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否真的就是厄运?”
在那一天的晚上,阿法尔斯不知为何做了个梦。
在那个梦境里,他看到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站在高高的悬崖边上,出神地望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而在那个男人的身边,一个苍老的背影跪在男人身侧,恭敬地俯身,道:“您一直都是我们的王。”
“是吗……我已感受到你的忠诚,但……”男人侧过头来看着老人,阿法尔斯看不清男人的脸,却莫名觉得悲伤。
男人缓缓道,“你应该离开了。”
画面在这一刻被不知名的力量击成偏偏碎屑,如同大雪一般纷扬而下。无数的场景在这一片片的雪花中闪现。
在一片废墟之中,男人半跪在焦土之上,大雨从天而降,将他的声音湮没不见:“对不起……”
在繁华的都市中,男人抬起头,向着对他笑靥如花的美丽少女木然道:“抱歉……请离我远一点。”
在深山的荒林中,男人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孤狼,而待到孤狼恢复了两三分力气的时候,又向着它强硬道:“你该走了。”
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你该走了你该走了你该走了你该走了你该走了你该走了你该走了你该走了……
声音在阿法尔斯耳畔一遍一遍重复,一次一次增大,如同雷霆。
而就在这样震耳欲聋的雷霆之中,却有一个声音慢慢说着。它喃喃自语,分明微不可闻,却又好像响彻天地。
‘虽然我早已明白我注定永世孤独飘泊,但是有时候,我也会想……为什么会是我?’
‘我想要活着啊……不管是作为什么都好,甚至只是草木也好……’
‘如果……连这样都无法做到的话……那么……’
‘至少请让我,拥有死亡的权力。’
金铃向着左边看了看,然后又向着右边看了看。
GOOD JOB!
没有人……不对,没有修罗在!
一脸荡漾地从左间区一个偏僻的角落穿墙而过,金铃蹦蹦跳跳地向着左间区的中心走去。
啦啦啦啦啦~又可以见到喜欢的人了……怎么办突然好害羞o(*////▽////*)q
用仅剩的那一只手捂着脸,金铃原地转起了圈圈。
仗着自己是鬼没有头晕这个功能,金铃左转转,右转转,愣是在原地转出了芭蕾一样的感觉。而等到金铃终于从自我陶醉和无尽的YY中醒来时,却是被吵醒的。
躲在假山后,金铃看着那个顺着她先前的路线潜进来的女人,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咦?她也是来跟心上人求私奔的吗……等等哪里不对!
这个人好眼熟啊……
金铃眯起了眼。
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哦对了……这个女人不就是前几个月住到她家饭店的那个“外国友人”吗?
——啧!好吧,说实话,她其实是非常、非常、非常看不上这个……哦,蝙蝠妖?
妖就是妖嘛!还自称什么优雅的血族,真是有够不要脸的!看她家卫源那么英俊帅气、有责任感、有爱心、虽然看起来很严肃但事实上很温柔的天下地下独一无二的人也没有那么把高贵优雅什么的成天往自己身上套对吧!
想到卫源,金铃再次陷入了自我陶醉中,等到她终于把口水擦干净后,那个似乎是叫做艾尔薇拉的蝙蝠妖却已经不见了。
啊……不见就不见了吧!
反正跟她也没有关系,还是早点去见她家卫源才是正事啦~!唔,虽然不能让他瞧见……她还没准备好现在告白呢!
所以一定要偷偷的……偷偷的去~!
不再去理会那个一闪而过的女人,金铃欢乐地向着左间区的中心跑了过去。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外国妖好像也是往这边跑的?
阿法尔斯是被早晨的日光唤醒的。
虽然艾尔薇拉跟他说他是昼伏夜出的血族,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一直保持着日醒夜眠的习惯。不仅仅是这样,他甚至不像艾尔薇拉那样畏惧阳光,也不像她那样渴望过鲜血……除了背后那对巨大的蝠翼、血色的瞳孔,还有苍白的肤色,阿法尔斯觉得他一点都不像是血族,甚至他还猜想过艾尔薇拉是不是认错了。
不过……随遇而安吧……对于他这样一个什么记忆都没有的人,就算不随遇而安也不行吧。
想到这儿,阿法尔斯没有露出一丝沮丧,反而笑了起来。
不再想这些得不到答案——或者暂时得不到答案——的事,阿法尔斯推开窗。
初春的早晨,冷风虽然依然凌厉,但是阳光却已经有了春天该有的温暖了。
阿法尔斯眼中露出了几分雀跃,孩子气地伸出手接着阳光,看着那漂亮璀璨的光芒在指尖跳跃,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明明是一张凌厉得锋芒毕露的面容,在这一刻却扬起了幼儿般又傻又可爱的笑容。所有的冷酷和锋锐都在此时变成了温暖,见之可亲。
但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在楼下响起。
阿法尔斯一怔,惊讶地推开卧室门,只见艾尔薇拉站在楼下客厅一角,谨慎又压抑着愤怒地看着对面的人,在见到阿法尔斯后,眼中不禁流露出了由衷的喜悦;而艾尔薇拉对面的人……不,那应该……并不是人类。
浓重的黑色雾气勾勒出了一个半透明的少女的人影,从少女的面容来看,她似乎只有十六岁左右,尚带着少女的稚嫩和青涩,但她那右手长袍中伸出的,却并不是手,而是一条长长的黑色锁链……一眼望去,这个半透明的少女就像是梦魇中才会出现的恶鬼一般,就连甜美的笑容也遮不住眼中的凶恶。
阿法尔斯直觉地不喜欢这个少女——并不是因为艾尔薇拉,而是因为这个少女眼中流露出的那些东西。
对生命的漠视、对他人的肆无忌惮、对世界的嘲弄,还有……罪恶。
弑亲的罪恶……他看到了。
阿法尔斯看到了楼下大厅中的两人,而除了艾尔薇拉之外,那个少女却似乎并没有看到他。
挂着温柔甜美的笑容,少女右手袖管中的黑色锁链就像是毒蛇一般,用着与她脸上的笑容完全不符合的凶恶之势咬向了艾尔薇拉,但让少女奇怪的是,艾尔薇拉却毫不畏惧地站在了原地,一点也不向先前的那样狼狈逃窜,甚至还用傲然嘲弄的目光望向了她。
哦?态度变化得这么快……有猫腻哦!
而下一刻,少女就知道那个猫腻是什么了。
在黑色的锁链落在艾尔薇拉身上的前一刻,一股奇特的力量却突然出现,牵引着黑色锁链落在了他的手中,就好像那锁链本就是飞向他的。
这才注意到二楼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阿法尔斯,金铃微笑着抬眼望去,却在看到那个人之后笑容顿在脸上。
“卫……不!不对!”
眼神瞬间清醒过来,金铃讶然睁大了眼,“你是谁?为什么我竟然……”
“不……我是认识你的……你……”
“你是裴夏?!”
艾尔薇拉的脸色瞬间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