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委婉地说:“那种单间配套很贵的。”
马晓璐问:“要多少钱?”
我说:“至少1500一个月。”
马晓璐说:“也不是很贵啊。”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在当场,这姑娘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租房不知口袋紧,她怎么可以用她买一件衣服的钱来衡量上海的房租呢?
但是我又怎么可以说这个价格真的很贵你看都占了我工资的一半以上还不带水电煤吃饭要800交通要400然后我根本就负担不起这么高的房租是的我就是一个穷逼。
自尊扫地。
我更加委婉地说:“租的房子也就是个睡觉的地方而已,没必要住那么好。”
马晓璐说:“但是离我的学校太远了,过来坐地铁都要一个多小时。”
闵行和杨浦,一南一北,确实很远。但是我不可能住到杨浦去啊,每天上班跑这么远,完全是要累死人的节奏。
我无可奈何地说:“但是这边离我工作的地方近啊。”
马晓璐嘟囔着说:“这里环境又差离学校又远,什么事情都不方便,有空的时候我都不想过来。”
这怎么行!难不成要在同一个城市里异地恋!
我说:“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马晓璐说:“其实我觉得还是可以在这附近租房子,我每周过来一次,但现在这个房间肯定不能再住了,要么租单间配套的,要么跟人合租一个两居室,我不喜欢人太多太乱。
我说:“合租的两居室也不便宜啊,差不多要1300一个月。”
马晓璐终于听出了我的话外之意,说:“别担心,我可以一个月支援你500块。”
男人的自尊这下子受到了挑战,我当时就急了,说:“不行!不能让你出钱。”
马晓璐说:“我也要经常住这边啊,就当是我分担房租嘛,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我以后就不过来你这边住了。”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马晓璐是一个体贴而聪明的姑娘,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她说的这些话是在给我一个台阶下,但是我无法接受。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天和她母亲见面时的场景,回想起她母亲的盛气凌人和我说的那一句我不配,如果哪一天我还有机会站在她母亲面前,我必须要让自己是硬骨头和直腰杆,所以我不会用她家里一分钱。
我说:“搬家没问题,房租不会让你出的,我有钱。”
最后三个字好像有点底气不足,我又补了一句:“反正我来想办法,你不用管就行了。”
马晓璐猛地坐了起来,说:“你干嘛要这么倔!”
我闷声闷气地说:“只要是你家里的钱,我一分钱都不会用。”
这句话把马晓璐呛住了,那天晚上她没有再和我争执,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话。但是第二天早上,在我出门上班前,马晓璐拉住我,对我说:“我想了想,我们还是继续住在这儿吧。”
我知道那是她的忍让和退步,不代表她的真实想法,她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心头有愧,觉得她和我一起吃了苦,我不仅不会用她家里一分钱,还会让她得到幸福和满足。
最终我还是坚持着搬了家,换到一个两室户,和另外一对情侣合租,房租每个月1350元。只有每个月的信用卡账单能够说明我付房租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一开始我只有一张信用卡,后来变成了三张,然后五张,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链条持续了大半年,到最后我严重透支,所有的信用卡都无法再提现,山重水复时,生活也开始出现了变化。
但我一直硬撑着,没有再找家里要钱,更没有向马晓璐开口。马晓璐也很体谅我,每次她到我这边来都是在楼下的沙县小吃吃饭,如果我去她学校那边,她就会带我去学校食堂吃饭。所以,有一次我过去之前,当她告诉我要在学校外面的餐馆吃饭时,我觉得非常诧异。
马晓璐说:“我要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我真恨我当时没有多个心眼问一下她所说的朋友到底是什么情况,以至于我在见到这个人的一瞬间,差点当场扑街。
竟然是赵飞飞!谁能想到竟然是赵飞飞!怎么可能是赵飞飞!
我的脑海里似乎有一万匹脱缰野马奔腾而过,齐声咆哮:她们是怎么认识的啊!她们怎么可以相互认识!她们都知道了些什么!我今天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我是不是应该选择转身逃跑才对?
可是马晓璐已经蹦过来挽住了我的胳膊,笑嘻嘻地对我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赵飞飞,本科和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今年也考进了复旦,在学心理学。”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听马晓璐在说什么,我相信我对赵飞飞的了解程度不会比她低,毕竟赵飞飞是我曾经追求过的女神,是我曾经强吻过的女神,我还骗她说我考的复旦金融,这一切,如果今天被当场拆穿,我的世界末日就提前5年到来了。
我尴尬地望向赵飞飞,脸上的表情已经排成了一个囧字。
赵飞飞的表情先是惊讶,随后是疑惑,然后是严肃。
我猜测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怎么是你啊!”“好久不见啊!”“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混蛋!”诸如此类,每一句都足以让我当场阵亡。
好在女神从来都善于在公共场合保持恰当的仪态,在如此复杂而困惑的场景中,她选择了最稳妥的处理方式。她在两秒钟之内就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微笑着对我说:“你好啊。”
她把难题抛给了我,纠结的人也换成了我。我可以假装不认识她,也可以意外地欢呼说好巧啊原来你也在这里,然后就会扯出一大堆的陈年往事。算了,我只有一秒钟的时间考虑,还是假装不认识吧。
我心虚不已,尽量装出初次见面的感觉,说:“嗨,你好。”
那天的三人聚餐气氛无比诡异,每个人都各怀心事。赵飞飞不停地拿眼睛扫我,试图寻求答案,到后来我已经不敢和她对视。而马晓璐在完全没有发现异常,自顾自聊得开心。
当我听到马晓璐说她和赵飞飞是校内网上认识的时候,我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就把校内网的账号给注销掉,这个网站可以不给我惹出来这么些破事儿吗?上一次导致我和邹梦分手,这一次又把赵飞飞引入我和马晓璐的生活,它还想闹哪样呢!它不是在模仿FACEBOOK,它是真的让我非死不可啊。
可是我是否有勇气自己主动将这一切拆穿?
我不敢,因为我已经没有了好人卡,同时我并不相信马晓璐会再次原谅我。
回去之后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需要马晓璐来原谅我?我在遇见她之前难道就不能自由地去追求自己的女神?我和赵飞飞的过去有必要成为一段不能说的秘密吗?
但是赵飞飞说:“有必要。”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赵飞飞的电话,她没有对我白天的行为做出直接的谴责,只是像开玩笑一般分享了她当时的尴尬心情,然后和我做了一个约定,我们要将过去的事情从记忆中删除,就像是从未认识过一样。
我虽然没有完全弄懂她的用意,但还是答应了。
最后,赵飞飞对我说:“马晓璐是个好姑娘,你应该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