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次说所有人都撒了谎。
难道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做给唐次看的?从唐次进了葛家就开始谋算?
花凉还是不懂,唐次道,“葛忠知道我要找他,便不愿让我找到,他便顺水推舟收了我进府里当花匠,然后二夫人装疯,这样,就有个人可以合理的不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然后,他假死,弄了个假葛忠杀死,误导我们。本来,事情如此便结束了,可是,他后来大概会猜到官府会插手,会查到少了一个人,便叫人找人假扮了葛木。却又没想到,花魁的出现再次打乱了他的计划,假扮葛木的人认出了花魁,而花魁也识破了葛木的身份,所以,他又急急的想除掉花魁,葛木大概是后来以此敲诈过他,所幸要装疯的二夫人也杀了他,可惜一次不成,假葛木活了下来。所以,二夫人便又去下毒,不巧被十二夫人识破,所以,十二夫人也是要死的。”
花凉听的一头雾水,“为什么会少一个人?”
唐次一笑,“因为死的那个才是真正的葛木,所以他要找个假葛木。”
“什么?死的是葛木?”这不可能啊!
“对,三年前,葛木不是离家出走,而是被葛忠给囚禁了起来。”
花凉还是不懂。
唐次继续道,“我看过那具尸体,从骨骼上看还是壮年,虽然跟葛忠身形相视,可他双脚都微微有些跛脚,脚踝骨异常,应是被挑断过脚筋,只是手法极为精细,不易察觉,但足以使他不良于行,便于囚困。加之,尸体找到时,葛林肯定的指认,便没有人会刻意怀疑。”
“这根囚困葛木有什么关系。”
唐次一笑,“没关系,我只是证明这人不是葛忠,至于为何会是葛木,我想,一定是葛木发现了什么?”
花凉急急道,“发现了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确认那个就是葛木?既然是葛木,葛忠和二夫人怎么可能杀死自己的亲儿子?”
唐次突然不语了,目光幽幽的看着黑洞洞的屋脊,好一会才幽幽开口,“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牡丹葬魂么?”
花凉没说话,知道他会自己说下去。
唐次的声音幽幽传来,“其实,这只是一种蛊。养在牡丹,和丹青染料里的蛊毒,母蛊在牡丹和丹青里,子蛊养在人的身体里。”
花凉惊愕。
唐次似乎知道她会有什么表情,“这种蛊能让人的容貌变化,可是做过牡丹葬魂的人,母蛊不会伤害此人,却会伤害这人的后代。若女子做了葬魂,那么她产下的孩儿身体里会残留这种母蛊,母蛊会在孩子身体里潜伏十年到二十年不等,蛊毒发作时会破体而出,同时会反噬做了牡丹葬魂的母体。”
花凉愣愣的看着黑暗中的他,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残忍的事,她久久的望着唐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美丽,是需要代价的。”他的声音很空洞,仿佛寒彻骨髓般的冰凉,“花凉,我也做过牡丹葬魂。”
他很平淡的说,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可花凉却听见的浓的化不开的忧伤,她突然来开被子跳下床扑进他怀里,紧紧的,紧紧的抱着他的腰。
他挥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他们能怎么办呢?我想,葛木三年前便开始蛊毒发作,为了保护他,偷偷给他医治才囚困他的吧!而最后,杀死葛木,其实不过是不想他更过于痛苦,同时保护了二夫人的命。”他声音里又无奈,更多的是伤痛,他轻轻推开她,用手拨开她颊边的发丝,“花凉,我带你离开,然后,找个好男人嫁了。”
她不说话,只是紧紧的,紧紧的抱着她,心中还震惊于他刚刚的话!
他也做了牡丹葬魂,他们即便在一起也不能有子嗣。难怪他始终逃避她,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啊!
她突然就笑了,心中释然,仰起头轻轻吻了吻他紧抿的唇角。
“你们这对狗男女,我爹尸骨未寒,你们竟然私通。”大门被破开,葛林一脸寒霜的站在门外,身后跟着一群家丁。
局,这都是局吧!当真是设计的步步惊心。
花凉突然明白那日葛林为何会突然闯进她房中,他是故意吓她,然后引诱十二夫人到她住处,他必然是知道哪里离后院的人工湖最近。
他一来想恐吓她,然后逼着她一步步靠近唐次,同时引诱十二夫人到她房外,那晚房外的是十二夫人,唐次的出现果然惊吓走了十二夫人,而二夫人大概早已在什么地方候着,等她出来时便在她身上洒了两种香料混合的毒药粉,如此,十二夫人便顺理成章的跳进湖里淹死了。
唐次和花凉被五花大绑的装进猪笼里,葛林静静的站在人群里,看着一干下人抬着两人在闹市口游街。
烂菜叶子,鸡蛋,石头,砸在身上很疼,不知是何人丢了一颗石子打在额头,一阵刺痛,殷红的血液瞬间涌出,染红了视线。
她感觉身体上的疼痛越来越模糊,扭头看着身旁的唐次,忍不住就笑了,“唐次木头,就这么死了我有点不甘心。”
唐次不语,静静的看着她,他想说什么,可是又说不出口,即便他们的猜测都是对的,可是,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一切便会如了葛忠的意,他突然知道为什么葛忠要娶花凉了。
他仿佛早就料想到会有今天一样。
他的视线在人群里收索,然后果然在经过一座茶楼的时候看到二楼栏杆上一个熟悉的人影,虽然黏上了胡子,穿着粗布的衣服,可他知道,那个就是葛忠。
他轻轻呼了一口气,扭头看花凉,侧过身子为她挡住那些砸过来的石子。
“把这对狗男女扔进河里,浸猪笼。”
耳边是不断传来的呦呵声,花凉只觉得脑袋嗡嗡响着,双手死死的,死死的抓着他的袖子。
“噗通!”
她听见一声巨响,在落水的瞬间,她感到薄唇上传来一阵温热,唐次的手臂死死的抱住她的腰,冰凉的薄唇死死的贴着她的,把口中的空气渡给她。
她不知道唐次是如何挣脱绳子的,她努力的睁开眼,在翻滚的水花中,看到他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了那把花剪,花剪闪着寒光,快速的破开身上藤条编织的猪笼。
他托着她顺着水流而下.
水流很湍急,水中的石子刮得她浑身发疼。
岸边已经看不见葛家和围观的众人,即便是身体疼着,即便是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可她心里却是万般的淡定,她扭头看唐次,依旧是那双波澜不惊的眼,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她突然想看看他失控的样子,可才萌生这样的想法,岸边突然抛出一条绳索,唐次闪电般伸手抓住绳索,岸上的两名大汉拼力将二人上岸。
躺在河岸上的草地上,阳光从头顶打下来,她仿佛有种历劫重生的感觉,此时,她再不是那个新婚之夜死了丈夫的小寡妇,她身边躺着她喜欢的人。
她突然想笑,却在看见两名大汉身后走出的女子时惊恐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花魁。是花魁。是本来该死了的花魁。
她身姿摇曳的走到她身旁,蹲在躺在她身旁的唐次身边,抿嘴笑着,伸手拨开他脸上纠结的发丝,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这次,算我还你一个人情。”说完,转身离去。
“唐次。”她虚弱的扭头,看着唐次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笑话,“我觉得我好像错过了什么?”
唐次吃力的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丝,“其实没什么,花魁没有死,那****在花房遇见她时,她身上穿的衣物便被葛林撒上了两种混合香料的毒粉,我察觉后马上让她清洗。当晚,我又在她的胭脂里下了这两种胭脂,然后给她吃了可以占时休克,假死的药物,给她上了妆容,然后写了遗书。”说完,抿唇一笑,“其实,是我杀了她。”
杀你个头。
“或许是花魁的假死,才扰乱了视听,让二夫人开始动手想要除掉葛木和十二夫人,当然也包括我们。”他笑,目光幽深。
花凉看着他久久不能言语,突然也笑了。
她知道这个男人身上还有很多秘密,可她不急着全部了解,她相信有一天,他会愿意说,就像最后他还是带着她离开了葛家一样。
她没问葛忠怎么办?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才刚刚开始。
命运的转轮也才刚刚启动。
至少此时,在这阳光下,他是那么坦然的面对她,她能伸出手碰到他,如此,便已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