余生,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边记录着他们的故事,一边丰盈自己,沉静自己。
后来,在双廊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每天都会来这里与他们喝茶、聊天、逗狗,倾听他们的故事,但是大多的时候,都是陈嘉佳的话比较多,会细细描述着他们曾经在长沙的点点滴滴,而周仑则会多些沉默,这也似乎很吻合“男人说的话只是女人的三分之一”这个规律。然后,每天晚上我打着手电回到青旅之后,会趴在床上记录下这一天的聊天重点或者灵感,再在第二天早上醒来清醒的时候,重新看一遍,看是否有遗漏或者升华和补充,因为我决定,要将这种生活的可能,写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