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三月,戴笠飞机失事身死,由郑介民、唐纵、毛人凤接了班。军统局不久改制,内部重要成员重组,整个机关改名为“保密局”。十一少回想起当年戴先生亲自点他的将,让他坐上机要室主任的位置,并且在他“死”后,追授中校军衔的知遇之恩,不禁喟然泪下。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转眼就是1947年。国共之间的战争不断,不久就传来消息,国民党胡宗南部队打下了****的根据地延安。那一日,当十一少在站长办公室听到无线电里播出这个消息时,愣怔了一下,忽而哈哈大笑:“我们快赢了!共党撑不下去了!”他这一笑竟笑出了眼泪。他内心深处在挣扎,****果真失败,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岂非尽付东流?
陈站长也笑道:“共党连根据地都丢了,我看撑不到明年就该垮了!”
当晚,陈站长将几个保密局干部以及其家眷都请了去,为国民党打下延安庆功。十一少经不住陈站长的盛情邀请,只得携着柳老板当家眷充面子。
临出门,柳老板换了几套衣服都不合体,最后还是穿了件翠色旗袍。十一少从镜子里看着柳老板,忽而想起那一天英子去周站长家的情形,那****也是穿着翠色旗袍,想着念着,眼前的柳老板便变成了英子。他鼻子一酸,一滴泪水滑落。英子,你是为我而死的,下辈子,我为你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柳老板从镜子里看到他流泪,心下一惊,这个男人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就算是在生死危机边缘,他也是面不改色,这是怎么了?她忙道:“怎么了?”
十一少忽而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力气很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躯。柳老板心中一暖,笑道:“十一少,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十一少闻言,从幻想中惊醒,没有应答她,英子早已死去,眼前这个人既不是牡丹,也不是英子,她是柳老板。十一少抹了把脸,推了推眼镜,只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柳老板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失,只是眼中少了那抹神采,她低低地说:“还是不肯吗?”两人上了轿车,一路上沉默许久。
十一少忽而说道:“你听说了吗?延安被占领了!”
柳老板却笑道:“我早就知道了,那不过是一个骗局罢了!”
乍一听到这句话,十一少震惊了,方向盘没打稳,差点撞到路边的摊子。他赶紧加重了手里的力气,握住方向盘,放缓车速,说道:“你说什么?骗局?真的假的?”
柳老板道:“难怪你今天这般丧魂落魄的,你当真以为延安被国民党占领了?那不过是共党主动撤退!”
十一少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你怎么知道的?”
柳老板忽而压低声音,笑道:“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我还没告诉你吧,我有个要好的朋友,叫熊向晖,也是他介绍我入的共产党!你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吗?胡宗南的机要秘书!我与他女人通了电话,他女人在电话里跟我说,胡宗南得到了一座空城,为了扩大‘战果’,甚至安排了一批手下官兵假扮****战俘,包括让一名国军军官假扮被俘的****营长,真是可笑可叹可悲!这样掩耳盗铃,瞒得过一时,可瞒不了一世。”
十一少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他险些还以为……忽而又谨慎道:“你用家里的电话跟她通的话?”
柳老板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以为我跟你那个乡下老婆英子一样傻?我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十一少听她提起英子,眼中似乎浮现出那张清秀的小脸,他不禁冷声道:“以后不要再提英子!”
柳老板咂吧一下嘴:“哟,心痛了?——小心!”原来十一少一分心,轿车差点又撞了人。
柳老板这下可老实多了,再也不敢出言不逊。十一少的心却沉了下去,他想起每个夜晚,自己带着空落落的心回家,英子总会为他留一盏灯。在那样寂寞的时光中,英子是他唯一的慰藉,这一点,或许柳老板永远不会懂。他或许不爱英子,但他愿意跟这个女人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