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月的一个清晨,我被马蹄踏碎石头的声音惊醒,仿佛千军万马正在朝我涌来。王坚满脸喜笑地抱起我,对我说道,战争结束了,战争结束了!我朝山下望去,上百名骑士在民居间穿梭呼喊:“鞑子退兵了!”
蒙古人退兵了,在三千里边境上,不断传来探马的军报。本来,江南******的命运如同滚下的雪球,势如崩溃;现在,这可怕的历史演进,竟然戛然而止。
千年来的所有胜利都一样,第一件事情是论功行赏。九月,朝廷的使者来到钓鱼城,他在子规堂里,大声宣读皇帝的诏书。赏赐和爵位让将军们心中愉悦、眼中迷离,仿佛人人都已功成名就。他们竖起耳朵,等着对王坚和陈好甫的封赏。可是,诏书里并没有提到。
最后,使者说,王坚和陈好甫功劳尤大,要他们前往临安受封。所有人失望不已,这算怎么回事?是要重演当年李纲、岳飞的故事么?“兔死狗烹!”“莫忘了风波亭故事!”将军们在堂下怨道。
“诸位,”王坚作扬手安抚状,“钓鱼城在东川屹立多少年,并不是靠我王坚。我年已六旬,半生戎马,梦里都是疆场厮杀,实在疲惫不堪。我多次上书,请求卸甲归田,今天皇帝体恤我的薄愿,这是幸事!”
我们都不知道,王坚的那场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我后来知道,战争并不会杀死他,但是和平会。
王坚带上我,离开钓鱼城。他对送行的张钰说道,荀一勉是被冤枉的,不要伤到他;等朝廷做出公断,他会被释放的,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