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上海,公安局。
孙铭堂批着厚厚的卷宗,偶然抬起眼,看一下墙壁上挂满的荣誉奖状,嘴角掀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想起解放前在军统内部生死潜伏的日子。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请进。”他调整一下情绪,看向门口。
勤务兵胡勇走了进来,脸色有些惊恐,呈上一封电报来:“副局长,香港来电!”
“哦?”孙铭堂略显疑惑,他在香港几乎没有私交。他扫一眼电报署名,面色大变,这封电文却是上海滩当年的青帮老大杜月笙的!他与杜月笙虽没有见过面,但当年跟青帮也有很深的交情,所以两人也算是半个朋友,通过几次口信。
电文如下:
孙副局长,杜某垂垂老矣,解放前期,杜某匆匆移居香港,很多青帮弟兄未及带走,诚为大憾!我闻上海外滩18号码头发生“2?01灭门惨案”,受害者便是当年随我组建“红十字会”抗日的青帮弟兄。
“2?01灭门惨案”悬之半载有余,至今未破!杜某实在信不过外滩那些巡警的破案能力,特撰此电文,望孙副局长念在解放前青帮弟兄曾对你拔刀相助的情份上(详情参阅《暗剑》),亲自破案,使我青帮弟兄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杜月笙
1950年9月17日电
孙铭堂习惯性的划了一根火柴,将电报烧毁了,问勤务兵道:“小胡,你帮我调一下外滩那边的卷宗,特别注意一下18码头的‘2?01灭门惨案’!”
[胡勇]面色变了一下,说道:“副局长,2?01灭门惨案’已成悬案,现场早已破坏,尸体都已埋葬,你莫非真的要……”他欲言又止。
“受人委托,替人消灾!”孙铭堂点燃一支香烟,眯缝起眼睛。上海解放不过一年,还未真正太平,案宗如山,很多案子都不了了之了,如果不是杜月笙的来电,“2?01灭门惨案”他早已抛在脑后。
[胡勇]从刑侦处调来一叠外滩卷宗,“2?01灭门惨案”发生在外滩最繁华的18号码头,一家四口一夜之间被人用剔骨刀屠杀,其中家主的头颅被切下来,放在铁锅中,警方发现时,头颅已经熟透了。家主的肠子也被凶手凶残地掏了出来,折叠得整整齐齐。家主的肚子又被凶手用针线缝了起来,肚子上被绣了一支奇怪的花朵。
孙铭堂掐灭了烟头,推了推眼镜,盯着卷宗上附着的黑白照片看了许久。忽地,一股凉意从脚底一直升到脖子根,那个滚在铁锅中的家主的头颅光头大耳,他似曾相似,只是一时之间记不起来了。他再看了卷宗,得知家主名叫张大福,系外乡人,为逃兵灾带着妻子和一子一女移居上海。
孙铭堂对身边的[胡勇]招了招手:“小胡,你来看看,死者肚子上的花朵是用什么东西绣出来的?是什么花?”
[胡勇]跟着孙铭堂之前,曾在刑侦处做过跟班,当下说道:“刑侦处的李队长调查过,那好像是鱼线绣的花,似乎是桃花吧。”
孙铭堂捏着下巴道:“鱼线?这么说来,凶手可能是本地的渔民了?”
[胡勇]道:“从那支桃花上看,有点像情杀吧,可是,凶手未必太凶残!要说是为财吧,死者不过是个外滩码头卸货的,而且也用不着将头颅煮了,肠子都掏出来吧?”
孙铭堂将卷宗收了,说道:“小胡,你随我去外滩走一走。”
[胡勇]愣怔一下:“副局长,你还真要破案啊?”
孙铭堂面色微沉:“当然。”他的心里掠过一丝不安,隐约觉得这件事似乎跟他的过去有关。
孙铭堂先去刑侦处向李队长仔细问了半年前“2?01灭门惨案”进展情况,李队长有些无奈,不住地摊手:“这起案子摸不着犯罪动机,现场又难以找到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毫无头绪,是桩无头公案!”
孙铭堂与[胡勇]驱车向外滩18号码头而去。那个张大福的“家”不过是条拖上岸的破渔船,桅杆上搭着缝补了面粉袋的帆布。邻居也是些穷人,都一色儿的渔船作房。孙铭堂戴上手套和面罩,爬进渔船,一股腐败的气息扑鼻而来。里面烟尘蒙蒙,帆布上积着几层蛛网。
[胡勇]指了指木床边一个简易的锅炉:“那个家主的头颅就是在这里头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