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子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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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木兰街尽头有一家肉铺,老板姓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秋老板妻子早年病逝,自己独自带着一个女儿生活,大概一个多有之前,秋老板的女儿秋茹突遭横祸,被山上的劫匪残忍的迫害了,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浑身衣衫凌乱,脖子被硬生生切断了。

“秋老板,秋老板,有人找你。”铺子里有个学徒的小伙计叫秋霜,秋老板无子,几年前就收养了秋霜当义子,年前才给两个小的订了亲事,没想到不过几个月,秋茹便惨死了。

秋老板吸了吸鼻子,脸色苍白的从屋子里出来,一身的酒气,见到门口铺子前站着的一男一女,不悦的邹了邹眉,回头恶狠狠的瞪着秋霜,“我不认识他们。”

“我们是为秋茹来的。”花凉上前一步,无畏的看着秋老板。

秋老板脸上的肉微微颤了颤,突然扬手,手里的酒瓶子朝着花凉的脑袋砸了过去。

唐次扬手接住酒瓶,皱眉看着秋老板,“如果你不想知道女儿死亡真相,大概可以赶我们走。”

不只是秋老板和秋霜愣住,连花凉也忍不住皱眉,瞧瞧捅了捅他手臂,“木头,你看出什么了?”

唐次眨了眨言,摇了摇头。

花凉囧了囧,难道唐木头也学会忽悠人了?偏偏秋老板一下子被戳中心中痛点,眼眶一红,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竟像个小孩似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旁的秋霜满脸愁云,瘦弱单薄的身子站在五大三粗的秋老板身边还真是不协调啊!

“两位是什么人?”秋霜虽然身材单薄,个子不高,但为人机灵,瞧见唐次递过来的牌子,“啊,原来是大理寺的大人,小人秋霜。义父伤心过度,若是两位大人真有什么要问的,问我亦可,我,我,我与秋茹是订了亲事的,许多事儿,我都是知道的。”

唐次点了点头,又看了秋老板一眼,秋霜会意,连忙将二人让进内室。

花凉偷偷打量这个秋霜,个子不高,有些消瘦,但说话不卑不亢,颇为伶俐。

秋霜拘谨的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手,给唐次和花凉倒了两杯茶,“不知两位大人来,是想知道什么?我妹子秋茹她,她。”他微微皱眉,没有继续说下去。

花凉看唐次,也好奇他要问什么。

“秋茹死的时候,尸体是在何处?”唐次开门见山的问,据衙门里的笔录标注,最早发现秋茹尸体的人是秋霜。

秋霜独自一人去青寒寺参加寒食宴,本是约好了次日早晨由秋霜去接她,结果秋霜去的时候没有找到人,梁娘说,秋茹独自一人离开后就没有回去过。

秋霜立马去后山放生池寻找,在放生池旁边的林子里找到了秋茹的尸体。

“你是如何判定秋茹是被劫匪害死的?”唐次问。

秋霜眼眶微红,“现场很是凌乱,找到了至少两人以上的鞋印。而且前段时间确实有流寇在青寒寺外逗留,这也是今年寒食宴显得格外冷清的原因。”秋霜一边说,一边抹了把眼泪。

“秋茹是如何死的?”唐次问。秋霜愣了愣,“被掐死的。”

“你与秋茹感情如何?”

秋霜听罢,眼泪掉得越发的凶了,“我与秋茹自小感情就好,年前义父还做主给我们定了亲事,本来下个月就要成亲了,谁知,谁知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唐次皱了皱眉,提出想去秋茹房间看看。

秋霜点了点头,领着二人进了内宅。

内宅是个不大的院子正方一直是秋老板住的,左右个两间厢房,秋霜和秋茹分居左右两方,两外两个房间一个做了杂物室,一个做了冰窖,专门储藏猪肉的。

秋茹的房间不大,收拾得很干净,窗口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一只花瓶,里面插着新采的红色小花。

秋霜说秋茹喜欢花儿,秋茹死后,他每隔两天都来换一束新鲜的花束。

和平常的女孩子闺房差不多,房间里有许多小玩意儿,梳妆台上摆着八宝琉璃盒子,上面盒子里是胭脂水粉,下面的装着几只簪子和耳坠,不很值钱,但是很精致。

床头柜上放这着个小篓子,里面放着剪刀,花撑子上还撑着一块帕子,上面绣了一对未绣完的彩凤,边缘用金丝线绣了个心字。

唐次低头看了看花撑子,扭头看秋霜,“秋茹姑娘绣工很好。”

秋霜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说,“秋茹与梁娘相识,梁娘是绣娘,两个人经常一起绣一些东西。”

“秋茹识过字?”唐次手指轻轻摩擦了一下帕子上的绣线,若有所思的问。

秋霜点了点头,语气中颇有几分惋惜,“识得。秋茹自小就聪明,少时跟学堂里的先生学了几年,家中的账簿都是秋茹掌管的。”说到这儿,秋霜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悲伤了,单薄的身子缩在阴影里,目光悲伤的看着屋子。

离开的时候,唐次漫不经心的问了秋霜一句;“帕子是送给你的么?”

秋霜脸色微微一红,遽尔又黯淡下去,“可惜没有绣完,永远也绣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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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肉铺出来,唐次一直沉默不语的走在前面,花凉素来是没心没肺的,一路走走看看,寻见了好看的玩意儿,便要跑过去买上一二,回到地下楼的时候,唐次身上已经零零散散大包小包挂了好几个包裹。

郭毅坐在大堂里,面前摆着一壶茶,渐渐他们进来,撩了撩眼皮子。

花凉很好奇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这么穷,明明是刑部的大官,却从来都是一副寒酸样子,能蹭柳木生的饭食就绝不亲自付账,独自一人时,也只多点一壶最便宜的茶叶渣子沏的绿茶。

柳木生曾笑嘻嘻的打趣说;咱们这位郭大人自小家贫,没入仕之前做可是做过很多事儿,码头上扛过麻袋,当过小厮和长工,听说还与主家的小姐有些情感纠葛,可惜那位小姐嫁给了一个有钱的老头儿当小妾。后来郭大人因缘际会入仕,进了刑部,虽然俸禄逐年递增,却早已养成了吝啬的毛病,说他是郭铁嘴,可不单单是嘴硬心冷,更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唐公子。”郭毅唤了一声,指了指对面的桌椅,“一起?”

花凉冷哼一声,才不上当,这郭铁嘴多半是要寻人买单了。

“唐兄,你去哪儿了?”柳木生从楼上下来,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恨不能冲下来一把抱住唐次。

他还以为这二人是偷偷溜出堕马镇了呢。

“去见了秋茹父亲和未婚夫。”花凉一咧嘴,瞧了眼外面的天色,“呦,天黑了,这一天天过得可真快。”

柳木生脸一黑,暗骂了一声‘讨债鬼’。伸手取下腰间荷包,直接丢进花凉怀里。

花凉笑眯眯的收了荷包,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看过来,侧头寻踪,郭毅已经低下头,尴尬的喝了口没滋没味的茶。

“唐兄有何收获?”柳木生最是讨厌动脑子,现下抓了唐次这个壮丁,自己当然不用绞尽脑汁的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了。

唐次把怀里的东西放在一张空桌上,一边慢条斯理的拍着身上莫须有的灰尘,一边声音平缓的说,“这位秋姑娘应该还有一个情人。”

“什么?”

“什么?”柳木生、郭毅异口同声,李牧云从外面进来,“不会吧!”

在众人心底丢了一颗巨石激起千层浪之后,唐次旁若无人的打了个哈气儿,径自上了二楼。

柳木生拦住花凉,“什么意思?”

花凉晃了晃头,“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跟他一起去的么?”郭毅不在纠结茶钱,万分不舍的丢下一个铜板在桌上,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花凉。

花凉被两个大男人为团团围住,气得差点没拿拳头砸人,“你们这是干什么?一个是大理寺右卿,一个是刑部官员,办案子不是你们的事儿?你们问我干什么?我要是知道,哼,还要你们干什么?”

柳木生被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给呛得半天说不出话,郭毅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花凉得意的扬了扬脖子,踩着小碎步踏上楼梯。

木质楼梯被踩得咚咚作响,柳木生瘪了瘪嘴,讥讽的看了眼郭毅,“郭大人何必趟这趟浑水呢?刑部能人辈出,你黏在我这儿算什么意思?”

郭毅冷哼一声,转身也上了二楼。

李牧云探头探脑的过来,瞧了眼二楼,“郭铁嘴这是什么意思?”

柳木生不怀好意的笑,“能有什么事儿?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咱们这位郭大人有严重的仇富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