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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男人都是演技派

等我从墓园赶到咖啡厅,海容已经先到了。她坐在落地玻璃窗边,正静静地看着书,剪影与高中时临窗而坐、二八年华的她重叠。那个时候,我喜欢用一种不经意的方式经过窗口,不经意地回头,找她因为解不出难题锁起的眉头。最怕她会偶尔抬起头看向窗外,如果我们视线正好相撞,我会低头加快脚步。如果她正好笑逐颜开,那一定是马达以万人迷的形象趴在窗口,大方地和她打招呼。每到这时,我的脚步会变得更快,头会埋得更低,躲在拐角处看他们谈笑风生,羡慕与我同龄的马达已拥有了超龄的泡妞技巧,即使对方是全校男生的女神也得心应手。

我想走到落地玻璃窗边跟海容打招呼,看看她会不会抬起头对我笑,好填补我高中的遗憾。刚走过马路,就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海容身边像是要搭讪,我立刻打消了先前的念头,疾步走进咖啡厅。

男人跟海容说了什么,她垂眸深思片刻抬起头,刚巧看到我向她走近,于是启唇微笑,转而对那个男人说:“不好意思,我男朋友来了。”

男人回过头扫兴地看了我一眼,佯装无事地走回自己的位置。老雷有过无数次成功搭讪的经历,胡杰曾好奇地问他,为什么总能无往不利吗,他只笑说这是个秘密。后来,通过我和胡杰的仔细观察,我们总结出来,那是因为他长了副足以让女人把搭讪自动转译为艳遇的嘴脸,俗称英俊潇洒。

坐在海容对面,我为凸显自己的大度,特随意地问:“刚才你们在聊什么?”

海容不急着回答,端起咖啡小抿一口,说:“他问能不能坐下来喝杯咖啡,我在考虑如何拒绝他。”

我希望她不要为个无关紧要的男人花太多时间,就像我不会为个陌生的女人浪费精力一样,于是,我不容拒绝地说:“下次记得直接说你有男朋友,而且他还很会吃醋。”

“啊?”海容秀眉一抬,略显惊讶地说,“很少有男人会承认自己喜欢吃醋。陈远,你不老实哦!”

“不老实?”应该是很老实才对吧。

“你为自己的大男子主义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吃醋!”她肯定道。

对海容大男子主义,我可以吗?我想我一时半会儿还是无法把她从女神的高台上拽到我身边做我的女朋友,于是顺着她的话,我摇尾乞怜道:“我不想对你大男子主义,所以千万别让我吃醋。”

她只笑不答,瞄了下小桌上只吃掉四分之一的蓝莓蛋糕,给了我个“看你表现咯”的眼神。我随即心领神会,端起盘子开吃,抽空指了指她手边的书,问:“你在看什么?”

海容举起书,说:“《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

咽下嘴里的蛋糕,我说:“这书不管用,男人只会看分析男人的部分,女人只会看分析女人的部分,结果还是互相不理解。就像我们看合照,通常第一眼都会先看自己,这是一个道理。”

她双眼含笑:“陈远,没想到你还挺能说的。”

我表示缄默不语。这句话不是我的原创,是当初琪琪成天捧着这本书读的时候老雷说的。想到老雷,我突然意识到,他和胡姗姗如果进展顺利,我们四个人迟早会坐在一起装初次见面,这不是个好局面,像一场鸿门宴。

可偏偏想什么来什么,海容下一秒就接到了胡姗姗的电话,说约我们吃饭,介绍个人给我们认识。为免胡姗姗起疑,我一五一十地把先前在墓园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海容的确单纯,只是为好友感慨万分:“希望这个男人能认真待姗姗,值得她信任。”

我顿感心虚,试探性地问:“海容,是不是胡姗姗对男人的信用度要求特别高?绝对不允许有信用污点?”

“所有的女人对男人信用度的要求都很高,好不好?这是男女朋友相处的基本原则。” 海容说完,奇怪地睨我一眼,“陈远,你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指着盘子里小半块蛋糕,我可怜巴巴地道:“报告林总监,实在吃不下去了,我确实不喜欢吃奶油。”

海容呵呵笑了,我又发挥急智为自己挺过了一关,可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挑战,我该怎么办?

喝完咖啡,海容看时间还早,提议到航母公园走走。本来该是场正式意义上的约会,要既浪漫又有情调,可惜我已经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四人晚餐惴惴不安,始终无法调整回约会的状态。海容倒以为我还没有从紧绷的工作中缓解过来,一直对我温柔体贴相待,弄得我更忐忑内伤,只盼老雷这位近乎巨人一样的人物能在晚上让我踩着他的肩膀侥幸过关。

吃饭的地点约在老雷的餐厅。我和海容到的时候,老雷、胡姗姗、琪琪早入座聊了起来。见我们进来了,他们都站起来,互相点头问好。老雷完全是一派沉着冷静,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我立刻觉得他是靠得住的好兄弟,也不那么紧张了。

我们坐定,胡姗姗又站起来指着老雷,似乎要做正式介绍,来不及开口,一个大嗓门吆喝着由远及近:“累死我了,累死我了,琪琪,帮我拿瓶可乐!”

胡杰!我们五双大小眼一致向他看去。他一愣,顿住步子,也拿眼睛瞪着我们。在这不过短短三分之一秒的时间,我的大脑已绕地球走过一圈。如果在海容和胡姗姗的理解里,我和老雷应该是互不搭界的两条平行线,那此时此刻胡杰的出现,就是硬将我和老雷扯在一起的那个污点。

我连祈祷胡姗姗因间隔太久而认不出胡杰的时间都没有,她已经惊讶万分地开了口:“你不是那次那个什么死亡摄影师吗?你怎么会在这里?陈远约你的?”

胡杰彻底傻了,望望我,望望老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在这万分紧急的关头,我三步并一步,走到胡杰面前,先举起拳头照他胸口来了一下,骂道:“发什么愣啊!照实说呀!”

兄弟,千万要明白我要你照字面意思理解的眼神。胡杰弯腰捂着胸口,虚咳了几声,闷闷地道:“我是打工的。”

心头一亮,我揽住胡杰,故作意外地对所有人说:“他混死亡摄影师混得没饭吃,说找了家餐厅打工挣钱,没想到居然是这里。”

“对啊,对啊。”老雷也走了过来,颇为惊奇地看着我们,“他来了也有段日子了。这样说起来,咱们还挺有渊源的。”老雷又看向胡姗姗,带了几分感喟地说,“我今天就是不小心看到他拍的照片,才发现了你父亲的秘密,不然你有可能永远都被蒙在鼓里了。”

我没有心思去关注胡姗姗的反应,只望向海容。她倒是更在乎自己的闺蜜,面露忧虑地走到胡姗姗身边,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拉着她一起走到我们面前。

胡姗一脸平静地看着胡杰,在我们看来沉默了将近小半年,终于缓缓开口:“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胡杰挠着头,嘿嘿傻笑:“不客气,不客气,我也没做什么。”

确实他也没做什么,全都误打误撞给蒙上了。

一场警报解除,我们六个人又坐回桌边。胡姗姗似乎比先前更加开心,继续她被打断的介绍。她硬拉老雷站起来,笑容可掬地说:“现在我正式介绍一下,他叫雷仁,从现在起,正式成为我男朋友。”

大家鼓掌表示祝贺,海容礼貌地问:“雷先生是这家餐厅的……”

“老板!”胡姗姗骄傲地说,“他说他有时候也下厨房,做一把兼职厨师。”

“捎带着调节各种家庭爱情矛盾。”琪琪插话道。

胡杰也跟着来一句:“帮男人追女人,帮女人追男人……”

他可真是枚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老雷赶紧抓了一个鸡腿塞进他嘴里,笑着说道:“小打小闹,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是吗?”海容似乎来了兴趣,追问道,“你们还有这个业务?”

老雷提过,惹得起谁都惹不起女朋友的闺蜜。他被问得有点尴尬,又不能不回答,只得拿生活不易做文章:“走江湖不容易呀!现在生意难做,虽说是小老板,也就是混口饭吃。”他转头殷切地看向胡姗姗,“姗姗,你可要多心疼心疼我。”

“德行!”胡姗姗笑嗔一句,伸手示意向海容,“她呢,是我最好的姐妹,也是同事,林海容小姐。”

老雷忙哈腰道:“幸会幸会,早就听姗姗说了,您是国际著名的建筑设计师。”

“你好。”海容谦谦微笑,在桌子底下握起我的手,好像在说:他们那点小甜蜜我们也有。

“他叫陈远。”胡姗姗瞥了我一眼,简单介绍。

我不是故意想跟她对着干,实在是觉得有必要跟她对着干,站起来,非常正式地说:“我是海容的男朋友。”感觉到桌下海容的手紧了些,我更加自信地看向胡姗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海容的事。”

胡姗姗不说话,只侧仰起头盯着我看,有点剑拔弩张的火药味。老雷忙从中调解,主动地拉起我的手,嘴巴上笑得跟我是他的亲人一样,手上用的劲儿却恨不得将我的指头捏断:“你好你好,以后大家都是兄弟,有空常来,有空常来。”

我费劲地抽回手,海容拉我坐下,老雷也忙拉胡姗姗坐下。在一边早喝上小酒的胡杰,又冲海容和胡姗姗呆头呆脑地笑笑,来了句,“他们俩是兄弟,你们……你们不就是妯娌了吗?”

琪琪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指指海容胡姗姗,又指指我和老雷,纠正道:“错了,错了。她们俩是姐妹,以后他们俩是连襟儿。”

胡杰揉起后脑勺忙不迭称是,琪琪哈哈大笑,感染到了在场的另外两位女士,也跟着笑起来。心怀鬼胎的我和老雷没辙,也干笑附和,互相对望了一眼,大概都觉得对方的笑容很不自然。

海容举起酒杯,站起来,清脆地高声道:“我提议,为姗姗姐的情窦初开,干一杯!”

我们集体起立,举杯欢呼。人生得意须尽欢,我该为自己的设计被认可而得意,更该为拥得梦寐以求的海容而得意,坦白从宽的事儿就暂且先放一边吧……

琪琪告诉我,以她多年当电视儿童的经验来看,像海容这样的白领骨干精英,又漂亮温柔,一般发生办公室恋情之后,会选择避而不言,地下化处理。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和海容发展地下恋情的准备,她却毫不避讳,工作上该怎么做照样怎么做。上下班和午休,大方地跟我吃饭,和我出双入对,同进同出。虽然我们没有正式公开,但是行动上的一致让同事们看了也心知肚明。

我问海容,为什么不干脆隐瞒事实,方便彼此的工作。她很笃定地对我说,她要的不是方便,是互相尊重,尊重我们相爱的权利,尊重我们恋情的自由发展。人生有幸遇见她,夫复何求啊!她还跟我约好,找个周末一起去看看老爷子,也算正式地见家长。我问她,要不要准备什么礼物,她只说陪爷爷玩儿就好,他最开心。

是啊,老爷子玩起人来最开心。

“啊,呼——呼——呼——”

小茶几在对面墙下的沙发前面,我站在这面墙上的门前面,中间隔了五六米,换算成地图上的比例尺,这距离够从祖国到美国去了。

茶几上的象棋子儿被码得整整齐齐的,像座小烟囱。我站在这边儿,腮帮子鼓得像只蛤蟆,然后一鼓作气,把自己想象成大功率鼓风机,吹得两眼冒金星,那边儿小烟囱依然纹丝不动。临了,老爷子还撇嘴嫌弃我:“年轻人,肺活量怎么那么差啊!以后我孙女嫁给你了,体力活难道让她干不成?”

这都什么年代了,又不需要扛煤气罐、抡大白菜,有啥体力活可干?正要细论,我想起来一事,不自觉地瞄向坐在床边给老爷子削苹果的海容。她似乎得到感应,抬头目光朝我而来,娇俏地抿嘴一笑,很好地证明了我体力不差,是老爷子整我呢。

老爷子悠闲自在地靠在床头,海容送一片苹果到他嘴边,他只管张嘴动牙,甜滋滋地嚼,像尊万事无忧的笑弥勒。唉,刚进病房,他就兴致勃勃地提议玩吹象棋子儿。我以为和围棋猜单双一样,是双人竞技游戏,想也没想立刻同意。谁料到,这居然是单人表演项目。他俩当观众,负责加油指导,我只负责吹,把这辈子剩余的以及下辈子没用的吹生日蜡烛的力气都用干净了。

“陈远,才玩多一会儿你就喘成这样!爷爷我当年……”

老爷子滔滔不绝地讲起当年的英雄往事,没一件和肺活量有直接关联。我趁机靠在门边休息,向海容发出求救信号:不行了!再吹下去,待会儿开车回去,不是醉驾都要被交警当成醉驾给处理了。

她最初只当是没看见,或者装没懂,我实在扛不住了,双手求饶,她才笑着站起来:“陈远,把剩下的苹果喂给爷爷,我出去找医生,问问爷爷最近的身体情况。”

等爷爷把他的当年勇讲完了,我手里的苹果也喂得差不多了,海容出去也有了一会儿。老爷子见换人了,也没多问,直接用胳膊肘捣我肩膀,挤眉弄眼道:“臭小子,可以啊。让你放手追,还真让你追上了。”

我无辜地说:“爷爷,我没当您开玩笑,我也是认真的。”

“小子,不是跟你吹牛,要是没有爷爷我从中撮合,你不一定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追上我孙女。”老爷子挺直后背,得意地扬起眉毛。

“嗯?”

老爷子悠哉地靠回床头,慢慢道:“那天你走了以后,我问海容,比起你这个小子,那个马达到底有什么好。她说,有钱,又长得帅。我就告诉她,有钱,不能保证养你一辈子吧?帅气,也不可能炫耀一辈子吧?”老爷子说着别有深意地看着我,“男人啊,是拿来过日子的,不是拿来比较的。”

女人呀,有时候总是喜欢通过比较来衡量男人的价值。好像一个男人站她面前,如果不跟前男友和其他的追求者比一比,她就根本没办法理解这个男人的好处。我们男人可风度大气多了,真爱一个女人,肯定会觉得她是最好的,无从比较。

我由头至尾只喜欢海容,只觉得她好,所以我要向爷爷表达出我坚定的立场,话还没出说口,老爷子已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面容之上有了丝历经世事、千帆过尽后的睿智安详,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们每个人都在追求幸福,觉得它遥不可及。可有的时候,你会发现,其实幸福就在你身边,唾手可得。”

老爷子的话,我听不太明白。海容是我身边的幸福,抑或幸福一直在原地,我们只是刚好共同经过,一起体会?看来我需要问问老雷那个红极一时的问题——你幸福吗?

爱情果然是一场战役。尘埃落定,以我陈字军获得全面胜利而告终,军师老雷掳得敌方战神灭绝师太,纯属意外收获。双双抱得美人归的我们,拉着两员战将琪琪和胡杰,今日痛饮庆功酒。

午夜,餐厅一天的营业结束后,我们一字排开,坐在航母公园广场上,一人脚边摆着一打啤酒,边欣赏远处繁华璀璨的都市夜景,边喝酒聊天。我想起那天在医院里老爷子那句饱含哲理的话,问向他们三个人:“你们说,什么是幸福?”

琪琪反应最快,不假思索地说:“如果我过得不好,但得知前男友过得比我还不好,我就觉得幸福了。”

唉,女人真是善于精于乐于比较。

胡杰喝了一口闷酒,吃起飞醋,酸溜溜地说:“你那叫幸福吗?你那叫自欺欺人的阿Q精神。我来告诉你,我的幸福是什么。我的幸福是……是……”

他嘴一磕巴,琪琪不饶人了,不停地追问他的幸福到底是什么。胡杰被激得热血沸腾,浓情四射地看着琪琪,赤裸又直白,像宣誓一样道:“我女人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琪琪脸一红,躲开胡杰的痴痴目光,故意问向老雷,“老大,你呢?”

老雷只拿着啤酒罐,不喝也不说话,沉默了会儿,慷慨万分地道:“对于一个无敌太久的高手来说,征服欲的满足也是一种幸福。”仰头饮了一口酒,他有点英雄气短地接着又说,“当然啦,在感情上,当你想征服一个人的时候,从某种意义上讲,你已经被这个人征服了。”

“你是在说你自己吧?”胡杰后知后觉地问。

老雷不答,眼睛扫过我们一圈,正经八百地对我们说:“那天,我在姗姗她父母的墓前向姗姗保证,会好好照顾她一生一世。”

嚯,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我不是故意想找他茬,“一生一世”这个词儿,他以前也说过。面对每一任女友,他总是能大言不惭地说出口,然后背地里再嗤之以鼻:所谓“一生一世”,就是一段感情的寿命。短的,一天也是“一生一世”;长的,半年也是“一生一世”。总之,活一辈子,谈多少段感情,就能有多少个“一生一世”。

我想着,问出口:“你这次的‘一生一世’能维持多久?”

老雷很是诧异地看向我,如同根本没提出过上述理论,自然而然地说:“活多久就维持多久呗。陈远,你谈恋爱谈傻了吧?这么傻逼的问题都能问得出来!”

“我……”我百口莫辩啊,干脆不辩了,径自喝酒。

“唉……”琪琪摇头长叹,明显有些不阴不阳地对老雷说,“当年叱咤风云的情场鬼见愁,现在要退隐江湖了!”

阴险狡猾的老雷怎么可能听不出琪琪的话里有话,全然顺酒吞进腹中,特绝种深情地说:“每一个大龄剩女背后,都有一串曾经让她伤心的男人,姗姗的心已经伤痕累累了,我不愿再做一个让她伤心的男人。”

胡杰逮到机会,又款款情深地对琪琪说:“我的心告诉我,它现在伤痕累累啊!”

琪琪把头偏过一边,正好被我瞧见她嘴角扬起的笑意,她一尴尬,赶毛驴车似的催问起我,“问了半天,你还没告诉我们,你觉得什么是幸福呢?”

他们全满怀好奇地看向我,我拍拍屁股站起来,正对他们,拿手里的啤酒罐当话筒,气宇轩昂地说:“我同意胡杰的看法,我女人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胡杰一听,倍感荣幸,高声叫好,为我鼓掌。其余俩人从我这里看到他那里,异口同声地“切”了一声。见胡杰找他们理论,三个人像要展开一场激烈辩论,我立刻又扬声,吸引他们的注意:“等等,等等,我还没说完呢。为我女人创造幸福,也是我的幸福。所以,我和海容商量好了,等老爷子身体好一些,我们就去登记结婚。我能成功追到海容,和她走到一起,我真的应该好好感谢你们。没有你们,也不会有我陈远的今天。”

我就说了,我们几个人之间不适合什么酸不溜丢的人文情怀。我这么发自肺腑,他们却一阵干咳呕吐。胡杰拿着啤酒罐走到我面前:“陈远,你能不能不要整这么恶心!是兄弟,咱走一个?”

老雷和琪琪也凑了过来,连声附和。四个人,四只高举的手臂,四罐啤酒在星空下相撞,四张嘴同声道:“为友情,为爱情,干杯!”

喝高兴了,琪琪掏出随身携带的拍立得,说要来张胜利者的微笑,回头摆在餐厅门口的照片栏,供人瞻仰。

我们对着镜头傻笑完,再坐回原地,同时打了个酒气熏天的嗝。老雷拍着我的肩膀,用少有的诚意对我说:“你真的不用谢谢我们,其实,我还应该谢谢你。”

“谢我什么?”老雷是航海的舵手,指路的灯,语录条条我记心中。领袖式的人物突然放下身段说谢谢,我有点懵。

他认真地道:“这一段时间,我在你身上学到了一样宝贵的东西,那就是真诚。”

终于轮到我恶心干呕了,我端起啤酒向他示意,我们两人痛痛快快干下一罐。胡杰举着手里的啤酒罐来不及加入,于是又开始骚扰琪琪,可怜见儿地说:“难道我还不够真诚?还是你故意装看不到?”

琪琪再懒得理他,直接给他一肘子,他蹲旁边痛苦呻吟的工夫,老雷问道:“你们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吗?”

我们摇头,和短暂呻吟完的胡杰一起看着他。

老雷一下站起来,对着空无一人的广场,信心十足地说:“我一定要为姗姗办一场空前别致的求婚仪式。只要能够让她高兴,我什么都愿意做!”

“求婚”是女人的敏感字眼,一旦提起,琪琪就兴奋了,追问道:“什么样的求婚仪式啊?怎么个空前别致法?”

老雷坐回来,像刚刚的自信劲儿全丢在原地了,无奈复无奈地对我们说:“你现在让我说空前别致的分手仪式,我能不带重样地立马说十个。可……求婚仪式嘛……你们认为呢?”

“唉,今天晚上月亮挺圆,跟大烧饼似的。”

“喝酒喝酒!”

“太晚了,明天我还上班。要不,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