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了脚步声,接着那个法国小姐用生硬的中文说道:“先生请!”门开了,进来了颜景,身后跟着三个特工。
十一少扫一眼那些特工,对颜景道:“颜处长,我有个请求,他们——”
颜景会意,对三个特工道:“你们在门口守着!”反手关上门。
十一少坐了下来,隔着玻璃,眯缝着眼睛看一眼外面形色匆匆的行人,说道:“颜处长,我早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所以派人来查我的底子!不瞒你说,我也派人查过你的底子!”
颜景眉毛一挑:“哦?我的底子是厚是薄?”
十一少目光沉了沉:“当时我和徐队长都怀疑你是76号潜伏的特工,所以我们私下都在留意你的行踪和一些发给你的绝密文件!”
颜景冷笑一声,有些出乎意料道:“想不到,真的想不到!徐队长也会查我的底!”
十一少长舒一口气:“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查到!”他重重饮下一杯咖啡。
颜景却把手指叩打桌面,看着十一少,似笑非笑道:“我倒查出了些东西!”
十一少用勺子搅一搅咖啡,顿了顿:“请讲。”
颜景把头往椅背上靠了靠,换个舒服的姿势,说道:“还记得上回我们一起审的那个服装店的陈老板吗?”
十一少微惊道:“啊,是那个咬舌自尽的?”
颜景注意着他的神情:“孙主任记得很清楚嘛!我截获了他向上面发的电文,这个老家伙居然是在查我的底!我一直疑惑是谁让他这么做的,孙主任刚才说也曾派人查过我的底子,莫非就是他?”
十一少笑着摇头:“我不过派了个机要室的特工罢了!颜处长不要多想。”
颜景忽而冷冷一笑:“孙主任对那个老和尚的案子还有兴趣吗?我倒很有兴趣继续讲下去,我们在万寿寺的泉林中发现了一双雨靴,派人一查,靠近租界的贝司街一家百货商行的营业员说,就在昨天晚上,一个戴着圆边眼镜的人买了雨靴,并且在换衣柜里将长衫换上了一套中山装!”
十一少后背心一阵冰凉,他连喝了两口咖啡,说道:“颜处长,我们不谈那些事儿了。我手上有一封重要情报相赠,希望颜处长能够接纳!实不相瞒,我在上海和延安都有眼线,他们手上都有那里的一线情报,军统的、中统的、76号的、日本特高科的,只要有合适的价格,他们都愿意出手!”他说着,从皮包里抽出几纸电文递上去:“这是蒋委员长私下接见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官冈村宁次的绝密文件,你请过目!”
颜景眉头深敛,接过文件,食指在字里行间上移动着。十一少将皮包放到吧台椅子上,缓缓起身,给颜景泡了一杯咖啡,又轻声道:“好热,这里太不通风了。”便走到百叶窗前,将长袖团在手上,打开窗户,一阵凉风扑入。
他忽而一个回身,快步走到门后,将门“卡塔”反锁。颜景闻声抬眼看过来,十一少早已掏出一支小手枪,对着颜景的前额便是一枪,子弹呼啸着穿过他的眉心,又从脑勺后飞出,玻璃窗“哗然”碎裂。颜景大睁着双眼,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而十一少在开枪的一瞬,人已跟着颜景滚倒在吧台下,靠着吧台掩护,对着自己的左臂开了一枪,将枪从窗户甩出去。
他依旧团着袖子,飞快地将椅子上的皮包打开,抽出几封文件折叠好,迅速塞到颜景的内衣口袋中,又将一纸信函塞到他的上衣口袋。这一系列过程都是在剧烈的撞门声中进行的,等到三个特工撞门而入,十一少已然躺倒在血泊中呻吟。
那三个特工看到地上一死一伤,都大惊失色,一个特工看到大开的窗户,忙持枪追出去。一个特工去前台打了电话,不一会租界的救护车来到,将十一少送往医院。
周镐与徐队长也闻讯赶来,几个租界的巡捕正在清理尸体,拍照。周镐迅速给周佛海去电,让南京伪政府秘密授命自己接手这个案子。接着,他遣散了那些巡捕,目光沉沉地勘察现场。颜景临死前捏着的文件令他大吃一惊,这样甲级的绝密文件怎么会在他手中?又从颜景的内衣口袋中搜出几张折叠好的文件,看完脸色更是发青。那些文件都是南京军统的黑证据,有关于徐队长私自将共党的一些商铺掠为己有的黑文件,有孙主任贩卖情报的黑文件,有他周镐与共党分子交接的黑文件。言之凿凿,甚是详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