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天使走过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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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回家

安妮·玛丽·格温

德里克站在卫生间门口,望着妻子菲尔纳迅速而又整齐地收拾着行装。想到她要出差,感到挺有意思。妻子踮起脚吻了吻他的脸颊。看到她脸上淡淡的红晕,他知道妻子很兴奋。她要开始新的工作,也是她第一次离开家。德里克感到很紧张、很陌生,甚至感到像是被遗弃了似的。“高兴点,”妻子对他说,“只有两个星期,我就回来了。”可他面临的这两个星期,却像一辈子那么漫长。

“牙刷带了吗?”他问妻子,口气中尽量揉进一丝轻松。

“带了,亲爱的。”

“你看上去真漂亮。”他对妻子说。菲尔纳确实很漂亮:灰色套装,灰色皮鞋,头发盘起,梳成一个光滑的发髻,显得很庄重。德里克感到妻子几乎像个陌生人。一向是妻子守在家里,为自己整理行装,对诸如住旅馆,买车票等事唠叨个没完。自己出差时,心里总是踏实的:因为有妻子在家里,等着他回来。

德里克了解自己的妻子——她毫不费劲就能把家收拾得整齐、舒适。回到家总有可口的饭菜等着。可眼前这个菲尔纳,他真吃不准。妻子开了门,探出头去,不停地张望,等着出租车。车来了,妻子向他招手道别。尽管德里克还在做最后交代,什么找旅馆、开房间啦,有空要打电话回来啦等等,妻子却并不在意。对此,德里克几乎有些吃惊。

“真有意思,我从来没想过我不在家她是什么心情。”德里克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他想到的只是自己要去那儿,要办什么事儿,有时,他也渴望待在家里,可一般他总能顺其自然。那来来去去的差使,对他来说,完全是日常惯例,是工作的一部分,也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屋子显得空荡荡的,德里克打开电视机:又是高尔夫球赛。随即又把它关了。

走进厨房——妻子不在那儿,这对他几乎是个打击。楼上还可闻到菲尔纳的香水味,好像她还在家里。“见鬼!我两周的假期刚开始,她就出差去了。”该怎么办呢?这一天刚到晚上,德里克就开始想她了。他坐在椅子里打瞌睡,他多希望妻子待在家里啊。

第二天过得真慢,大半的时间里,德里克在房间里到处晃悠。“妻子整天在家里,都有些什么事可干呢?”他觉得孤孤单单的。到傍晚还未接到妻子的电话,他有些伤心了。他猜度着:也许妻子正和别人谈话,也许已谈妥了生意,正喝上一两杯呢。“要有两个人在一起,就好多了。”德里克带上家里那只猫,来到附近的酒吧。

一到那儿,他就明显地感到大家都在盯着他。他觉得自己身上好像少了一部分,好像自己忘了穿裤子似的令人难堪。“菲尔纳呢?”大家不停地询问。

这使得德里克很恼火。他没好气地说:“我的天,她又不粘在我身上,她有她自己的生活。”回到家中,他吃了个三明治,就闷头睡了。他两次转身想和妻子讲话,可她不在身边。德里克几乎要疯了。最后,他好不容易才睡着。过了半周,他惊奇地发现了独处的妙处。妻子打电话回来,交代他干这干那,一长串的话。如果不去理会那些话呢?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德里克开始吹起口哨:可以随心所欲了,不用管那些日常惯例,不用准时吃饭,不必每日8点55分赶去上班了!

光洁的餐桌面蒙上了薄薄的一层灰。随它去吧,看它会变多厚,这多有趣。平日里,家里总是窗明几净,还真记不起啥时见过有灰尘。那当然是妻子的功劳。

德里克停住了口哨:也许我不在家,妻子也不常擦桌子。也许她还喜欢我不在家,说不定她根本就不想我。于是,他搁下了对妻子的思念:接下去的整整一周里,我可是自由自在,不受人管了!

他在花园里浇了水,把屋旁裂了的排水管修好了。这些事他早就打算做了,可就是没有劲头去干。

日子一天天过得挺快。星期三,菲尔纳又打电话回来。她显得很疲惫,说她总算马上就能回家了。

一想到妻子即将回来,德里克全身涌起一股热流。他刷了卫生间,又清理了厨房地板。他不时地想象着妻子回到这熟悉的环境,看到这一切都光彩照人地欢迎她归来,脸上该出现多少愉快、欣慰的表情。

星期天,他处在焦虑的骚动中。房间整洁、漂亮、温暖,桌子都摆好了,可菲尔纳还没回来。德里克开始不停地看钟,她会在哪儿呢?是不是该给旅馆或车站打个电话问问。也许她误火车了?不会吧,如果真误了车,她肯定会来电话的。

那她会在哪儿呢?德里克急躁起来,不时地冲到窗前,撩起窗帘,注意外边的动静。如果她不准时回来,这饭菜就算完了。他又走进厨房,检查了一遍:“真该去车站接她的,可菲尔纳坚持不必如此麻烦。”德里克沮丧极了,他一屁股坐进椅子,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妻子,谁都不想看。“情人眼里出西施”,真对极了。他认真地对猫儿说:“我最渴望见的是我的妻子,而不是什么漂亮明星,也不是什么世界名胜。”可那猫只是伸了伸懒腰,朝门口看去——门口隐约传来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

德里克猛地跳了起来。他抑制着激动的心情,没有冲过去开门。门廊响起了菲尔纳的脚步声。当门锁响起一阵钥匙转动的嗒啦声时,德里克急不可耐地冲向门去。

“你好!”妻子欢欣地笑着。

“你好!旅途顺利吗?”

“挺好,你在家好吗?”妻子环顾四周,一切如旧,很是满意。

“真的,”德里克尽量显得轻松随便地说,“我感到很孤独。”

妻子静静地等着他往下说,突然,德里克笑了。“过来!”他命令着,把妻子抱进怀里。“噢,你回来了,我多高兴!”他紧贴着妻子的脖子,喃喃地说,“我真想你!”

此刻,德里克理解了:自己每次出差,妻子是怎么耐心地等待他的回归,他感受到妻子回家时那种势不可挡的激动和欣喜。这样说来,短暂的离别几乎是值得的了。看着妻子满意地环顾他们整洁、舒适的家,他高兴极了。一切都那么熟悉、可爱。菲尔纳感激地闻着饭菜诱人的香味。

“瞧,”当他们重逢的激动平息下来,德里克说,“我现在知道我不在家里,你心里是啥滋味了。”菲尔纳抬起头,笑了。“我也感受到你离家在外的心情了。”

双方都无需解释。回家,回到对方身边的欣喜——这些短暂的分别是值得的。

死神也怕咬紧牙关

伯尔

那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是这样的:

罗伯特和妻子玛丽终于攀到了山顶。站在山顶上眺望,远处城市中白色的楼群在阳光下变成了一幅画。仰头,蓝天白云,柔风轻吹。两个人高兴得像孩子,手舞足蹈,忘乎所以。对于终日劳碌的他俩,这真是一次难得的旅行。

悲剧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罗伯特一脚踩空,高大的身躯打了个趔趄,随即向万丈深渊滑去,周围是陡峭的山石,没有抓手的地方。短短的一瞬,玛丽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下意识地,她一口咬住了丈夫的上衣,当时她正蹲在地上拍摄远处的风景。同时,她也被惯性带向岩边,在这紧要关头,她抱住了一棵树。

罗伯特悬在空中,玛丽牙关紧咬,你能相信吗?两排洁白细碎的牙齿承担了一个高大魁梧躯体的全部重量。

他们像一幅画,定格在蓝天白云大山峭石之间。玛丽的长发像一面旗帜,在风中飘扬。

玛丽不能张口呼救,一小时后,过往的游客救了他们。

而这时的玛丽,美丽的牙齿和嘴唇早被血染得鲜红鲜红。

有人问玛丽如何能挺那么长时间,玛丽回答:“当时,我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一松口,罗伯特肯定会死。”

几天之后,这个故事像长了翅膀飞遍了世界各地。

人们发现,死神也怕咬紧牙关。

死心塌地爱到底

尤莱思

她喊着少女的名字,那少女便匆匆走下扶梯……

这个故事要从1950年初讲起,那时泰勒夫妇二人居住在马萨诸塞州瓦尔珊城的一所小寓所。伊迪丝·泰勒确信自己是“当地最幸运的妇女”,她和卡尔已经结婚23年了,但每当卡尔走进房间时,她的心仍然怦怦地跳。而卡尔呢?也处处都表现出一个男子对妻子的爱抚。卡尔在政府仓库工作,碰到派往外地出差,便每晚给她写信,每到一处,总买些小礼物寄给她。

1950年2月,卡尔被派到冲绳去,要在那里新设置的政府仓库工作数月。这次分别的时间较长,而且相距又很遥远。这次卡尔没寄礼物来,但伊迪丝心里明白,他是在储蓄,以便有一天买一幢自己的房子——这个梦想他们憧憬已久。

伊迪丝在孤单寂寞的日子中苦度时光。每次她预料他该回来时,他总是来信说他必须在那里“再待3个星期”,“再待1个月”,“就只再过2个月就可以了”。

现在他离家已1年之久,信却越来越少了。不寄礼物来,她能理解,可不写信,难道就为省那几分邮票钱吗?

经过数周的杳无音信后,来了一封信:“亲爱的伊迪丝,但愿我能用更体恤的方式告诉你,我们今后不再是夫妻了……”

伊迪丝走到沙发前坐下。他已经写信到墨西哥办理通信离婚。他已和派到他住所服务的日本姑娘爱子结了婚。爱子今年19岁,伊迪丝是48岁。

讲到这里,如果我是在杜撰这个故事的话,下文就会是这样:弃妇不承认书面离婚,痛恨丈夫和那个女人,要为自己惨遭打击而报复。但我要讲的是实际发生的事情,伊迪丝没有恨卡尔,也许因为她对卡尔的爱历时太久,有欲罢不能之势。

她可以想象出那个情景。一个孤单寂寞的男子和那个女子经常接近。即便是这样,卡尔也没有轻易地做那放荡的事。他宁愿离婚,也不肯戏弄那年轻的女人。

伊迪丝唯一不能相信的,就是他怎么会不再爱她了。总有一天,总有个原因,卡尔会回来的。

于是伊迪丝的生活目的便完全寄托在这个希望上。她写信给卡尔,要求和他继续保持联系。后来他来信说,爱子快要有一个孩子了。玛丽亚在1951年出世,接着在1953年又生了海伦。伊迪丝给那两个孩子寄去了礼物。她继续写信给卡尔,卡尔也有回信:海伦长一颗牙了,爱子的英语很有进步,他自己的体重减轻了。

后来,她收到一封可怕的信,获悉卡尔得了肺癌将不久于人世。他最后的几封信充满了忧虑,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两个孩子和爱子,他一直在储蓄,准备把两个孩子送到美国去上学,但医院的费用把所有的钱都耗光了。她们将来怎么办呢?

伊迪丝知道,此时她可以送给卡尔的最后礼物只能是心灵的安慰。她写信告诉他,如果爱子愿意,她可以收养玛丽亚和海伦,在瓦尔珊市把她们抚养成人。爱子在世间唯一所有就是这两个孩子。可是她们跟着她,除了过贫困、奴役和绝望的生活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处呢?1956年11月,她让她们投靠她。不久,玛丽亚和海伦来到了伊迪丝身边。

伊迪丝知道自己已经是54岁的人了,做一个3岁和5岁的孩子的母亲该是多么难啊!但她不曾想到,卡尔死后不久,两个孩子把曾学过的一点点英语都忘了,不过玛丽亚和海伦都学得很快。她们眼神中的恐惧之情消失了,脸也胖起来。伊迪丝下班后,马上赶回家来,这是6年以来所未有的情形,甚至做饭也再度成为乐事了!

接到爱子的来信时,更是令人神伤的。“阿姨,请您告诉我她们的情形怎么样。玛丽亚、海伦哭了没有。”伊迪丝从爱子那词不达意的英文中看出了爱子心境的寂寞,而她自己是深知寂寞的滋味的。她觉得必须把孩子们的母亲也接到美国来。

她已下了决心,但爱子还是日本公民,移民的配额有限,等的人又很多,要很多年后才能轮到爱子。那时,伊迪丝就给我写了一封信,问我是否可以帮忙。我把她的情况在报纸专栏里登了出来,有些人更积极地协助,于是各方面提出请求。1957年8月,爱子获准来美。

飞机到达纽约国际机场的时候,伊迪丝感觉到一种恐惧。如果看见那个把卡尔夺走的女人,恨起她来该怎么办呢?最后,走下飞机的是一个非常弱小的少女,伊迪丝最初还以为她是个孩子呢。她站在那里,手握着栏杆。伊迪丝觉得,要是自己有些害怕的话,那么爱子一定惊恐得近于不能自持了。

她喊着少女的名字,那少女便匆匆走下扶梯,投入她的怀抱。当她们两人互相拥抱在一起的时候,伊迪丝的心中忽发奇想:“我从前祈祷卡尔回来,现在他真的回来了——藏在他的两个小女儿和他所钟爱的这个温柔少女的形体里回来了。上帝啊,求你帮助我,教我也爱她。”

给自己装上“暂停按钮”

豪特

多年前,我在随意翻开的一本书上看到了一段给我的生活带来深远影响的话:刺激和回应之间,仍然有空间存在,在这片空间里,我们有自由、有力量去选择如何回应。

在我们的回应当中,蕴藏着成长和自由。我无法描述这段话对我有多大的影响,我一次次反复思索,沉浸在它提出的自由观念里,把它用在自己身上。

一天晚上,我在外面拍录像,导演坚持要以日落西山为背景,我很不耐烦地等着。这时我接到妻子的电话:“你在做什么?”她不耐烦地问,“知道我们今天晚上请客,为什么还不赶回来?”她生气了。

听到她的问话,我硬邦邦地答道:“珊德拉,是你请了这些人来吃饭,别怪到我头上。这边进度落后,我又有什么办法?你得自己去想办法,我现在走不开,而且我们讲得越久,我将越晚回来。我还有工作要做,做完了自然会回来。”

挂上电话,走回拍摄现场时,我突然明白,刚才我对珊德拉的回应完全是消极被动的,她的问题合情合理,她的处境十分困难:客人期望我出现,我却不在场。我不但不体谅她,反而做出鲁莽的回答,而这个答复无疑将使问题更加严重。

我反省了自己,认识到自己犯了错。我不想这样对待妻子,不愿我们之间出现这种不愉快的感觉。如果我有不同的表现;如果我更有耐心、更了解、更体谅她;如果我的出发点是爱她,而不是在压力下发脾气,结果会大不相同。问题在于当时我没有想到这一点,我的反应只是出于那一刻的感受,我深陷在当时情况所导致的情绪里。这些情绪是如此强烈,使我看不到内心真正想做的事。

幸运的是,我们迅速地完成了工作。开车回家的路上,我心里想的全是珊德拉,而不是录像。我的气消了,心中充满对她的爱与理解。回家后我向她道歉,她也向我道歉,就这样,问题解决了。

我们很容易做出直接的反应,你是否也一样?有时你跳不出当时的情绪,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你想“只要我当时停下来想一想,我就不会有那种反应”。

人们若能依据内心深处的价值观做出回应,而非刹那的情绪或情境,家庭生活必会更加美满。我们都需要一个“暂停按钮”,让我们在事发与回应之间暂时定格,选择自己的回应方式。

我们可以发展“暂停”的能力,也能让家人学会“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