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首聚
下午,游浪熬了一锅汤。
郝冰平时都是早晚两班倒,往往是海清开始上班,她还在休息;海清下午下班回来,她才上了半天的班。偶尔才会碰面。在她俩都去上班的时光里,只剩下待业青年游浪一个人百无聊赖地从一间房游荡到另一间房。这会儿,他倚在大厅沙发上,心不在焉地刷微博,眼睛时不时焦躁地瞥一眼手机右上角的钟点——6点!郝冰难得早班,这时间也该到宿舍了。他揣度着郝冰回来后会怎么评价他的汤,越想越兴奋,越想越入味。某一瞬间,他察觉一丝羞愧:三尺男儿怎么为着家常得意起来呢?人一旦恋爱真是不可理喻呢。
“我像是会为恋爱痴迷的人么?”游浪自言自语,仿佛是否定内心小人的说法。正想着,门口传来摸索钥匙的声响。游浪从沙发上跳起来,哪里还记得刚刚的想法,立即冲过去开门,大喊道:“这么快就到了!”
钥匙还插在门锁上,手搭在钥匙上还没来得及拧,海清被游浪突如其来的热情唬住,怔怔地站在门口。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魂魄,用左手拍着自己的胸膛:“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游浪尴尬地笑,往海清身后张望——郝冰还没回。他有些失落,转而向海清道歉:“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郝冰呢。今天她难得上早班!”
“她还没回来?”海清询问着拎包进屋。
“嗯。”
“哇,屋子怎么有一股椰子的清香?”海清抽着鼻子,追寻香味的来源。
游浪兴奋地回答:“你的鼻子真灵!这是五指毛桃鸽子汤!”
海清望向厨房的灶台。煤气炉上的炖锅突突突地冒着白雾,夹杂着淡淡的椰子清香,诱惑着人的舌头的味蕾都活跃起来。海清忍不住赞道:“难怪这么香!今天你不用熬中药了?”
“晚上再熬,这样大家就不会闻着难受了。”游浪憨笑着挠挠脑袋继而问,“要不,你来尝试我煲的汤,给点建议?”
不等海清回应,他兴冲冲地进厨房盛出一碗鸽子汤递到她跟前。海清本想拒绝,见汤已经到跟前,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客气地问一句,“你们够吗?”
“够!”
“看来你真会生活。”海清瞥一眼汤里的材料,眉眼含笑道:“你往里面加了淮山、枸杞、圆肉、党参。”
“看来你吃过的中药真不少!”游浪坐在旁边,听海清把材料一样不差地报出来,像是被人猜中心中的小秘密——郝冰要有这样的眼里就好了,他的激动增加几分。
“每一次回家,我妈都会给我弄这些汤。”
“你真幸福!”
“郝冰才幸福呢!”
游浪难掩得意的神色。海清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嘴角涌起一丝苦笑,但只是一瞬间便消失殆尽,连游浪都来不及发觉。她勺起一口汤,正准备入口,想起一件事。
“对了,我之前说的那个老中医,我已经问过同事。她写了她亲戚的地址给我,不过没有电话,因为那个医生从来不接电话。”海清从挎包取出备忘录笔记本,翻出夹在其中的纸条递给游浪,“给你。”
游浪谢过海清,拿过纸条细看。他自信满满地说:“你不用告诉我怎么坐车。我自己能搞定。”
海清嘴角上扬,算是相信,并不跟他争辩。她搅拌着鸽子汤,勺出一口送到嘴边,再轻轻地吹气,拂开表面的热气,放在鼻翼下闻闻,这才送到嘴里。一股热流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连脸色都愉悦几分。游浪坐在一旁盯着她的神色看,从她的喜悦里感受到巨大满足感。他禁不住又开始浮想联翩:郝冰端起热汤,抿上一口,大赞着好喝,然后搂着自己的脖子亲上一口……
门外的动静打断了他的神游。游浪冲上前去开门,兴奋地喊:“你终于回来了!”
郝冰把门口伸出来的游浪的脑袋压回去,这才解释道:“回来了,这个点路上有点堵!”
“刚才海清回来,我还以为是你,把她吓了一跳。”
游浪接过她的包,把她让进门来,嘴里还叽里呱啦地念叨着。他像是小孩子见到许久不见的爸爸妈妈,非得把一整天发生的故事一字不漏地分享出来。
“郝冰,你回来了。”海清放下调羹,转过身来跟郝冰打招呼。“你真幸福,下班回来就有汤喝!”怕郝冰误会,她补上一句,“我回来的时候正巧游浪在煲汤,他顺便给我盛了一碗。”
“没事,喝吧。”郝冰愉快地回应,继而说,“他这个大头虾!刚才把你吓着了,不好意思哦。”
“没事!”海清客气着,又指指眼前的汤说道,“味道挺足的,跟我妈煲的有一拼!”
一听这话,游浪得意得差点翘起尾巴来,邀功似地对郝冰说道:“你看,不用我多说吧。好东西就是有口碑!”他连忙放下挎包,到厨房勺上两碗汤,一碗给郝冰,一碗给自己。刚入座他就滔滔不绝地卖弄起他对这道汤的了解。“你们知道吗?我们客家人经常用五指毛桃做煲汤材料,煲鸡、煲猪骨、猪脚汤。来中山之前,我就听说中山吃货们对鸽子情有独钟,有各种吃法,其中之一就是用五指毛桃炖药膳鸽。也不知道你们俩来中山这么久吃过这货没有。”
海清淡淡地回应:“中山人吃鸽子特别在行,不过近期流行H7N7,比较少吃了。”
郝冰见状,开玩笑道:“你确定这鸽子没有问题?”
“放心吧,我是去大超市买的。”游浪见她们吃得香,又说:“广州中医药大学的教授邓铁涛,他就认为五指毛头不温不燥、性味平和且能补气健脾,非常适合南方湿热的气候使用。”
“邓铁涛?”海清一脸茫然。望望郝冰——她摇摇头,也是一头雾水。
游浪见俩人都不懂,得意地抖起脚:“他可是中医泰斗级的人物耶!”
“我特别喜欢闻那一股椰奶香味。”郝冰把碗捧起,闻闻溢出的香气感叹,毫不理会游浪所说的话。
“我也喜欢。”海清附和,“它能治什么?”
“你问对人了!”游浪自鸣得意,滔滔不绝如同倒豆子:“它对支气管炎、食欲不振、贫血、胃痛、慢性胃炎、产后少乳及铁打损伤等病症都有一定作用。特别像我们这些刚毕业整天忙于工作的人,简直是养生神器!”
“那它是不是也具有平肝明目,滋阴降火,健脾开胃,溢气生津,祛湿化滞,清肝润肺等作用?不论春夏秋冬,男女老少皆可食用。”郝冰一本正经,如数家珍,仿佛是深谙药性的江湖郎中。
游浪惊讶地目不转睛望着郝冰。
“这些你也信?”郝冰撇撇嘴,卸下正经的模样,换上鄙视的表情,摇摇头说道,“大街小巷,甭管卖什么药,都会写上这些功能疗效啦。书呆子!”
海清两边都不占,但她的嗤笑早已泄漏了她的本意。
游浪不服气,跑进房间取出厚厚的一本《中华药典》还有几本其他的书和笔记本。他哗啦啦地翻着大部头的《中华药典》,嘀咕着页数行数,愣是把书里关于五指毛桃的讲述翻出来,塞到她俩的眼皮底下:“你们看,我专门查了这个葵花宝典呢!这里写着:‘五指毛桃味辛甘、性平、微温,其功能:具有益气补虚、行气解郁、壮筋活络、健脾化湿、止咳化痰等功效’。我说的这些都是有根据的,不信,你们看看。”
海清见游浪较真,赶紧转移话题。相处才几个星期,她已经对他纠结的个性了解一二——若是真辩起什么来,肯定一两个小时说不清。她企图打消他辩论的劲头,便说:“这汤你怎么做的?”
果然,游浪立即把注意力头过来,“先把五指毛桃泡在温水里半个小时待用,清水煮沸。然后放入所有材料,用武火煮沸,转文火煲三个小时,最后调味。这个我专门打电话问了我妈妈的。”
“好,我下次有空也要试试。”
才说完,游浪地注意力又集中到先前的辩论里,完全无视海清的无奈和郝冰的白眼。他兴致勃勃,翻开笔记本,巴不得把自己书里看到内容全背出来,“我跟你说,现代药理研究表明五指毛头具镇咳、袪痰、平喘、提高免疫力和抗菌等作用。临床则应用于风湿、痢疾、小儿发热咳嗽、肝硬化腹水等治疗上……”
郝冰终于按耐不住,看不惯他卖弄,给他泼冷水:“别给你点火星,就燃烧不知所以。那以后你就不用吃饭,只吃五指毛桃好了。”
游浪没抓到郝冰话里的要点,只当她不服他的说法,反而更来劲儿,反反复复引用各种说法:“哪里的话,我说的这些真实有证据的。我特意查过中国知网,那一些文献皆指出五指毛桃里面的香豆素类成份,具有有降血压、抗肿瘤、抗心律失常、抗骨质疏松、抗人类免疫缺陷病毒(HIV)、止咳平喘等等功效。并证实补骨脂素为五指毛桃的主要活性成分之一,具有抗菌、抗病毒、抗凝血、抑制肿瘤、免疫调节等作用。你得相信科学!”他拿着自己做的笔记,在她俩面前晃了晃。
海清原本喝着汤沉默着不愿趟浑水,直到这会儿,看见游浪不厌其烦地翻出各种书和笔记本堆满她们跟前的饭桌,坚持不懈地论证他的观点,她终于忍不住笑开了。她拿过其中一本笔记翻开,引入眼帘的首先是他的一手飘逸的行楷,不由地称赞道:“字写得不错!”她继续读着,“五指毛桃最好切成片状,每次用15克……”
耸耸肩,她摇摇头,对游浪的认真劲儿无言以对,又有几分嘲笑。正要合上本子,她瞥见页面抬头用隶书写着“恐惧证明我还活着,思考凝聚我的能量——游思浪言”。她在心里默读一遍,仿佛触动了什么,但不动声色,只是不以为意地评价道:“工科男就是不一样,做什么都得搬出一堆公式、测量来!”
郝冰和游浪私下里还在争辩,听海清这么评价,立即附和:“就是!”
看两个女人对自己品头论足达成统一战线,游浪像是吞了只苍蝇似的,有理说不出。海清却另有一番心情。她看着郝冰和游浪斗气斗嘴,真是好笑又好气;转念想起自己的前男友,伤感涌上心头,连话都不愿多说。她轻轻叹了口气,汤似乎也咸涩了。
2、自白书
来中山没多久,游浪很快就和海清很快熟络。郝冰跟海清相住大半年,也从来没有像这几天这般话多。私下里,她常说对游浪说,“我就是佩服你这种自——来——熟!”说不清这话里到底是赞美,还是若有若无的担忧。游浪反正是有所顾忌,毕竟长这么大,他还没有跟陌生女孩子单独相处过,他跟郝冰也还在感情的磨合期。在每天送郝冰上下班的时间里,游浪越发察觉,男女关系的维系就像织毛衣,一针一线,靠的是日日经营。但不管怎样,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同住屋檐下,也不得不说是种艳福。游浪不由自主地感慨自己是多么幸运——几乎是上天对自己的厚爱。
送完郝冰上班回来后,游浪一直平躺在沙发上。他两手垫着后脑勺,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心底的满足感像喷泉一般一丝丝地盈满心房,到最后扯着他的嘴角,不自主地上扬。好一会儿,游浪甚至要开始慨叹生活的美好,脑子里却浮现起广州打拼的一年,住在天河上社的日子。所有的甜蜜像是过了季的发馊食品,变酸然后变得苦涩。
他回忆起毕业后第一次到上社挤公交的情景。刚刚出来工作时,满脑子都是大学时读书、游走形成的文明、修身的观念;每逢搭公交,他总会严守着秩序,像来一次文明的排队上车。早上七点等车,身边的人还稀稀落落。但公交一到,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乘客瞬间便把车门附近的游浪推到远处。刚开始因此挤不上车,游浪曾赌气地认定,自己一定可以优雅地上车,不用人挤人。结果等了十几班车,上班的人源源不断,等到九点钟他才急了,不得不挤上车去。结果,上班的头一天就被说了一顿,还扣了五十块!那挤公交的场景与刚才送郝冰上班的情景相比,真是天差地别。
游浪初来乍到,对二线城市已经不像最初那么排斥,甚至感觉来中山或许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在这里,即便外面下着小雨,屋里的空气却依旧清爽,空间不再阴暗。衣服晾在宽敞的阳台上——这在广州那可是一种奢侈,尤其是在梅雨天气,整天闻着发霉的衣服,身上便能长出一阵阵的疙瘩。楼宇之间相隔正好,楼层也不高;而住在广州,楼宇与楼宇之间紧密相挨着,只有狭小的缝隙,连阳光也是“高端的”——只有楼层高才能晒得到太阳!有时候不得不嘲讽一下自己“人得往高处走”!房间在九楼,没有电梯。每天跑上跑下不说,若是加班到深夜,再爬个楼梯,整个人累得像狗一样,真想趴在地上直接到天亮。
想起当初和朋友俩人住在六个平方的单间,游浪深深地佩服自己,难以想象过去一年的蜗居生活。那时的生活就像一个人经历了大悲之后,再也不愿去花费一分一秒去回想,小心翼翼地深埋在心底尘封住。如果要化大悲为小悲,或化小悲为无痕,那也是有办法的:和更悲剧的人比较,比如住在北京地下室三层的农民工或北漂一族。和他们相比,游浪觉得自己幸福许多,没什么可抱怨的;如若有,反倒显得自己娇揉造作或者无病呻吟!他把各种思绪在心中比较一番,苦味便逐渐褪去。他暗自发笑:我在精神上把过去战胜了!
平时郝冰与海清都在上班,自己守着一百多平米的房子,仿佛是一座老屋的守门人。他从六平米的房子里释放出来,陡然丢进一个一百多平的空间里,心头与脑子陡然都自由、舒服起来。好长时间都没能如此放空自己,游浪心里好不感慨。他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房间,坐到书桌前。他从书架上取出被自己冷落已久的笔记本,酝酿一番,便埋头开写:
2013年3月12日星期二,小雨。
徜徉在爱的海洋里,让人感觉如此特别。从来没有这样地体会过日常的恋爱,能如此让人牵肠挂肚;也从来没有像如此深刻地思考责任以及恋爱的可持续发展。
恋爱使我来到了中山。经历了漂泊的岁月,突然间,对中山开始了好奇,对中山开始了意义。之前,虽然走过那么一些城市,一直在追寻城市归属感,寻找着一个城市的意义。而现在好像这些已经没那么重要,只要有一个“火柴盒”(租房)与恋人相亲相爱,暂且脱离一些世俗的观念,好好享受两人的世界。活在当下的心,有那么一点奢侈,有那么一点神奇,即使生活在梅雨的季节。
看到冰的桌面上摆着《乔布斯》传记,想起他在被苹果炒了鱿鱼的那段时间,他收获了家庭、与小孩相处的记忆和爱。反观现在的自己,放弃了广州美好前途的工作,却收获了一场属于自由与青春的恋爱。亲吻让这个城市变得富有意义,心灵的沟通让彼此深入对方。
此刻,我愿意自己是一位诗人。不必站在岐江,只需依偎着彼此。躺在沙发上的时候,静静地默数时间的滴答。那滴答声仿佛刻进自己的心跳,逐渐转化成富有韵味的诗律……
时间是什么?
滴答滴答滴答
恋爱是什么?
滴答滴答滴答
生活的意义什么?
滴答滴答滴答
死亡是什么?
滴答滴答滴答
工作的着落
滴答滴答滴答
车子房子票子孩子金子
滴答滴答滴答
幸福是什么?
滴答滴答滴答
有谁听懂——
滴答滴答滴答
此刻,我愿意是一位画家,刻画下滴答声流过的痕迹,就如同米开朗基罗在梵蒂冈大教堂刻画的《创世纪》那般,来刻画我和冰的未来。在黄昏的人生旅程,只需抬头,便能意会曾经的年轻。
此刻,我愿意是一位作家,专门记录我和冰扯开来谈的种种,潜进内心的交流。如历史的长河,流走的是浮华,沉淀的是心痕。
而此刻的我,不过是一文不值的在中山的某一个小区的某个火柴盒里的无名小卒。沐浴在叫做爱的幸福的海洋里,情愿被外面的世界遗忘。
梅雨的季节,有点期盼、有点湿、有点冷。
可是有了冰——梅雨的冰,冰住了我——我却心甘如愿!
中山,您好!游浪来了!!
3、谁动了我的内裤?
感叹之余便是感恩。游浪自觉自己暂时没有工作,便想着加倍体贴郝冰。见她在培训机构工作的辛苦,一周只休息一天,即便是这一天,也常常要准备培训方案,甚至通宵。逛街似一种奢侈。说做就做,他列出一张长长的单子,单子的底部是洗衣服。这提醒了他刚上洗手间时留意到桶里的衣服。
游浪来到洗手间,望着水桶里郝冰的小小的黑白相间的斑马小内裤,格外出神。第一次那么仔细端详女人的内裤,心里怪别扭的。要不是马路上的汽车鸣笛惊动了他,打断他的想入非非,他或许会看上几分钟——要是被人看见准会说他是变态。这时,他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心里骂道:瞧你那点出息!
骂完自己,他仍旧像做了亏心事似的,心脏怦怦怦地撞击着胸腔,仿佛要跳出来似的。他从牙齿一咬,豁出去,用两根手指捏着边缘,从水桶中取出郝冰的内裤。他扭捏地把内裤展开,在自己面前左右晃了晃,像在研究为什么它如此地吸引男人。不过是一块遮羞布而已!他往桶里探头,里面还有一件红色的内衣,圆圆的两个“碗”让他的脸一直红到脖子根。
游浪把其他衣服倒进洗衣机清洗,然后拿着内衣裤到阳台的洗手池手洗。当他把郝冰的内衣裤泡在水里,看着洗满水之后越发膨胀的内衣,随着自来水的哗啦声,思维又开始漫无边际地游荡——郝冰回来后会有什么反应?会是什么表情?高兴?她会感激自己吗?他拿起她的内衣来,却不知道如何下手。游浪想着:我该揉搓还是用刷子刷呢?望着眼前一团红色,他眼前浮现出大学学的高分子结构模型——高分子结构似乎比拆解这个内衣还要简单许多。那两个罩杯反倒让游浪想起男同胞们经常讨论的问题——杯罩的大小。
他刚把它拿在手上,突然海清推开房门。她看到游浪在阳台抓着郝冰的杯罩,先是一愣,随后立即会意,捂着嘴嘿嘿直笑。
游浪窘得脸都红到脖子根,心跳更是一团乱。他拿着内衣,搓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怔怔地看着海清,说不出一句话来。
海清看他的样子,捂着嘴笑得更厉害。
“你真好!连内衣帮她洗!”
“呃,你今天怎么没有去上班?”游浪故意岔开话题。
“我向公司请假一天,下午要去考驾照科目二。”
“你学车啦?”
“是的,”海清话峰一转,“我的前男友啊,都没有洗过衣服,更不用想他帮我洗。“说完她摇摇头,甩甩头发;脸色阴郁,嘟着嘴。
这可是海清主动向游浪说起自己的前男友!游浪内心不觉欣喜:正暗示着海清已经信任自己,但面对感情的事哪里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最好不要轻举妄动,随便评论他们的是非!他清清喉咙,正色地说:“唉,我觉得嘛男女平等。我有时间就帮她洗洗,她有时间也会帮我洗,这很正常。”
“可是,大多数男生都做不到,他们都懒得要命!”海清也一本正经。“上大学的时候,我前男友把我追到手之后,就把他的衣服拿给我,一直都是我帮他洗。”
“早知道,我在大学也找个像你这样的女友,那就是幸福了!”游浪感叹道。
“你想太多!你现在不也找到了吗?”
“可是大学四年就白白浪费机会了。”
说完,海清想起了要去厨房里煮开水,便走开了,不再理会游浪。游浪倒是松了口气,她在旁边时游浪故意拿起自己的内裤在搓洗,见她走了赶紧拿起郝冰的,加快速度使劲搓洗。他仍像受了惊吓的猫,一旦有风吹草动,便警惕盯向厨房,提防她又要走过来。一会,果真见她走过来,心里虽是紧张,但默默庆幸:还好没有用手抓杯罩!要不可真没脸见人呃!他又拿起自己已经洗干净的内裤拿了搓洗,做个样子。
远远地听见海清抱怨:“陈姨怎么还没有过来修水龙头?这都拖了半个月了!家里的每一个水龙头都在滴水。”
游浪这才松了一口气,点头称是!
“我已经打了好几次电话催促她过来。但总说好!答应得好好的,就是不来。我就知道她是爱钱的人,收房租的时候,肯定不会拖!”海清愤愤地说。
“有钱收,肯定要积极的嘛。”游浪打趣道。
“上次,我跟郝冰告诉她邻居打麻将很吵,让她去说一下,她默不作声。我就知道她是一个势力的人!”海清肯定自己的看法。说完自己又自顾地进入房间,不再理会游浪。
游浪这才用湿漉漉的手拍拍自己胸膛,赶紧拾取郝冰的内衣来搓洗完事,草草晾完衣服,叹了一口悠长而充满胜利的气,便走向房间。
晚上,郝冰下班回来洗完澡,正准备要洗衣服,往桶里一捞,却不见自己的内裤!她跑到阳台,见自己的内衣裤正挂在晾衣绳上,顿时恍然大悟。她惊讶地张大嘴巴,跑进房间喊道:“游浪!你!流氓!”然后趴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
游浪一个晚上就盼着等着郝冰。郝冰一喊,他便知道怎么回事了。他见郝冰羞赧地躲着自己,在被子里不断地骂着“流氓”,心里甚是得意,露出一脸坏笑。
游浪从书桌边走到床上,在郝冰边上温柔地说:“这不,看你辛苦,帮你减轻点负担嘛!”
“谁稀罕你帮忙?你就是流氓,大大的流氓!”
“今天我在洗的时候,海清都看见了,我才害羞呢。一个大老爷们洗女孩子的内衣!”游浪故意强调。
“啊——以后没脸见人了!”郝冰大叫一声,忽然拿被子盖住游浪的头,把他按在床上,“看我怎么收拾你!你这个色狼!你以后不许动我的内衣!听清楚没?”
游浪哈哈大笑,却被被子卡住他喉咙,呛得他连连咳嗽,只好求饶。
“我投降啦,以后再也不帮你了。好心招雷劈,最毒女人心!”
“才不理你!”郝冰拿被子捂紧游浪。
“咱们舍友海清还夸赞我勤劳呢,她说她前男友都没有帮她洗过!我对你那么好,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就是色狼,不知羞!脸皮越来越厚了,才不理你!”郝冰强辩。
“顶多,我的内裤以后给你洗好了,这样你就补回来了嘛。”
“还敢狡辩!咱们《约法三章》第四条,内裤不能跟衣服一块洗,而且要——各——自——洗!”
郝冰说话一字一顿,而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被子一阵拍打,打得游浪连连求饶。
此刻,郝冰跟人前换了一个人似得。这么一瞬间,游浪的脑海里浮现出——郝冰严格的像小学老师对待那些不听话的学生,而且不能辨析。如今她在自己的面前倒像个可爱的女人。他内心由不得感叹内心:女人果然是难以捉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