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镐在长江路174号下榻时,确实与共产党地下党员有过接触,这些颜景是怎么知道的?他既罗列了这么多黑证据,究竟要干什么?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又是什么人要杀他?一系列问号在周镐脑海中盘旋。他又从颜景上衣口袋中摸出一纸还没写完的信件:
周院长,自在日本京都帝国大学图书馆一晤,我们便一见如故。这些年多蒙您栽培,才有小弟今日之成就!您所托之事已快成矣,弟潜伏于军统、****之间已数年,望此事成后……
后面的话显然因为什么重要的事没有写完。这封信明摆着是写给周佛海的,从字里行间看,颜景似乎受周佛海所托,在军统与****之间双重潜伏,他的真实身份难道是76号的间谍?他收集这些资料便是为了将南京军统一网打尽?周佛海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如此想,正中了十一少想离间军统与周佛海之间的关系的圈套。
正懊恼地想着,徐队长带着几个特工进来了,有些沮丧道:“站长,人没有追到,一个影子也没有!在窗台下找到一把手枪,上面没有任何指纹,凶手很狡猾,看来是个老手!”
周镐含糊地“嗯”了一声,摸出打火机,将手中那些文件尽数点燃。徐队长不敢多问,在一边默默看着。半晌,周镐忽道:“当时在场的有几个人?”
一个特工忙道:“我们就看到颜处长和孙主任进去了!”
周镐看一眼窗户:“窗户当时是开着的吗?”
那个特工道:“这个,我们没有注意到。还没有进门,颜处长便让我们在外面守着!”
周镐摆摆手:“知道了。”又对徐队长道,“我们去医院看一看孙主任!”
法租界的医院中,十一少左手缠了厚厚的绷带,纵然如此,依旧有鲜血在绷带上浮现,看来伤得不轻。他闭目将刚才发生的一切盘算了一遍,没有发现破绽。现在该是周站长来询问的时刻了!他正想着,外面一个声音笑道:“孙主任,受惊了!”站长果然来了。
周镐推门而入,后面跟着徐队长。十一少挣扎着要起身,周镐忙按住他的手,一脸关切道:“伤势要紧!别动!”
十一少长叹一声,说道:“侥幸啊站长,要不是那个凶手打偏了,我现在怕也——唉!只可惜了颜处长,他可是个少年英雄,就这么给——”
周镐看一眼他受伤的左臂,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十一少吞咽下一口唾沫,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便相瞒了!我和颜处长去咖啡吧,便是为了做情报交易!他知道我在上海有贩卖情报的污点经历,便让我出价买下一封他不知从哪里弄到的绝密文件——我们之间买买卖情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要谈生意,我都会事先约他出来!”
周镐面色沉了沉:“那封文件你看了吗?”
十一少摇头道:“没有,刚要看,窗户那边一阵响动,一个穿白衣的矮个子凶手就闯了进来,甩手就是一枪,把颜处长——然后他又把枪指向我,幸好我躲到吧台底下,只把露出的左臂伤了!他还要补一枪,守在外面的特工就要把门撞开了,那个凶手这才翻过窗户逃跑!”
周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你看清楚凶手的模样了吗?”
十一少眉头紧锁,苦思一下,说道:“个子不到一米七,比吧台高一些,脸色微黑,五官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我、我也记不大清楚了,站长!时间太短了,而且那时候,我又顾着逃命。”
周镐道:“嗯,我知道了。这些时日你就好好养伤吧,我会让徐队长派人保护你!凶手既然是冲着你们来的,你想一想,得罪了什么人没有?”
十一少道:“我在南京一向很少露脸,没有得罪什么人啊,倒是在上海时因为刀劈伪市长,得罪了日本人和76号!——不会是他们在追杀我,清算陈年旧账吧?日本人一向锱铢必较的。”
周镐摇头道:“你不要多想了,孙主任!既是如此,那就是冲着颜处长来的!”
十一少忽而说道:“站长,我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说着看一眼徐队长,“虽然死者为大,但我确实怀疑颜处长对军统不忠!”
他话一出口,周镐脸色变了:“怎么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