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雨默刚刚踏进公司,就发现今天公司的气氛与往时大不相同,原本清晨里的热闹与自由变成了压抑与小心,大多数人都面色凝重,无心去做手上的工作。
雨默放下背包,碰碰邻座的姑娘,悄声问,"今天感觉有点不大对,发生什么了吗?"
姑娘托着腮,一脸无奈,压低声音回说,"现在公司本来根基就不稳,偏偏这时候不知怎的,上周下的单昨天全部被退了回来,说是已经另选杂志社来做了,老板为这事嘴上都起出水泡来了。哪想一早又来了一个说要收购我们公司杂志的,听说还是挺大的家族企业。我看啊,明天我们要么就是换东家,要么就可能都要另寻他路咯。"
雨默看看姑娘紧皱的眉头,默默退回原位,正想着为何这样蹊跷,这时,老板走出来,直接站到雨默面前,满脸凝重的打量着雨默,低声质问,"你到底什么来路?"
雨默不解,她茫然的站起来,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板摇摇头,咬牙切齿的说,"你跟我过来吧,早知道你的背景,我当初就不该招了你。"
雨默听得云里雾里,只能在众人的眼光里,跟在老板身后走进办公室。
在看到姚青森的瞬间,雨默便已经大致猜想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在姚青森身边站定,愤怒的盯住他,一字一句的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姚青森倒显得很是轻松,他玩世不恭的一笑,说,"你心里不是清楚嘛。"
雨默气急,"有事你大可以找我,何必跑到我公司来损人不利己。"
"这话是怎么说的?",姚青森并不介意雨默的怒意,他缕缕头发,依然带着风轻云淡的微笑,说,"我给你打过电话,可你并不回应我,我实在无能为力,只好随手查了一下你的公司,这不看可是不知道,原来正是我们早就有意收购的买卖。你那句损人不利己也是不经大脑,你这公司分析起来,撑也撑不了几年,既赚不了什么大钱,也没有发展的价值,不如我们高价买回去,倒是还能活下来,也能显示我姚青森的能耐,我这哪里是损人,又哪里不利已了?"
雨默冷笑一声,"用得是多么卑鄙的方法你自己心里清楚。"
姚青森听罢啧啧摇头,"真是天真啊何雨默,出来做事业,就该赢得起也输得起,谈合作更是强强联合,如果是你,一个是姚家,一个是不知名的小企业,你会选择哪一家呢?要是人人都像你何雨默这么心慈手软,那恐怕也没有哪一家企业能做到龙头了。"
雨默咬住下唇,向老板的方向看去,只见他脸色煞白,目光空茫然,好似失去了最心爱的宝贝。
雨默悲从心来,"我不做了就是,你放弃收购公司吧。"
姚青森慢慢收回笑容,"放弃已经不可能了,不过我想我出的价格也不会亏待你的老板,至于这家公司,何雨默你来接管吧。"
"你!"雨默将拳头握得铁青,"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知道的,我姚青森想要的东西,挖地三尺也得得到,我已经尝过了失去的滋味,怎么可能再放任自己将一切原本唾手可得的都抛弃。"姚青森站起身,拍拍雨默的肩膀,附在雨默耳边说,"好好考虑考虑吧,我也并非是勉强你,好好想想利弊,你的未来,跟我在一起,你将会得到什么,再说,记得我曾经说过,如果你过得不开心,可以来到我身边,说这话时,我并没有当作玩笑。"
雨默僵硬的走出会议室,发现公司的同事们都严肃而疏远的望着她,他们的目光中有怒意,有失望,有无措,也有厌恶。雨默感觉自己像被千万刀子剐断了一般,浑身酸涩不已,她满心愧意的低下头,默默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默默的推开了公司的大门,其实失去并不可怕,使别人也一同失去才可怕。
刚躲进电梯,眼泪便奔涌而出,雨默捂住嘴巴,低声哭泣起来。仿佛被永远也解不开的魔咒捆绑住了一样,平淡而简单的生活,似乎永远都在她怎么也抓不到的远方之中。
雨默无可救药的想起了杨恩泽,她拿出电话,在杨恩泽这三个字上徘徊着,按下了播出键,铃声刚响,雨默便又慌张的将电话迅速挂断,她抱紧自己,最终无可救药的将心中的盼念死死压了下去。
姚青森的话还在耳旁,如果你不开心,便来到我身边,这是何等温柔的话语,如今听来却带着如冰的寒冷,这样的话,沈避安曾对她说过,杨恩泽也如此告诉过他,他们都曾真诚的希望雨默快乐,并认为自己能够带给雨默快乐,却次次都将她带上了绝路。而雨默,所求无非只是平静,可以身边无人依附,但不能失了心灵上的自由。这样的要求,却也是难于上青天。
失了工作,雨默的心里虽难受,更多的还是担忧与自责,她给人事经理拨过电话,只得来了一句冷漠的,“抱歉我不认识你,以后你也别打过来了。”想起人事经理最初对她温和的笑容,雨默更是无法原谅自己。
心一灰,便对这是是非非都感觉厌倦,她拔掉电话卡,换了租住房,将蛋黄寄放在宠物中心,离开的时候,蛋黄扒着铁栏呜呜叫着,一双眼睛带着期盼的光芒,雨默不忍回头,只能在心中默默说一声抱歉。再见了,愿你找到更好的主人。
雨默在超市买了足够多的泡面,开始整日闷在家里,电视节目从有播到无,雨默坐在沙发上,将能看的节目都看了一个遍。
活还是要活下去的,只不过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偶尔雨默会怀疑自己从未做过任何对他人有益的事情,偶尔雨默也会想,很多事情,终究也是她无能为力。
两种思想相互碰撞,理不断剪还乱,雨默张张嘴巴,听到从喉咙里发出的嘶哑的嗓音,她勉强清了清嗓音,又再度关闭了声音。屋子里寂静得仿佛连她自己都没有存在过。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仿佛一切都已与她毫无关系。
要躲到何时,雨默不知道,她也再无心力去思考更多,有时候软弱起来,也会想不如就接受了姚青森也好。可她几乎又能想象得到她与姚青森的尽头,一定是荒芜得寸草不生。
一个人的时间里,雨默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初识姚青森时他青涩却阴郁的面孔,他站在她的面前,对她伸出一双青白的手来。与杨恩泽过去的点滴在寂静的空间忽然变得真实而清晰起来,她闭上眼睛,仿佛自己的每一天,其实都不曾改变。她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她永远不知道能不能等到的人。
不知道这样独自一人的日子过了多久,中途似乎听到几次隐约而急促的敲门声,雨默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周围太过安静而产生的幻觉,真实也好幻觉也罢,她都全然不去理会。
直到她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雨默在第三个饥肠辘辘的傍晚,终于决定出门去采购食材,一开门,一个黑影便飞快的扑了过来,雨默感觉到一阵重压,还未等她惊叫,一个巴掌便从天而降,狠狠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以前总听人说挨了巴掌的感觉是火辣辣的,等到亲身经历时才知道,原来是真的。
雨默怔在原地,惶恐的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身影,黑暗中,她只知道他是男性,高大,有力,不知为何似乎怒气冲冲的模样。
打过了雨默,男人又一步步逼向雨默,雨默瘫在地上,心中渐渐爬满了绝望,眼泪凝在泪珠上,雨默脱口唤出一个名字,“恩泽。”
也许是雨默的呢喃太过悲凉,让男人动了恻隐之心,他在雨默面前忽然止住了脚步,一挥手打开了电灯,怒骂道,“你还知道叫我。”
雨默惊讶的睁大眼睛,在明亮的灯光下,杨恩泽正满脸怒气的瞪住她,“敲门你也不开,害我要在你家门口苦等不说,因为你不出来我一步都不敢动,你再不出门,我非得活活叫你饿死不可。何雨默,你不是特别有骨气吗?一个姚青森就能让你半死不活,你平时对我的那副劲头都跑哪去了?!”
雨默望着大吼大叫的杨恩泽,完全忘记了脸庞的疼痛,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伸出手来摸了摸杨恩泽的脸,是温暖与柔软的,她不可置信的缩回手,问,“你不是走了吗?我看到天上划过的飞机,以为你就在那里,你怎么会出现在我面前。”
杨恩泽的气虽未消,看到雨默泪眼婆娑的模样,心就软了一半,语气也松了一些,“你不是打电话过来了么,等我回给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关机了,去哪里也找不到你,我怎么能放心走。问了任静池才知道原来你被姚青森缠上了,但你也不能用这样的方法解决问题,记得任静池失踪的时候你多着急,现在换了你,你让她一个孕妇现在整日为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