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
近日,地面的日军调动日益频繁,海军舰船不断向上游逼近,空军对我城市和前沿阵地频频进行轰炸,一切迹象都表明,他们对武汉的全面进攻即将开始。
4月28日上午,武汉空军司令部作战室里,一个秘密会议正在这里召开。中国空军司令周至柔、苏联空军志愿队领队日加列夫将军、中国航空委员会顾问陈纳德上校等人,正在为明天的作战计划进行会商。
“我们刚刚获得情报,明天是日本人的‘天长节’,日本空军为了向他们的天皇表示忠心,将有大批飞机出动,轰炸我们的空军基地和汉阳兵工厂。”周至柔对雷恰戈夫等人讲道,“如何对付他们,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情报显示了日本人出动的飞机机型和具体数目吗?”日加列夫认真听完周司令对情况的介绍,沉思了一下问道。
“主要是96式舰载机和96式陆攻轰炸机,具体数目大概在50架左右。”周至柔回答。
“嗬,来着不善呀!”日加列夫微微点了点头。
“我看这样。”陈纳德点上烟,从嘴里吐出一串烟雾来,“我们何不如将计就计,玩个小小的花招,以逸待劳,围而歼之。”
“对,要打,就打他个落花流水!我们将所有的飞机都转移到武汉周围地区,待他们出现时,就集中优势兵力歼灭他们。”日加列夫赞同陈纳德的意见。
“是呀,是应该抓住他们庆祝‘鬼王节’这个机会,再给他们一次教训了。”周至柔肯定了日加列夫和陈纳德的意见,他略微思索了一下,“那,今天下午之前,所有停在武汉的飞机全部秘密转场,待明天日本人出现之后,再集中优势兵力,将他们聚而歼之!至于在战术上如何配合,还请日加列夫将军同我们中国空军大队具体商量。”
“好,我马上就去同他们商量。”日加列夫点点头。
“这次行动,也要绝对保密,除了他们毛瀛初大队长,对其余的人暂时都不能透露半点风声。”周至柔嘱咐道。
依照中苏空军会商的结果,当天下午,苏联空军志愿队秘密转场到孝感机场,中国空军其余飞机也转场到了武汉周围待命。为了迷惑日本间谍,有关人员还故意放出风去,说中苏飞机将趁日本庆祝“天长节”的时候,将偷袭南京城。
在日本,每年4月29日,是他们天皇的诞辰之日。这一天,被他们称为“天长节”。中国军民因其天皇是日本鬼子的统帅,则称之为“鬼王节”。所以正如情报所称,这一天,日本军方要以一个“伟大的胜利”来向天皇献礼——具体就是以轰炸武汉的战果来向天皇报喜。
4月29日14:30,由日本海军第2联合航空队小园少佐率领的28架96式舰载机,以及由棚町少佐带领的27架96式陆攻轰炸机,共计55架敌机组成2个编队,踌躇满志地沿长江一路进发,气势汹汹地向武汉猛扑而来。
日本飞机出发的情报,马上就传到武汉空军指挥部。防空警报响起之后,苏联空军志愿队45架战斗机分别从南昌、孝感机场起飞,中国空军3个大队19架战斗机也在毛瀛初大队长率领下,从武汉王家墩机场起飞,进入迎战状态。这次空战,中苏空军采用的战术是:以机动性较强的N15战斗机在武汉东北郊上空巡回,伺机杀入敌机机群,用以对付敌人护航机群;以速度较快的N16战斗机在武汉高空守候,坐等入侵的敌人轰炸机。
云淡风轻,能见度好,春日的太阳,正慵慵地悬在半空之上。14:45,远方突然传来巨大的飞机轰鸣声,随即一群黑点逐渐放大——来了,日本人的飞机果然来了!日本96式舰载机首先闯入武昌空域,正好落入我机群的包围圈中。领队的布拉戈维申斯基少校一声呼啸,带领机群,像一只只凌厉的鹰隼,猛然就对着日本机群冲去!乘兴而来的入侵之敌,完全没有预料到这里有如此庞大的机群在迎候他们。日本人的编队被冲乱之后,随即就遭到迎头痛击!刹那间,整个武汉东北郊的天空中,机群翻飞,火光闪烁,枪炮声声,一团混沌。
“狠狠地揍扁他们!”飞行员克拉夫钦科驾着飞机,紧紧地咬住1架日本人的舰载机机尾,猛烈地发射出一串子弹。这串子弹,击中了这架飞机的机翼,只见前面的飞机机身一斜,跌跌撞撞地就往下坠落而去!
天空激烈的混战,惊动了躲在地面防空洞里的武汉军民。战斗进行了不到5分钟,在离地面3000米之上的高空中,便有被击毁的飞机冒着黑烟往下坠落。武汉三镇的300万军民,此时已完全不顾自身安危,纷纷钻出防空洞,“引颈东望我机群迎战的空域,以示声援,以壮声威。空中的激战既触目又惊心,观战的军民既惊喜又忧心,惟盼我英勇的中国空军,能将入侵的空中强盗消灭干净,还我中华朗朗乾坤!”
此时,由棚町少佐率领的27架轰炸机,也飞抵汉阳上空。我地面高射炮部队早已严阵以待,一见敌机出现,密集的炮火就立即射向空中——而今中国防空部队所使用的高射机枪和高射火炮,都是从苏联运来的最新装备,已是今非昔比,火力强射程高,给空中的飞机造成巨大的威胁。
在中国防空部队猛烈的炮火中,几十架日机不敢恋战,只能在仓促之中盲目将炸弹投下后,便想匆匆逃离。此刻,守候在孝感和黄冈一线的苏联空军志愿队飞机,也与匆匆赶到的日本飞机展开了激战。不久,中国空军大队的飞机也及时赶到,将日机编队团团包围。混乱之中,经过仅仅半小时鏖战,就击落日机21架,其中96式陆攻轰炸机10架、96式战斗机11架,并击伤10余架。
这些敌机分别坠毁在孝感、黄冈、梁子湖、东湖、徐家棚、青山、段家店、洪山、武昌东郊、纸坊、豹子澥、汉口和长江沿岸。日本飞行员被毙50余人,2人跳伞后在青山附近被当地军民生擒。
在此次战斗中,中苏空军共损失战斗机12架,伤亡5人,其中苏联飞行员3人。特别是令人感慨唏嘘的是:年仅21岁的中国空军飞行员陈怀民,驾驶着刚刚从兰州接收来的N15战斗机,勇猛地直插敌战斗机群中央,仅5分钟就击落1架敌机。于是,5架日本舰载机立即围攻陈怀民。陈怀民座机中弹后,他临危不惧视死如归,驾驶着受伤的战机,猛地撞击日本海军航空队飞行员高桥宪一驾驶的96式舰载机,与其同归于尽!
陈怀民撞机后,曾翻出机舱准备跳伞,却不料降落伞被烈火点燃,身体自3000米高空坠落而下,直插江心。当地老百姓感佩这位为国捐躯的勇士,几十天里自发地坚持在江中打捞烈士的遗体。直到6月初,烈士的遗体才从淤泥中浮出。人们在他的飞行服中找到1块怀表和他准备给母亲作为日常开销的1块大洋。
丈夫生世能几时,安能蹀躞垂羽翼!
此次空战,是自抗战以来,中苏空军联合作战击落日机最多的一次。次日,冯玉祥将军曾赋诗1首纪念这次空战。他在诗的后半部写道:
……
尚有飞将因机伤,猛冲敌机同落地。
前生承认同归于尽,壮烈牺牲神鬼气。
合计打落21架,残敌零星狼狈去。
万众欢腾大拍掌,庆我二次大胜利。
青年空军诸将士,赤胆神威真无比。
气概壮山河,百战皆胜利。
同日,中国共产党《新华日报》在武汉再次发表短评:
全国的民众,应该向英勇的中国空军将士致崇高的敬礼!我们飞将军的奋勇建功,消灭了许多敌机,鼓励了后方的军民,更坚定了抗战的信心,使第2阶段抗战能够更顺利发展。同时,我们更应该为英勇牺牲的将士默哀。今天我们以庆祝“2.18”空军大捷的热烈,来庆祝这个空前的空战大捷,应用更多的力量,来救济遭敌机狂炸的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