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让我们爱着仓皇老去(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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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夏朴和小颖挥手告别是在北京站,都明白没有未来可言,还不如就这样微笑着说再见,北京和上海是截然不同的都市,小颖要在中关村继续寻找工作和爱情,而上海则有王婷的拥抱等待着风尘仆仆的夏朴。俗不可耐的桥段再次上演,在火车徐徐开动的时刻小颖还是止不住泪奔,泪流,追着火车拼命挥手,仿佛那是她即将走上战场的情郎,而不是一夜情的网友,夏朴甚至是在对面哥们儿的提醒下才转头去看站台上的小颖的,但他所作的只是也只能是,给她发个短信,然后打电话给王婷说,我上车了,明早到。

曾经有人说如果你喜欢一个姑娘,就把她上了吧,那样她才能真正的记住你,其实换成男人也一样,没有人会淡忘那样鲜活温热的青春肉体所带来的触感,无论有没有爱情,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总会有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悄然定格,即使是刹那的芳华。一夜温存过后夏朴显然已经情不自禁的为小颖心动,虽然多年之后他也曾无数次的反思自己和小颖之间究竟是不是真的爱情,虽然他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谁******也不能给爱情下个准确的定义,但这种由性而情继而爱的过程依然让人不由心生疑惑,一切来得太快,太令他猝不及防。

毕竟北京和上海之间,还隔着京沪线,和王婷。在茫茫人海中偶然相遇又别离,相会如烟花,绚烂过就已足够,在沉沉的夜幕降临的时候,夏朴开始这样安慰自己。在一群陌生人之中他就那样习惯性的静默着,一直沉浸在车窗之外那浓郁沉重的黑暗当中……

小颖他那部SONY随身听音效一流,他单曲循环到没电,是莫文蔚的《广岛之恋》,“是谁太勇敢说喜欢离别,只要今天不要明天眼睁睁看着,爱从指缝中溜走还说再见,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早该停止风流的游戏,愿被你抛弃就算了解而分离,不愿爱的没有答案结局,不够时间好好来恨你,终于明白恨人不容易,爱恨消失前用手温暖我的脸,为我证明我曾真心爱过你,爱过你爱过你爱过你……”车轮摩擦铁轨单调的节奏偶尔被划过的小站灯火打乱,一如他忽明忽暗的心情。

黎明时分能够朦朦胧胧的看到窗外江南水乡的景致,甚至有弯弯犄角的水牛站在田野中昂首四顾,为了打发时间夏朴已经略略翻完了郭敬明的《幻城》,上海于他就是一座幻城,她将以怎样的姿态迎接他的到来?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新客站已经到了。

半年不见,王婷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无非是近视镜变成了博士伦,这让夏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感到一丝宽慰,毕竟这是他熟悉的也是亲近的人,他的正牌初恋女友,即将同他一起在陌生的城市奋斗的伙伴,或者说爱人。

白天的上海和北京和西安一样嘈杂而忙碌,他四下观望,人群中却没有俯仰皆是的安妮笔下的薇薇安,她们应该总是脸色苍白面容姣好声音沙哑,光脚穿球鞋,有不羁的心和长发飘飘,还有另类颓废妖冶迷离边缘感十足的爱情,然而除了蓝天下大块大块迅速移动的白云,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上海根本就不像传说中的所谓暧昧天堂,情感的荒漠更是无从谈起,这就是纸醉金迷的欲望都市吗,坐在出租车里的夏朴心不在焉的迷惑了起来。

小别胜新婚,阳光灿烂的午后他们甚至都没有先填饱肚子就迫不及待地在床上剥光了彼此,压抑许久的欲望让王婷的动作显得略微大胆而夸张,暗自庆幸和小颖并没有在身上留下隐秘痕迹的夏朴则有些游离,一泄如注的时候能明显地感觉到王婷的不满足,事后他将状态不佳解释为长途夜车导致的疲惫,但王婷没有多说什么,依然开开心心的陪在他身边,像过去一样缩在他的臂弯睡了一会儿,赶在同租的室友回来之前收拾好一切,又带他去吃荣腾渔乡,然后就是所有初次到上海的人的保留节目——外滩。

穿行在华灯璀璨的夜幕中夏朴才意识到只有在夜晚,上海才把自己的风情一展无遗,正应了那句话——愈夜愈美丽,走着看着,外滩,就灯火通明在他的面前了。

虽然他对影像中的东方明珠和金茂大厦早已不再陌生,但此刻当他真正站在黄浦江边,看陆家嘴的迷离灯火和暗蓝色天空中那些大朵大朵的云迅疾飘过头顶时,心底的某个角落被那种不真实的梦幻感准确击中的他还是彻底沦陷。随后他拉住王婷,说你掐我一把,看看是不是在做梦,王婷笑得花枝乱颤,你就好好演,还真别说,演的还挺像,哈哈哈哈……

这是个花花世界,沿外白渡桥走过去,古朴却依然极富现代感的各国建筑和陆家嘴的东方明珠、金茂大厦隔江遥相呼应,延安路高架在不远处一抹而下,弯出万种风情,钻过满是梵高名作的地下通道就到了江边,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鱼一样游过,好容易有人稍微少一点的栏杆,他和王婷靠过去,江面潮湿的腥气扑面而来,有游船在缓慢前进,一江烟火,笑对愁眠,两个人一时都静默了下来。

当夏朴再一次细细端详王婷熟悉又陌生的样子时,依然被这个长发长裙的古典美女深深地打动了,她还没有沾染OFFICE女郎过分精致的习气,额头光洁,眉目晴朗,让他很难把她同那个冒冒失失撞玻璃的小女生联系在一起,只记得在明媚的冬天,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他们身上,在教室里他们头碰头打瞌睡,分一副耳机听BEYOND或者范玮琪,写只有他们两个人懂的字条……

他揽过王婷,在她耳边轻轻说,还记得我写给你的情书吗?她点头,虽然我收到的情书数不清,但你的电子情书我每一封都有看过,只是没有在论坛里回复而已,我们之间有电话粥就够了。他说,可你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上海,如果我不来,我们最可能的结局也不过是距离产生了,美却没有了。话没说完,王婷就用嘴堵住了他的唇,他把王婷用力抱紧在怀里,看着她雾蒙蒙的双眼,他喃喃地说,今后有我,我们再也不分开。王婷不说话,只把头更深地埋在他肩窝,浅浅的抽噎,伴着江水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