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子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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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遇袭受伤

郭毅早让人暗中查了宣州岸口的登录造册,果真与沧州岸口的造册如出一辙,登录面完美干净,没有一丝错处,每个月每一天岸口的船只靠岸记录都登录在册,两厢一对比几乎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花凉皱了皱眉,“若非是真的一点事儿都没有,否则,宣州府必然和这沧州府有些牵扯。”她说得极为含蓄,柳木生毕竟是朝廷中人,她总不能说得太明白,以免伤了面子。

柳木生抿着唇,目光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一道黑影迅速从窗外一闪而过。

“怎么了?”花凉问,柳木生摇了摇头,从袖兜里又掏出一本册子,“你再看看这个。”

花凉狐疑的接过册子,翻开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是。”

“没错,扬州岸口的登录造册。”柳木生语重心长的说,目光看向窗外,大雨噼里啪啦敲打着窗棂,雾沉沉的天,仿佛他此刻的心情一般。这江南的水,深着呢!看来这次沉船事故必然会掀起一番风浪,扰乱江南的布局。

花凉自然看不出他心中所想,朝堂中风云诡辩,她无法猜透,但光看这三本几乎如出一辙的登录造册,她也隐约知道,这运河沿岸几个州郡之间必然有某种隐晦的联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扬州那边的消息,半个月前,有一艘货船从扬州出发去洛阳,但后来船只消失无踪。”柳木生说道。花凉拿着册子的手一顿,“消失无踪?”

柳木生点了点头,“是的,不仅如此,这艘在哪里不见到都无法查证,从扬州到洛阳的所有岸口都查不到这艘船的登录造册。”

花凉膛目结舌,刚想说什么,这时,窗外突然炸开一道惊雷,闪电几乎照亮了整片暗沉的天空,花凉这才意识到,此时已经入了夜,更夫敲了三更的棒子。

“沙沙沙!”屋顶上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若不是花凉耳力极佳,断然不会发现。她看了眼柳木生,果真,他也发现不对劲儿,整个人绷着身体假装漫不经心的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拉到身后。

“碰!”

说时迟,那时快,柳木生也不过刚把花凉拉到身后,头顶的屋脊发出一声巨响,一名黑衣人从屋顶跳了下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四个黑衣人将二人团团围住,手中的长刀是再普通不过的唐刀,幽暗的烛火下闪着幽深的冷光。

花凉心中一凉,下意识的抓紧柳木生的衣摆,扬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一言不发,挥刀便扑了过来,动作迅猛,浑身上下透着杀气,却是下了死手的。

柳木生堪堪躲开,其中一人便像花凉扑去。

花凉“啊!”了一声,手猛地一扬,黑衣人措不及防被撒了一脸的****,“啊!”的惨叫一声,仰面栽倒,抱住头脸在地上一阵翻滚。

剩下的三名黑衣人动作却没有一丝迟疑,依旧专心的攻击柳木生。

那厢柳木生倒是被吓了一跳,一不留神,右手臂上便挨了一刀,素白的袍袖瞬时被鲜血染红。

“柳木生。”花凉惊呼一声,想冲过去,一名黑衣人已经窜到跟前,手里的刀锋直取花凉面门。

寒刀带着股子杀气,花凉吓得脸色青白,下意识的扬起右手,黑衣人早知同伴受了偷袭,心下一惊,冷笑一声,猛地向后一退,花凉见他上当,连忙退到柳木生身边,一把抓住柳木生的手,抬腿就往门外跑。

柳木生一边皱着眉,一边拖住花凉往外跑。院子里下着瓢泼大雨,雨水重重打在身上,很快便湿了衣衫。花凉大气儿也不敢出,紧紧抓着柳木生的手臂,他跑得很快,一会儿就跑到了她的前面,有力的大手死死的拽着她的,几乎是牵着她往前跑。

驿馆里很安静,偌大的院子里在这阴冷的雨夜仿佛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也许下一秒便能将你生吞活剥,滴血都不留。

黑衣人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柳木生的袖子已经被血染红,手臂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疼。也许不拉着花凉,他是完全有把握离开这里的!脑中有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来,柳木生忽而一笑,只觉得讽刺,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快了。

花凉已经有些不支了,黑衣人就在她身后,她甚至能听见“啪哒啪哒”的脚步声,一声叠着一声,仿佛一记记重锤狠狠的砸在心上。

“柳木生。”

跑在前面的柳木生微微一愣,侧头看了她一眼,隔着雨幕,他看不真切她的脸,只觉得掌心里的那只小手冰凉冰凉的。

“花凉,我不会放开你的,你也不要放弃。”柳木生沉声说道,更加紧的握了握她的手。

花凉眨了眨眼,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我,你可千万别放手,我还不想死。”

柳木生“啊!”了一声,这时,后面的黑衣人追了上来,花凉只觉得后被一凉,空气中传来布匹撕裂的声音,后被一阵钻心的刺痛。

花凉“啊!”的惊呼了一声,脚步一个跄踉,猛地向前扑去。

柳木生听见她的惨叫,猛地收回步子,转身扶住花凉扑过来的身子,同时送出手里的折扇。

“咣当!”一声轻响,折扇挡住兜头砍下来的唐刀,花凉这才注意到,柳木生总是不离手的折扇竟是金刚扇骨。

空气中爆出一小团火花,柳木生抬腿踢开冲过来的黑衣人,翻身一把抱起脸色苍白的花凉,飞也似的顺着小路继续往前跑。

该死的宁静的夜!

驿馆别院里发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无一人前来查看,也真真是有意思了。

柳木生咬了咬牙,抱着花凉一口气儿跑到了后宅庭院,前面一条九曲八弯的小河拦住了去路。

原来这别院是依山而建,后宅这条小河是从山上引下来的,活泉水,通着府外。

雨下得越来越大,柳木生紧紧的抱着花凉,后面的黑衣人已经追了过来,带着花凉,他绝无胜算的。

“上!”为首的黑衣人大喝了一声,三人同时冲了过来。

柳木生以扇挡住一刀,抬脚踹开直劈迎面骨的另一刀,始终站在最后面的黑衣人趁柳木生被同伴缠住,猛地举刀砍向花凉。

花凉已经疼得浑身发抖,又被雨水淋着,整个人有些昏沉沉的,恍惚中只觉得一道冷风朝着自己劈了过来。

我命休矣1

花凉苦笑一声,咬紧牙关。

“噗!”是利刃破体的声音,预期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她猛地睁开眼,对上暗夜中柳木生灼灼的眼,他挺直了背脊,目光却无比的温润,张了张嘴,“哇!”的喷出一口血。

温热的血喷在脸上,到处都是血腥的腥甜味,花凉猛地瞪大眼睛,“柳木生。”

“嘘,别怕!”柳木生扯唇一笑,猛地转身一脚踹开身后的黑衣人,抱着花凉猛地向前窜出几步,纵身朝小河里一跃。

“咚!”的一声巨响,水面砸起巨大的水浪,花凉只觉得浑身一冷,一口河水猛地窜进口腔里,呛得她眼泪直流。

柳木生一手抱着花凉一手吃力的浮水。

水很凉,水流因着下了小半天的暴雨而显得极为的湍急。

黑衣人在岸上追了一会儿,最后确认二人再也没有浮上水面,才互相看了一眼,转身快速的沉入了夜色里。

————

花凉做了一场梦,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江淮,回到了那个小镇,回到她出嫁的那一天,她坐在轿子里,耳边响着震耳欲聋的唢呐声。

她还那么年轻,就要嫁给一个足以当她父亲的老头子。

她不甘心,她想要逃离,可是她不能,命运像一只巨大的枷锁死死的扣着她,压着她往地狱里一点点拖。

“木头,木头。”

木头,你带我走,带我走。

“花凉,花凉!”

耳边响起淡淡的呼喊,急切中带了几分担忧,花凉愣了愣,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略显冰凉的手握住,熟悉得气息扑面而来,她猛地睁开眼,唐次惨白着脸坐在床头。

“唐,唐,木头?”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直到确认了面前的人真的是她心心念念的人。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滚出眼眶,“木头,你,你不是,不是回宣州了?”

唐次抿了抿唇,伸手轻轻碰了碰她冰冷的脸颊,“醒了。”

郭毅带着他走水路回宣州,途中他突然醒了过来,醒过来后,心里便一阵阵不安。郭毅说,查出扬州,沧州,宣州等几个州的岸口登录造册及有问题,他便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把柳木生和花凉单独留在沧州委实不是上策。

与船老大打了招呼,二人便连夜赶回沧州,从岸口不远处的芦苇荡里悄悄上了岸,一路摸到驿馆,没想到果真遇见了三个正从驿馆逃离的黑衣人。

郭毅缠住三人,唐次一路疯了似的冲到驿馆,寻着打斗的痕迹找到河边,救了落水昏迷的柳木生的花凉。

说完,唐次低敛着眉,不去看花凉。

柳木生对花凉的心思,他知道,与之比起来,自己着实并非良人。

他心中自嘲冷笑,本是抚摸她脸颊的手,终于还是收了回来。

花凉又怎会看不出他眼神中突然的疏离,只觉得胃里一阵刀绞般的疼,比后背那火辣辣的刺痛还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