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灵猫猛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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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

(1)

听完黄眉和熊猫的故事,刀疤很是对他们夸赞了一番,并表示要颁发给他们大骨头勋章——当然,勋章还在制作当中。熊猫很意外:“大哥你这是整啥啊?这义工联盟目前就咱仨,还发啥大骨头勋章,发给谁看啊?”刀疤立刻打断他,满脸正色的说:“你要眼光放的久远一些,不要只盯着眼前。是,眼下就咱们三个,可义犬联盟绝对会壮大会鼎盛起来的,到那个时候,就会有无数的新成员为你们的英勇事迹而骄傲。那个时候的大骨头勋章,可不是这么随便的就颁发了。”黄眉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对刀疤很是赞同:“老大,你在鹳城图书馆门口没白蹲,确实学到知识了。”刀疤不置可否的一笑,说起自己今天的故事。黄眉恍然大悟:“我说你身上怎么一股农药味儿呢,原来如此。”熊猫也激动不已:“看来今儿个实在是个好日子,咱义犬联盟出师大吉,各有斩获。我们从人贩子手里救人——”黄眉打断它:“别得意太早,孩子还未必救得下来。”刀疤摇摇头:“没问题,一般来说只要抓到同伙,再加上监控啥的,这个案子分分钟告破。不是说了吗,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熊猫听到监控,大吃一惊:“老大,那你说监控里会不会看到咱们啊?”

警控室,民警乔小宝不断的慢放、快进,眉头越皱越紧。门开了,副队长黄静敏进来,甩给他一颗烟,自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招了!那女的和同伙已经带着孩子自首了。那个男的左屁股几乎被狗给咬掉了,完全开不了车。你知道谁赶在我们前面到了吗?120!那女的吓的报120了!你说这事儿——你小子研究什么呢?”他好奇的凑过来:“这两条狗——就是目击者说的那两条奇怪的狗吧?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乔小宝很惊喜:“黄队,你也觉得眼熟?你看!”他利索的调出几天前的一个监控:一个男的骑电动车撞到了一个老太太,眼看老太太躺在地上起不来,他转身跨上车就想跑,一只大黑狗从林带里突然窜了出来,紧紧的咬住男人的裤子,男人死活挣脱不了。路人渐渐的围了过来,纷纷指责那个男的。那只大黑狗趁人不备,开溜了。监控镜头只看到它钻进了林带,之后就没了。“是它!是同一条狗!”黄静敏很肯定。乔小宝又调出一个监控:一个老头刚从银行出来,身上挎着一个破旧的手提包,他去开自己电动车锁的时候,一个男子拿出一把刀,一把割断提包袋子,抓过提包就跑。老头被拽了一个跟头,蒙头蒙脑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钱被抢了,赶紧大喊。那个男子跑向一辆停在路边的小轿车,就在要打开车门的时候,一只黄狗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把把他仆倒在地。一只大黑狗露了一下脸就没在镜头里出现了。黄静敏看的发呆,突然哎哟一声,一个哆嗦丢掉手里的烟。他看的太投入,忘了自己手里的烟还着着,烫着手了。乔小宝把四个镜头一一定住,对黄静敏说:“黄队,我敢肯定,鹳城出现了两只不同寻常的狗。”黄静敏看看他:“不同寻常?”乔小宝迟疑了一下,说:“就是类似于蜘蛛侠那样的,神狗侠——”黄静敏气的一巴掌拍他脑门上:“你小子好莱坞大片看多了吧,还神狗侠,我看你就是,你是神经侠!”乔小宝很不服气,指着屏幕:“那这个要怎么解释?”黄静敏满不在乎的说:“狗记仇,可能是这几个人打它们了或者别的什么。对了,一会儿电视台过来采访,主调子是下棋的老大爷和卖瓜的农民见义勇为勇斗人贩子,你说的时候配合着点儿。”乔小宝点起烟,抽了几口:“录像表明,这两只狗才是恶斗人贩子的主儿。”黄静敏瞪大眼睛看着他:“小子,你疯了吧?你准备让记者咋写这篇稿子?神勇流浪犬勇斗人贩子,做好事不留名悄然离开?”乔小宝吐了吐舌头:“领导,我错了!”黄静敏一脸严肃:“对了,录像的事儿别跟任何人说。”黄静敏走后,乔小宝盯着屏幕自言自语:“哼哼,你们两个鬼东西,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是哪路神仙!”

“老大,你疯了吧?真把我们当无所不能的大罗神仙?”黄眉觉得刀疤说的话简直颠覆了狗的三观。它嘴上粘的东西还没有弄干净,心里很是烦躁。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家伙,丢了罐无名液体在垃圾堆,黄眉以为是午餐肉呢,衔着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拿嘴一扒拉来就知道不对劲儿——这玩意儿黏糊糊的肯定更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但已经晚了,嘴上已经沾了些这个液体,啃啥粘啥,好家伙弄得嘴上毛乎乎的,被熊猫一顿嘲弄。黄眉气的正要倒掉,熊猫说了一句:“留着呗,备不住老大能用来干个啥呢。”黄眉想想也对,就找个地方埋了起来。但嘴上的东西,可得几天功夫捯饬。听了刀疤的话,熊猫倒没有黄眉那么大反应,因为从非法集资那里它就听不懂刀疤在说什么了,只知道刀疤让他们蹲点儿跟踪几个人。跟就跟吧,狗跟踪人那不是很轻松么?刀疤虽然也觉得自己的行动计划有些不靠谱,但它依然觉得可以试试。街头见义勇为固然好,可每天都有人犯罪,单凭几只狗能做什么?频繁的曝光也会让它们越来越引人关注。它们又不能像明星那样扣顶帽子戴付墨镜就可以泯然众人,也不能像漫画里超能侠客们那样具有瞬间变身的本领,它们只是狗,三条普通的、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没有任何天赋的土狗而已。即便它们不吃不喝全天候巡街,也只能看一个海滨区而已,遑论老区和鹳山了。但如果能集中力量,围追堵截非法集资人,为千家万户追回血汗钱,那可真是善莫大焉了。想到这里,刀疤就莫名的激动起来,甚至觉得老天给了它这颗侠义的心却没有让它做人真的有些不太公平。这些话它给黄眉说了,黄眉还是觉得连那么多警察都搞不定的事儿,指望它们三条狗,简直是比幻想天上掉排骨还不现实。但凭着和刀疤共事的经验,本能提醒它还是照做比较好,也许真的如刀疤所言:备不住有所发现呢?

徐大头倒真的觉得自己有所发现。他虽然做了董事长很久了,但有些东西还真的是个菜鸟。在自己这当小学校长的老同学贾顾城面前,他真的露了怯。故事还得从三天前老笨转业回来的接风宴说起。老笨、四拐子、贾顾城和徐大头,是高中同学,九十年代初在鹳中人称“鹳中四天王”。老笨身高马大,有股子牛力气,再加上跟着自己大爷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进高一就把一群高三的给揍了,一战成名;四拐子是因为初三那年爬女澡堂房顶,看的太投入了被人发现,跳下来时摔断了两条腿,高一一整年都拄着双拐,虽说到了高二腿好利索了,但这四拐子的外号是坐实了;贾顾城原来的名字叫贾保国,因为喜欢写几首歪诗哄女生开心,自己就厚颜无耻的自称贾顾城了。徐大头,老爸是粮食局局长,家里有钱,那会儿他就有无数的变形金刚玩具了。因为有钱,没事就带着他们几个打打游戏、看看录像,虽然打架写诗犯看女人洗澡都不给力,但因为钞票多,深得其他三个人的拥戴。高中毕业后,大笨参军走了,四拐子考上了国防科技大学,贾顾城则读了师范学校,徐大头被家里安排去美国读了几年书,混了个文凭回来进了一家外资公司。虽然大家天各一方,但还是会定期保持联系,一有机会就聚聚餐,安排个活动啥的。说起来,大笨好赌,四拐子好吃,贾顾城附庸风雅,徐大头好色,四个人聚到一起刚好酒色财气,齐活了。虽然大家都混的有头有脸,但徐大头一来有钱,二来好面子,每次聚会都是他吃喝玩乐一锅包,日子久了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但这一次,大笨转业回来,贾顾城却一定要尽地主之谊,并表示一个要给大家一个惊喜,从没玩过的。徐大头暗自冷笑:这全国各地不好说,鹳城还有我没玩过的花样吗?哪个KTV多了个小姐我都知道!看你贾顾城能玩出个什么花儿来!

到地方一看,徐大头彻底傻了:包厢里赫然坐着几个女中学生!不是中学生装扮的小姐,而是真正的女中学生,马尾辫儿蓝白校服,操,还特么鹳中的!贾顾城你这是要闹哪样?贾顾城得意的说:“嘿嘿,没玩过这么嫩的雏儿吧?”四拐子是和大笨一块进来的,一看这场面,俩人吓了一跳,以为进错房间了,一边退一边赶紧跟女孩们道歉说自己走错包厢了,惹得女孩们哈哈大笑,从沙发上弹起来的贾顾城为自己的杰作欢欣不已。大笨本来想说什么,四拐子捏捏他的手,俩人坐了下来。贾顾城赶紧命令女生:“晓燕,彩虹,赶紧给大笨哥、拐子哥倒酒。”俩女生站起来,端起红酒瓶往杯子倒,虽然故作成熟,却完全骗不过一帮风月场老手,看到几乎是自己孩子辈的女孩来陪酒,三个人心里都很别扭,尬尴的站起来:“我自己来。”贾顾城不高兴了:“看你俩笨手笨脚的!小米,来,你机灵,好好伺候徐老板,他有的是钱,高兴了明天就给你买个好手机。”四拐子和大笨对视一眼,站起来一言不发的走了。贾顾城一愣:“哎,两位老兄,你们怎么回事?”大笨冷冷的丢下一句:“贾校长,您玩的格调太高,我们俩大老粗,消受不起,先走了。”贾顾城一摊手:“你看这话怎么说的?我不也是想让哥几个高兴一下么?”徐大头许也觉得贾顾城玩的有些过了,想找陪酒的什么样的小姐没有,哪有找自己学生的?眼看大笨和四拐子要走,他赶紧站起来圆场:“啊,这个,老贾也是一片好心,这样吧,让孩子们先回去,我们自己喝。”贾顾城一看这阵势,赶紧点头:“啊,对对对,你们先坐下,我马上让她们回家。”徐大头连拉带拽,大笨这才坐下来。贾顾城赶紧让这四个女孩回去,没想到那个叫小米的却不愿意:“贾校长,我不回。我自愿陪您几位朋友喝酒,只要能拿到我想要的那部手机,我什么都愿意。”晓燕和彩虹也跟着说:“就是就是,上回您带五班的孙晓霞她们出去,人家一人一个手机,老板还给了王思雨一台新出的平板电脑呢。”坐在中间的女孩本来想回家,但看到同学们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再坚持,坐在那里默不作声。

大笨站起来啪的把杯子摔了:“贾顾城!你的朋友怎么祸害人我不管,但我特么坚决不干这么下三滥的事儿!老子好歹也穿了十几年军装,啥事儿能干啥事儿不能干老子清楚的很!”他拿出钱包,抽出一沓子钱扔给那个叫晓燕的:“手机是吧?钱拿好,赶紧给我滚回家去!你爸妈送你上学是让你学知识的,不是让你来卖肉的!滚!”四拐子也抽出一沓钱交给彩虹,俩姑娘有些发愣,拿着钱看看贾顾城。徐大头脸上也挂不住,心里暗把贾顾城骂了几百遍,自己打开钱包,拽出一张卡来,交给那个默不作声的女孩:“这是张两万块的卡,密码885178。应该够你和小米一人买部手机和平板电脑的了。这里有五十块零钱,你们打车回家。快走!”女孩突然跪了下来:“叔叔我错了,我再也不了!”另外三个女孩也觉得有些羞愧,跟着跪了下来。贾顾城赶紧拦着:“干嘛呢干嘛呢,都起来!”徐大头看看贾顾城,对几个姑娘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赶紧走!”贾顾城赶紧说:“我带她们下去,你赶紧给大笨打电话,让他们回来,咱们接着整,接着整啊!”

“整个毛啊!鬼都没有一个!”黄眉打着呵欠,百无聊赖的趴在投资公司门口的林带里。KTV的门招在夜里看起来真刺眼,不过比起里面传出来的鬼哭狼嚎的歌声,感觉还是好多了。大黑刚要抱怨,黄眉示意它安静。他们看到一个头发秃顶、满脸油光的中年胖子带着四个女学生下楼,一路争吵不断:“你们把钱给我!”“不给!”“那是我朋友的钱!”“那是他们给我们的!”“可你们啥也没做!”“是他们主动要给的!”“快给我!别特么废话!”“不给,这是我们挣的!”“你们挣的?真有脸说,要不是我安排,你们去哪挣?拿来!”“不给!不给!“四个女孩子一到楼下,就四散开来。秃顶男人恶狠狠的说:“好啊,不给是吧?这是你们逼我的。我回头就把你们和别人喝酒的视频发到网上,咱们看谁狠!”那个叫小米的女生急了:“胡说!没有!”贾顾城笑了:“没有?哈哈哈,看看有没有!”他拿出手机,摆弄了一下,屏幕太小,看不清放的什么画面,但传出来的声音却清清楚楚。女孩们都看着小米,小米哇的哭了出来:“贾顾城,你这个流氓!”

黄眉咬牙切齿:“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大黑说:“咱们上吧?”黄眉还在迟疑,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黑暗里冲出来一把夺取了秃顶胖子手里的手机,狠狠的砸在地上。秃顶胖子一声惨叫:“你特么疯了?!”

(2)

两个车队还没有会合,一个戴着眼镜的精瘦男子就跑过来吆喝领队:“我说王老二你们怎么搞的?怎么这么慢?看看迟到了几个小时,领导们都等着急了。”王领队呵呵笑着赔不是,跟他走到那边的车队去。姐妹花不干了,姐姐说:“胡三辊牛逼什么啊?不就是一秘书么,我还以为中南海出来的呢!”妹妹搭茬说:“那可不咋地?你看电视剧里,最咋呼的不是皇上,总是那个啥啥,对吧?”那个叫老王的嘴贱:“我说你俩女的知道的挺多啊,太监的秘密都知道——哎哟,我的姑奶奶,我错了,快松开吧!”妹妹使劲的拧着他的耳朵:“我看你就是死性不改!”大家从刚才的错愕中回过神来,哈哈大笑。有人问:“对面是什么人啊,这么牛逼?王大个子怎么听他们的?”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说:“他们好像是什么‘百名书记重走长征路’代表团的,说是一百名县委书记组队沿着长征路走一遍。王大个子是摄影协会的,被他们拉来做导游。”姐妹花里的妹妹说:“哦,怨不得这么威风呢,一百名县太爷出行啊!嗳,不对啊,既然是重走长征路,那应该发布鞋和扁担才对啊,咋能坐汽车呢?当年长征有这么多汽车,我们还用打八年吗?”正说着呢,领队回来了。他拿扩音器吆喝了一下,简要说明了情况,和金丝眼镜说的差不多,不过这次是探险队的车带路,领导们的车队随后。老王揉着耳朵:“嘿,这么多领导跟着,咱们这回可真是应了那句话,老鼠拉木锨!”姐妹花一起说:“呸呸呸,你才老鼠呢!”人们又笑了起来。那边的车队不耐烦的摁起了喇叭,跳灯打的人心慌。有人嘟囔着什么,但被车的轰鸣声埋没了。车队浩浩荡荡的前进,驶向莽莽群山。

晚上宿营,胡三辊就和王领队闹了意见。按照王领队的意思,大家就地在山口宿营,明早好赶路。可胡三辊非要坚持赶到二百公里外的遵义镇去。他站在王领队的车跟前,激动的吼着:“车里都是领导,你让他们睡帐篷吗?”布莱克皱皱眉头,对于听觉敏锐的狗来说,这声音着实有些尖利。伊莲娜倒没表示什么,耐心的听着。“这里到遵义都是盘山公路,夜里开车不安全。”“那要怪你们迟到了!你们要是按照约定赶到,我们完全可以赶到遵义休息!”“我们迟到是有原因的,路上堵车——”“不要找借口,迟到就是迟到。让领导露宿,绝对不行,出了问题你负得起责任吗?”“我是领队,我当然负得起这个责任!”“王大明,我想你是不是开车开糊涂了!这车队里可是一百多名县委书记县长,都是一方父母官。要真出了问题,那可是大事情,是会出大乱子的!”“可是夜路不安全,正因为对它们负责,我才要主张就地宿营。”“乱弹琴!就地宿营,我提醒你,这里可是民族地区,安保工作很难到位,在这山谷里,一旦有敌对势力或者破坏分子发起攻击,后果不堪设想,你想过吗?我再次提醒你,车里不是一百名驴友,而是一百名中华人民共和国县级以上干部!”他越说越激动,用力的拍着车体。布莱克和伊莲娜从车厢里探出头,警惕的看着。

两个人正在争吵,一辆某日本品牌越野车里钻出一个肚子胖的看不到脚面的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踮着脚走了过来。虽然是黄昏,还是能看见他铮亮的皮鞋。“小金啊,怎么回事?”他心疼的看着自己的鞋子,漫不经心的问。“啊,王书记,是这么个情况。咱们的导游安排咱们在这里露宿,但我认为我们最好赶到遵义去住宿,那边的宾馆都已经安排好了。”胡三辊点头哈腰的说,还拿出自己的手帕弯腰给这名男子擦鞋。“那就去遵义嘛!住到这里象什么样子?”胖子配合的伸出自己的脚。王大明赶紧解释:“王书记,这里到遵义还有200公里的盘山公路,我主要是担心晚上不安全。这天马上要下雨,您知道,这个季节是雨水多发季节,很容易引起山体滑坡——”胖子像是被电了一下:“啊?山体滑坡啊?那还是住下吧,同志们的安全重要。小金啊,你去通知一下,让大家有个准备。还有啊,明天可要计划好了,再不要出这种问题了。”说完,他踮着脚又走回车里。胡三辊几乎要跳起来:“王大明,你有种!竟敢在领导面前摆我一刀,行,你等着!”他气呼呼的往后面走去。不知什么时候,大家都从车里下来,在王大明身后围成了一个半圆。胡三辊刚走,姐妹花的姐姐幸哉乐祸地说:“胡三辊这回有麻烦喽,我估计升迁无望了!”妹妹说:“他活该!那个姓王的什么来头,你看他对那双皮鞋的心疼样儿,跟踩着他的命根子似的!”老王嘴金丝了动,又紧紧闭住,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耳朵。一个理着寸头,戴着一串玛瑙珠的男人说:“我是做皮鞋生意的。他那双鞋是意大利小牛皮的,和乔治克鲁尼在戛纳电影节上穿的同一款,市价大概三万多。”妹妹吐了吐舌头:“哇靠,怪不得这么心疼!真特么贵!”金丝眼镜慢悠悠的说:“我觉得比起他那块表,鞋还是便宜的了。”老王这会说话了:“李老板,你这眼睛比网上那个花总还要尖啊,我也看了,那表,某瑞士高端品牌的限量版,全球就99块,当时价格好像是3。8万欧。”金丝眼镜说:“那是发布价格,事实上这块表一直都是拍卖价拿的,一般溢价要在20%左右,在国内的话要更高,估计不低于40%。”姐妹花里的姐姐惊讶不已:“你说这表要花四五十万块?我的个娘啊,这是手脖子上捆套房子啊!”有人说:“听说他是纪——”王大明打断他的话:“好了好了,大家开始准备住宿吧。”于是大家开始忙碌起来。布莱克和伊莲娜跳下来,找个空地老老实实的呆着。

对面也没闲着,车队后面的几辆厢式货车开导一块空地上,打开车厢板,锅灶案板一应俱全,几个厨师忙活着,很快就飘出了菜香。布莱克听旁边一个穿迷彩服的家伙惊呼:“哇塞,他们居然配有部队用的行军餐饮车!”金丝眼镜低声说:“这算什么,你看我们忙着支帐篷做饭,他们一点儿也不着急,知道为啥不?”迷彩服摇摇头,疑惑的看着金丝眼镜。金丝眼镜笑了笑:“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会有人来做这些事。”迷彩服恍然大悟:“不会等是我们吧?我可不会帮这帮孙——”一辆卡车风驰电掣而来,刚停稳就跳下一群小伙子,手脚麻利的开始支帐篷。伊莲娜对布莱克说:“看来迷彩服想多了,人家早有安排。”帐篷是全新的,上面还印有红色白色的字。伊莲娜不认识字,但迷彩服认识,他又喊起来:“咦?汶——”金丝眼镜赶紧示意他闭嘴。迷彩服看着那一个个帐篷,错愕了半天,然后恶狠狠的骂了句:“****!真特么黑!”

探险队这边虽然没有行军车和专人搭帐篷的待遇,不过大家早已习惯,埋锅造饭,忙的不亦乐乎。很快,篝火堆旁,一伙人吃饱喝足后,又开始吹拉弹唱,说说唱唱中,一天的疲劳就此化解。黑框眼镜用笛子,老王用手风琴,二人合奏拉了一支时下流行的韩国歌曲,迷彩服跟着曲子铿锵起舞,滑稽的姿势惹得大家哈哈大笑。正高兴着呢,胡三辊气急败坏的冲了过来:“别吵吵了,别吵吵了,能消停一会儿不?那边那么多重要领导等着休息,你们这边瞎闹啥?”但是没人理他,拉琴的继续拉琴,跳舞的继续跳舞,喝彩的继续喝彩,鼓掌的继续鼓掌。胡三辊看到自己的话无人理会,恼羞成怒,一把夺过黑框眼镜的笛子,丢在地上狠狠的跺了几脚。人们愣住了!黑框眼镜想也不想,一拳砸在胡三辊的腮帮子上,把他打的一个趔趄险些栽倒,黑框眼镜本想顺势接一个飞踹,迷彩服眼疾手快把他抱住。王大明站起来:“胡秘书长,有话好好说,何必——”胡三辊哪能吃这亏,冲过去要揍黑框眼镜,被胖老王几个人拦住。揉着嘴角的血,胡三辊含混的说:“是你们的人先打人的!”姐妹花的姐姐不干了:“我们在好好的吹笛子,你凭啥夺走还扔地上用脚踩?你好好说话会死啊?”胡三辊活动着自己的腮帮子,还好只是很疼,倒也没太大问题。他估摸着眼前这架势自己占不到优势,只好嘴上逞强:“好好说?我没好好说吗?你们听了吗?那边百十号领导在吃饭,你们在这里胡闹,像话吗?懂的啥叫尊重人吗?”姐妹花的妹妹说话了:“哟,胡秘书长,这做了领导觉悟就是高啊,嘴皮子赶上刀子了,杀人都不见血。这不尊重领导的罪名我们可担不起,您可得说清楚了。”胡三辊知道和她俩纠缠下去自己毫无胜算,假装没听见她的话,继续对王大明说:“领导们辛苦一天多累,吃完想着赶紧休息了,你看看你们,呜呜哇哇嘻嘻哈哈,成什么样子?”王大明还没说话,姐妹花抢过话头,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来了段对口相声:

“胡秘书长,你知道咱们这叫什么地方吗?”

“这里叫做荒郊野外,不是市政广场也不是市政府。”

“我们只不过唱唱歌跳跳舞,没拉条幅也没堵门,连扰民都没有。”

“我还真不知道就犯着哪条王法了?”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喝彩:“好!”“说的好!”“太对了!”伊莲娜和布莱克也小声讨论着:“你觉不觉的这两姐妹说话有些象陈老三?”“嗯,确实有些像。老三说话就厉害,不知道比老二媳妇高明到哪里去了。”胡三辊忍无可忍,终于向姐妹花还击:“犯王法?我说的不够清楚吗?你们耽误领导休息了,这就不对!本来领导们今天要住遵义的,都是因为你们耽误了,得睡在这荒郊野岭的鬼地方。睡就睡了,领导不计较,你们还这么闹腾,你们是故意的吗?”姐姐哈哈一笑:“胡秘书,你搞错了吧?我们平头老百姓一个,可没您这觉悟天天心里揣着领导。他高不高兴和我有一毛钱关系啊。难道不该是他们心里揣着我们这些老百姓吗?说好的公仆呢?是你说反了还是我说反了?”胡三辊张口结舌:“你!(姐姐:我!)你!(姐姐:我!)你、你、你、你(姐姐:我、我、我、我),你胡搅蛮缠(姐姐:我说的实话)!”

他们正在争吵,几个男子从后面车队走过来。其中一个说:“这么热闹啊,小金啊,你这是在干啥?”大家安静下来。为首的是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人很富态,看上去慈眉善目。胡三辊赶紧说:“刘书记,是这样,我看你们刚吃完饭想休息会儿,想让他们小声点儿——”刘书记哈哈大笑:“干嘛要小声?这大野外的,还怕扰民不成?唱歌跳舞嘛,当然要大声了。你们刚才吹的真不错,再来一支曲子,《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会吗?”胖老王:“这个必须会啊!眼镜儿,上!”黑框眼镜从地上拾起笛子,一摊手:“被进秘书长给踩劈了,吹不成了!”刘书记疑惑的看着胡三辊,胡三辊满脸尴尬:“啊,我没看见,这个——”王大明掏出自己的口琴:“没关系,口琴配手风琴,更原汁原味儿。胖子,开始!”刘书记哈哈大笑,回身看着身边的几个人:“好啊,口琴和手风琴,咱们当年的最爱啊!”几个人七嘴八舌:“可不是么?嘿,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哎呀,你别说,这场景真让我想起从前了!”“时光不饶人啊,当年的毛头小伙子现在成了糟老头子了!”乐曲响起,几个人跟着曲子开始哼唱,声音越唱越高,兴之所至,手舞足蹈起来。其他的领导也纷纷从后面走了过来,加入了合唱团。胡三辊知趣的拿出手机、相机拍照,恭维客套的话此起彼伏。

这曲子伊莲娜和布莱克很熟悉。陈百万没死的时候,经常放这些俄罗斯民歌。伊莲娜还记得,陈老汉一边听一遍抚摸着老伴儿的遗像,默默的在躺椅上睡着。嗯,现在陈百万现在应该和老伴在一起,快乐的唱歌跳舞吧?会吗?不会吗?伊莲娜也不知道。陈百万,你是走了,可你知道你的儿女们为了你的财产已经要打破头了吗?它突然有些怀念陈家庄园里那个温暖的小窝,怀念那些当时觉得度日如年平淡无趣的日子。伊莲娜有些茫然。它看着眼前的人群在火光边翩翩起舞,人影憧憧,脚步踢踏,竟然忘记自己在哪儿了。

忽然,一双眼睛让它心头一凛:胡三辊正狠狠的看着王大明和姐妹花。那眼神,让伊莲娜想起老陈的大儿子养在二楼客厅的玻璃箱里的那只大蜥蜴,冷酷而阴森。伊莲娜打了个寒颤。挨着它的布莱克发现了它的异常:“你怎么了?”伊莲娜摇摇头:“没事儿,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