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施廷钰死后，施廷钰的房间就一直没有什么人再进出过，门也没锁，只虚虚的关着。
唐次径直进了施廷钰的房间，花凉和柳木生进去的时候，唐次正站在窗边发呆，手里拿着个白色的瓷瓶。“我们都错了。”
柳木生一愣，郭毅跟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唐次回过身，手里举着一只白色的瓷瓶。
郭毅恍然大悟一般猛地冲过去，一把躲下唐次手中的瓷瓶，果然，瓶子里是空的。他低头闻了闻瓶口，一股淡淡的药香，“我们果然错了。”
花凉听得云里雾里，柳木生“唰”的一声打开纸扇，遮住半张脸，最近他甚是喜爱附庸风雅的端着把扇子，好像把自己打扮成风流公子的模样就能抵消他那人厌狗嫌弃的身份——大理寺卿。
“唐兄，你拿个破瓶子做什么？”
郭毅翻了个白眼，柳木生这人，简直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猪，唯一的用处就是人傻钱多。
“也许我们一开始就查错了方向。”唐次木木的说，“翠玲说，施廷钰是朝着水榭的方向走，第二天，尸体又在水榭被发现，所以我们都理所当然的以为施廷钰是去了水榭的。”
“难道不是么？”柳木生狐疑问。
唐次摇了摇头，“不是。一开始我也以为施廷钰是在水榭附近遇害的，直到刚刚花凉说，洛雷曾经和施廷钰动过手。”
花凉‘啊！”了一声，“我懂了，施廷钰肯定是在和洛雷动手的时候受了伤，而且是外伤。”
“是。”
郭毅道，“这么说，施廷钰那天晚上其实根本就没有去水榭，他是在去往水榭的半途中又回到了锦客轩，然后在屋里上药。外伤上药，自然要脱掉衣服了，那么，凶手就是在这里杀了施廷钰的？”
唐次点了点头。
“可是不对啊！”柳木生狐疑道，“如果是在这里杀了人，锦客轩虽然很大，但如果发生了打斗，没理由大家都听不见啊！就算当时你是在扶桑园，但不是还有蓝正道么？他是习武之人，没道理发现不了啊！更何况施廷钰要想上药，必然是要点灯的，可是之前询问过蓝正道，他也并没有见到过施廷钰房间里有灯光。”
唐次走到床榻前面的小几前，上面摆这个铜鼎的香炉，把香炉盖子打开，里面是燃尽了的熏香，扣出一小块捻在指尖，一股淡淡的迷迭香味缭绕弊端。
柳木生狐疑的看着他，花凉凑过去闻了闻，虽然是香灰，但香味淡淡的并未散尽。花凉咦了一声，抬头看着唐次，“木头，这味道？”
唐次把香炉放下，“肉豆蔻。”
“肉豆蔻？”郭毅凑过来，拿过向鼎放在鼻端闻了闻，“不是迷药啊！”
“太宗初年，有一番僧从遥远的国度而来，带来了一种神奇的之物，名唤肉豆蔻。当时太宗因为早年上战场时留下的旧伤时常困扰这太宗，这种名为肉豆蔻的植物有缓解疼痛的作用。太宗当时很是依赖这种植物提炼的丹药，直到很长时间之后，太宗皇帝开始出现盗梦，并产生幻觉等臆想。后经人提点，结症便在这种肉豆蔻的植物上。肉豆蔻少量食用可使人望去悲苦疼痛，产生如临仙境的美好幻觉，但食用过量容易使人意志涣散，最终疯魔。”唐次淡淡的说，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香鼎，“此香后来被禁用。”
柳木生大惊失色，“原来世间还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郭毅冷笑道，“和曼陀罗相差无几，只是曼陀罗容易产生毒物反应，这种植物隐性比较高，不易被察觉，我听说，太宗年间，太宗常用这种药物秘密训练了一批死士。只是这种药物甚为难得，不知唐公子是如何知道的。”
唐次抿了抿唇，“肉豆蔻乃是花草中极为少见的品种，我曾有幸见过一二。”
郭毅讪讪的笑道，“唐公子果真见多识广。”
唐次抿唇不语，花凉见气氛不太好，故作惊讶的“咦！”了一声，“难怪，难怪我那晚睡得特别的好，还做了美梦。”
柳木生一拍掌心，“啊，我懂了，凶手是在施廷钰上药的时候杀了他，屋中没有打斗痕迹，说明凶手与施廷钰认识。凶手在之前就策划好了杀人计划，在锦客轩其他人的房中都放了含有肉豆蔻成分的熏香，以至于锦客轩里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平时的警惕，沉浸幻觉之中。”
“啊！”花凉惊呼一声，“那木头你岂不是早就发现了？”
唐次摇了摇头，“一开始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这种想气味极淡，混在香料里不易察觉，但在燃烧后能辨认出一二。”
“凶手在房里杀人之后，把尸体带到后山水榭丢入湖中让鲛人啃咬尸体，而后又把尸体打捞上来穿上衣物，复又重新丢入湖中？这，有些不合常理。”郭毅皱眉问，“即便是要栽赃嫁祸也不用如此麻烦啊！”
“凶手选择把尸体丢入水榭外的湖中是为了栽赃嫁祸，说明他并不知道司马贞已经死了。那这个人和杀司马贞，住在水榭的人肯定不是一个人。”花凉道。
“啊！”柳木生突然惊呼了一声，收起折扇便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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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木生铩羽而归，唉声叹气的走进唐次房中，花凉微微抬头，“唉，你回来了？”
“回来了。”就在刚刚，他查看了所有锦客轩的客房中的香鼎，因为熏香每日都会有专门的人选调换，香灰已经无从查起，所以本来以为查看哪位的香鼎中没有肉豆蔻，哪位便是凶手，但显然不太可能了。
“唐兄，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所以根本就没去查？”柳木生挫败啊！萎靡的拉了把椅子坐在唐次对面。
唐次浅浅抿了口茶，淡笑着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花凉幸灾乐祸的捻了块桂花糕丢进嘴里。
“那唐兄你房间中的香灰呢？”总不能什么线索都没留下吧！
唐次指了指不远处床前的盆栽，旁边摆着一只黑色的瓦罐，里面上欧阳毅送来的花肥。“啊！你还真把香灰都当作肥料了？”花凉奔过去，打开瓦罐，一股子刺鼻的鸡粪味飘出来。“噗，咳咳，什么？鸡粪啊！”
唐次笑了笑，“我在水榭里的犀角香里也找到了肉豆蔻的成分。”
“啊！”花凉惊呼，“救你拿回来的犀角？为什么？”
柳木生愣了愣，“什么犀角？”
“司马贞我房里燃放了犀角香。犀角香，本意心有灵犀，通灵之意，看来，住在水榭里的那个人对司马贞很是重要，或者说，他很重视司马贞，即便人死了，尸体仍旧妥善安放，尸体上的衣物都是最新的样式，必是时常更换，点犀角香是因为甚是思念，以此寄情。”唐次慢条斯理的说。
“那肉豆蔻呢？是杀死施廷钰这人放的？还是水榭里这位神秘人自己放的？”柳木生问，一回头，才发现郭毅并不在房中，“郭铁嘴儿呢？”
花凉瘪瘪嘴，“去审负责置放香鼎的下人了。”
“不对不对。唐兄，你看，你一开始说，杀死施廷钰的人不知道司马贞已经死了，所以把施廷钰抛尸在水榭外的湖边是为了栽赃嫁祸。如果是凶手给犀角里下了肉豆蔻，那他没道理不知道司马贞已经死了，另外，又是什么人在司马贞的饭食中下了水银？下水银的人肯定是知道司马贞死与三年前的，那是不是也代表，他早就知道水榭里的人不是司马贞？”柳木生不可思议的抓了抓头，“这都什么事儿啊？太复杂了。”
唐次皱了皱眉，手指习惯性的抹茶杯子的边缘。
这已经是他的习惯动作了，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我们单单把事情分开来看。先说施廷钰的死。施廷钰来到白马山庄后才死的，说明他的死和白马山庄有关，凶手应该就在白马山庄。施廷钰来到白马山庄后，他曾经意图杀死月姬，后和洛雷发生了打斗，很显然，他也受伤了。去施廷钰房间的人是他认识的，所以毫无防备就被杀死了。因为死亡时间不能判断，宴席后每个人都有作案的嫌疑。凶手在锦客轩所有客人的房中都下了肉豆蔻，这说明他应该是山庄里的人，了解山庄里的习惯，包括是什么人负责熏香，谁负责每日调换熏香。这样，凶手的范围就缩小了，可以锁定为山庄内的人。”唐次慢条斯理的说，“通常这种山庄，香料都会经由特殊的人管理，接触香料的人应该不会很多。我和花凉是在施廷钰遇害那天上午入住的，下肉豆蔻的人应是在那天早上到晚上之间这段时间来调换香料的。”
柳木生猛地一拍桌子，“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接触过香料的人都要查。”
“不对，那难道不会是凶手偷偷潜入房间下的肉豆蔻？”花凉狐疑道。唐次微微一笑，“不会，就算对方是绝顶高手，但要瞒过锦客轩所有人，在所有房间里都下肉豆蔻，显然不太可能。”
“可是，凶手完全可以在参加我们都去参加宴席的时候偷偷潜入客房，在香鼎中下肉豆蔻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出现在宴会现场的人，岂不是都有不在场证明了？”花凉惊讶道。
“不会。”唐次抿了抿唇，“如果香料是中途被后添加进来的，我就一定能闻出差别来。只有一开始就是这个味道，我才不会轻易察觉。香料从一开始就是这个味道，里面就添加了肉豆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