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铭堂心觉蹊跷,伸脚猛地一踹那匹马的伤口,马挣扎一下,嗷叫着爬走了。
举着枪赶到的[胡勇]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忽而“哇”一声呕吐起来。
地上躺着一具无头尸!尸体光身穿着件乌纱旗袍,元宝领高高裹在脖子上,所以远看就像个完整的人。
孙铭堂扯下旗袍,一具血淋淋的无头尸体呈现在面前,这是一具男性尸体,尸体的腹部用草绿色的鱼线缝着十几个“X”,右腹部位赫然绣了支染了鲜血的花。
“樱花!”孙铭堂在日本留学时代赏了几年的樱花,对樱花很是熟悉,樱花比桃花小一些。不对,那张大福身上绣着的应该也是樱花了,不是桃花!
孙铭堂眼睛一亮:看来,他捕捉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胡勇]擦拭一下嘴角,说道:“副局长,凶手应该没有走远,我们要不要追?”
孙铭堂看一眼远处海岸线上迷离的灯火,将尸体搬上后备箱,说道:“顺着马蹄印,去死者的家中!快!”
[胡勇]开了车前灯,驱车循着马蹄印向来路开去。马蹄印在海岸线上忽而消失了。
孙铭堂捏着下巴道:“好狡猾的凶手!这一段路,白马是从江水里淌过来的!”
两人又在沙滩上绕了几回,才又找到马蹄印,向江滨一户人家而去。那是一幢依江而建的两层木房子,做工考究,楼梯上配有铁艺栏杆,烟囱上还兀自冒着黑烟。马蹄印消失在敞开的木窗下。孙铭堂叩了叩门,里面无声无息。他对[胡勇]做个手势,自己撞开门,[胡勇]举枪向里探过去。
木屋内只壁炉中升腾着火焰,一股血腥味和煤炭味扑面而来。孙铭堂口中叼着小手电,电光所照,是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地面到处散乱着纸张,箱翻柜倒,凶手显然在找什么东西!孙铭堂将室内扫了一圈,划根火柴点燃了桌子上的一根蜡烛。
烛光剧烈跳跃,[胡勇]忙去把木窗关了。孙铭堂蹲下身来检查,地面躺着两具尸体:一个中年女人,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身上都是血淋淋的新鲜刀口。他推开厨房门,里面躺着一个系着围裙的老妇人,后背中刀。
孙铭堂鬼使神差地揭开锅盖,里面却出乎意料的空空如也,他忽而想起烟囱上袅袅的黑烟,打一个激灵,快步走向外面的壁炉。果然,壁炉内摆着一个铝锅。孙铭堂长嘘一口气,揭开锅盖,一股肉香弥漫开来,然而[胡勇]闻到那股香味又呕吐几声。
铝锅中摆着一颗人头,皮肉因为半熟而耷拉,孙铭堂看了一眼,忽而失声道:“王四川!”
[胡勇]戴上面罩,问到:“副局长,你认识他?”
孙铭堂记忆的闸门打开了,十年前在北平军统局那间灯光摇曳的房中谋划暗杀的往事涌上心头。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他又在木屋内仔细寻找死者生前的照片和身份证件。在二楼床底下,[胡勇]找到了一张照片,背景正是紫禁城,照片后面写着几个字:赠王秘书。
孙铭堂想起来,当年北平站长刘文修介绍“屠樱七人组”各人的身份时,曾说王四川系军统华北区区长秘书!孙铭堂捧着那张照片,忽又想起“2?01灭门惨案”卷宗中死者的黑白照片,难怪那么熟悉,现在看来,那个死者必是七人组的成员之一张大发无疑!
当年,七人组残余的五人在北平遭遇日本宪兵队追杀,不得不分散开来,临散时,王四川曾说:“北平是不能呆了,我看大家还是往上海那边躲吧!”难怪他来到上海!
张大发和王四川的死是不是巧合?死者腹部绣出的樱花莫非是凶手的告慰与警告?想到这里,孙铭堂心悸不已,那日警车在路上爆胎,凶手放马爆破,难道已经知道自己也是七人组的成员了?
那么,下一个死的会不会就是自己?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这里会不会也被绣上一朵血色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