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0年十月二十三日,源赖朝得胜返回镰仓的途中,在相模国后召开了表彰大会。对举兵以来,尽心奉公,跟随源赖朝出生入死的关东诸国武士,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表彰。该办国土证就办国土证,该赏赐土地就赏赐土地。
这次表彰大会开得非常成功,取得了很好的成果。源赖朝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也赢得了众多武士的赤心效忠。
这个成功的经验得到了广泛推广。
之后,凡是取得胜利,源赖朝总是不吝赏赐,及时召开表彰大会对有功人员进行表彰。
御家人越来越成为了一个非常之有前途的职业。
不过,御家人总归是稀缺资源,不是大路货,还是有一定指标限制的。关东诸国由于是老区,所以指标发放的多些,各国的御家人数目不等。之后加入镰仓阵营的西国和京都地区各国,御家人的数目一般是一国十个左右。根据镰仓幕府中期搞的一个全国御家人人口普查的数据,全日本的御家人数目也是不到五百个。
“你御家人了没有?”这句话成了武士们打招呼时的流行语。
接着说守护地头制度,这个制度也很重要,它让镰仓幕府掌握了日本全国的军事、警察和征税权,这是源赖朝武家政权建立的重要基石。
说起来守护地头制度的建立,源义经也有很大的功劳。源赖朝就是听从了大江广元的建议,在1185年十一月的时候,以追捕源义经为理由给后白河法皇打请示要实行守护地头制才得到正式批准的。而且是头天打请示,第二天文件就签发了,这种效率对于习惯了优雅的公卿做派来说是很难得的。这主要得益于后白河法皇以前犯过领导错误,给了源义经一个院宣让他讨伐源赖朝,怕源赖朝在这个事情上深究,因此以前所未有的爽快批准了源赖朝的请示。这实际上是一种妥协和安抚。
守护地头制度主要就是在全国普遍设立守护和地头,可以向庄园和公家领地征收军粮。
这是很大的权力。
理所当然,守护、地头的设立引起了公卿贵族的极大不安,抵触情绪非常严重,但随着源赖朝势力的不断扩张,最终还是在全国范围内得到推广。
所谓守护,最早也叫总追捕使、奉行人,后来才统一为守护的。
守护都是由有力的御家人担任,一国设守护一名,工作能力特别突出的御家人往往也身兼数职,担任多国的守护。
守护的法定岗位职责主要是处理“大犯三条”相关事宜。所谓“大犯三条”指的是懈怠番役、造反和杀人这三种罪行,凡是不听从镰仓幕府调遣的、要造反的和杀了人的,守护就会去找他谈谈心喝喝茶。
这实际上赋予了守护军事和警察权。
枪杆子在手,腰杆子就硬,我是守护,谁敢不听我的话,谁就是叛逆分子。
守护的职权还不只这些。
守护还要负责管理当地御家人,办理新御家人加入的相关手续,及时向御家人传达镰仓幕府的各项方针政策并认真加以贯彻。此外,神社寺庙事务和驿路的维护保养也归守护管。简而言之,以日本的国对应我们现在的省的话,守护就是省军区司令兼省警备司令兼省公安厅厅长兼省宗教事务管理局局长兼省交通厅厅长。
权力越大,责任也越大。守护的职责这么一长串,守护却是不拿镰仓政府一分钱的工资的。不过守护也不白干,他们一般都兼任地头,从地头职务上获取收益。
再说地头。
地头不是地头蛇,它是镰仓幕府的公务员职务,是由御家人担任的。
地头是镰仓政府派驻全国各地庄园和公领的代表,负责管理土地、征收赋税(年贡、兵粮米)、处理违规使用土地以及偷税漏税什么的。
地头按照一定的比例从自己管理的庄园里抽头作为自己的工资。这个工资往往是能够令人满意的。
地头是直接受命于源赖朝。对于天皇朝廷,基本上可以不鸟。
就这样,源赖朝又掌握了全国的经济大权。
似乎好处都分给手下的御家人了,那么幕府又靠什么吃饭呢?
放心,我们的源赖朝同志非常有钱,他有他自己的收入来源,他自己拥有庞大的自留地。
幕府的收入来源主要是数量巨大的“关东御成败地”,即将军的管辖地。这里的“关东”指代幕府将军,“成败”是处分的意思。
关东御成败地由关东御领、关东御分国和关东进止所领构成。关东御领主要是罚没收入,是将没收的源平两氏的领地经由朝廷赐给源赖朝的,总计包括分布于全国各地的500多个庄园。
“关东御分国”是朝廷授予源赖朝的知行国。最开始有九个知行国,分别是伊豆、相模、上总、信浓、越后、骏河、武藏、下总、丰后,后来丰后被取掉,只剩下八国。知行国的人事任免权和税收权都完全由源赖朝掌握,知行国的国司均为镰仓幕府推荐的御家人。
关东御领、关东御分国的收入是幕府的主要财源。
而关东进止所领是指将军拥有授职权的那些公家领地和贵族庄园领地。这一块也能给幕府带来不小的收益。这个好处实际上是源赖朝的老丈人北条时政向朝廷争取来的。
新时代的开启有了枪,又有了钱,镰仓的天下算是草创了。
历史性的会面镰仓幕府正式建立的标志是源赖朝正式出任征夷大将军。
源赖朝同志一直就想当征夷大将军。
文治五年(1190年)十一月,源赖朝进京觐见尊敬的后白河法皇同志。
这是一次历史性的会面。虽然这两个人神交已久,经常书信往来并互派代表进行友好访问,但实际上他们还未见过面。
会议在友好融洽的氛围内进行,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与会双方在守护、地头的权限以及其他一些权力分配问题上达成了共识,取得了一致意见,成功地完成了权力的分赃方案。
同时,会议仍然存在一定的分歧。
源赖朝想当征夷大将军,而后白河法皇只同意授予权大纳言和近卫大将的官位。
尽管近卫大将已经是日本武职所能担任的最高官阶了,但源赖朝同志还是毅然地视其为粪土,挥了挥衣袖,辞去了权大纳言和近卫大将的官职返回了镰仓。
后白河法皇在世之时,源赖朝一直都没当成征夷大将军,那个光头死活都不批准组织部门的人事任免建议,不管怎么说,后白河法皇还是日本名义上的最高领导和精神领袖,任命书上必须要有他的签字。
后白河法皇死活不签,他是要用这个来制约源赖朝。
不过这难不倒源赖朝同志,他进一步加强了统战工作,着力在朝廷内培养亲镰仓势力以影响和控制朝廷。
亲镰仓势力中的代表是藤原九条兼实。
对于藤原九条兼实,源赖朝是划拨了专项秘密工作经费进行大力资助的。
早在1185年的时候,源赖朝提出了在朝廷建立“议奏”制的建议并推荐了十个议奏工作人员名单。名单上第一个就是藤原九条兼实。
此外,源赖朝还大力支持藤原九条兼实继续使用藤原氏家传必杀技,把女儿嫁入皇室,自己当外戚。
1190年正月,藤原九条兼实之女从海选中脱颖而出,成功击败众多竞争对手,顺利入宫,进入了下一轮的PK赛。
四月,成功晋级,以明显优势当选后鸟羽天皇的妃嫔。
源赖朝的统战工作取得了成效。
建久三年(1192年)三月,后白河法皇离开了人世,后鸟羽天皇即位。日本第一大天狗终于不再折腾了。随着后白河法皇的去世,以院政为代表的公家势力急剧萎缩,在源赖朝的支持下,藤原兼实控制了朝政。
朝里有人就是好做官。这不,七月的时候。任命书就下来了,正式任命源赖朝为征夷大将军。
镰仓幕府正式建立了。
从此,日本政治上出现了双重政权的局面。一个是位于京都的天皇政权,一个是位于镰仓的独立于天皇政权体制的武士政权。两个政权相互依存又相互争斗,天皇政权是名义上的最高领导机关,继续“万世一系”的皇权统治,以神的身份占据意识形态领域权威的高度,实际行使着精神领袖的职责。而镰仓政权凭借强大的军事和经济实力,表面上尊重天皇朝廷的权威,实际上通过各种手段影响和控制朝廷的大政方针,左右国家政治,是日本事实上的真正统治者,天皇只是听命于镰仓幕府的“治天之君”。
一个前后长达600余年的新时代——幕府时代,就此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