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尚和左拉同是1852年入学的,在普罗旺斯(Provence)州埃克斯的包蓬中学相识。当时塞尚13岁,是6年级的寄宿生;左拉12岁,是7年级的半寄宿生,诚实的友谊立刻将两人结合在一起。
当时弱小的左拉被当作“巴黎人”对待,魁伟威武的保尔·塞尚总是加以保护。左拉是个生于巴黎,长于埃克斯,自幼丧父的孩子。他的父亲是意大利工程师,是个外籍部队的旧军官。旱灾期间为了按照必需量给城市供水,他计划在埃克斯附近建造一个大堤坝。1847年这个工程开始不久,这位工程师死了,留下年轻的寡妇,因不断诉讼而丧失了全部财产。从此以后,母亲和爱子埃米尔一起过着非常不如意的生活。
保罗·阿历克斯与埃米尔·左拉
塞尚也有被视作是意大利人血统的地方,他的祖先出身于法、意边境附近的一个小城市,后来移居布里昂松。塞尚这个名字1650年以来出现于布里昂松市政府的记录中,1700年以后出现于普罗旺斯州埃克斯市政府的记录中。保尔·塞尚的祖父从埃克斯移居邻村圣萨修利伊,即瓦尔村。画家之父路易·奥古斯特·塞尚,1798年6月28日生在这里,后因从事制帽业而移居埃克斯。1848年获得了埃克斯惟一的银行,生活很富裕,他一定是到埃克斯之后才发财的。
富有的银行家之子保尔·塞尚在同埃米尔·左拉的交往中,不久加入了第三个伙伴,即未来的工程师巴蒂斯廷·巴耶。他们计划在埃克斯郊外长途郊游,在那里钓鱼、洗澡,或朗诵荷马和维吉尔的诗。
这三个朋友被同学起绰号叫做“不诀别的伙伴”。如左拉写信给塞尚所说,他们均认为“三人都富有希望,我们的青春,我们的梦都相同”。他们埋头于各种艺术问题,谈论自己所关心的一切问题,而且都相信自己被命运赋予伟大的、非凡的生活。后来左拉写信给巴耶说:“我们探索的东西是心灵和精神的财富,尤其是看到了闪动着青春光辉的未来。”
塞尚进中学以前的圣约瑟夫寄宿学校的同学亨利·加斯克说:“左拉和塞尚老是为某街的少女演奏小夜曲。这位少女有一只绿色的鹦鹉,这是她的全部财产。左拉吹小喇叭,塞尚奏单簧管,鹦鹉成了这个调子不谐的疯狂而意想不到地喧闹的噪音乐团的指挥。”
他们属于“一律仪式”音乐协会,演奏过《对带红印缓从巴黎回来的官吏的朝觐曲》,还参加过宗教性游行演奏。
塞尚是个很勤奋用功的学生,对古代语很有兴趣。左拉爱好科学,而且不喜外语,特别希腊语一点也不吸引他。
中学里读书的时候,未来的画家正式获得过数学奖、希腊语拉丁语翻译奖及科学与历史奖。绘画方面只有1854年领到过一次第一名的奖状,左拉则善于素描,每年得奖。
塞尚进免费素描学校的基伯教授的素描班学习。在那里,1858年和朋友维尔维攸争夺,赢得了二等奖。这里所以要大书特书记述此事是因为这次受奖证明塞尚有按美术学校规则画裸体习作的“天资”,以及因学院式的正确而受到的表扬推动了他的学习。
塞尚和左拉共同努力培养自己成为画家和素描家的才能,一起计划制作用挺拔的树木和许多小人物装饰的屏风。但是他们合作的绘画、音乐和诗突然中断了,由于经济上的原因,左拉的母亲离开埃克斯迁到巴黎去了,而且在1858年2月来信给儿子左拉,叫他去巴黎。
左拉对这次旅行不太起劲,不过他确信,尽管离开普罗旺斯这块土地是寂寞的,但因赴巴黎而开辟新的生活,还可找到面向将来的机会,甚至充满希望。同时还和塞尚、巴耶约定,考试结束时也到巴黎去,再和左拉一起生活。
很不幸,这个时期左拉和塞尚之间往来的信件没有完全保存下来,但左拉却给他们的朋友巴耶写了许多信。据此,可以找出迄于塞尚赴左拉所在的巴黎的1861年春前他们之间的关系。
根据他们的信,我们可以察知塞尚和左拉离别后的痛苦情形。他们两人都不是社交家,所以双方都不能在巴黎和埃克斯找到新朋友。在初期的书信中,塞尚对左拉说:“自从你离开埃克斯以后,我心悲伤万分,真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而是一个愚蠢的我了。”
在塞尚的信中,有长诗、押韵诗、谜语、拉丁语诗、素描、水彩画,尽情描述埃克斯的市井变故,以及中学时代的考试、学业和个人冒险等,有时还用讽刺的调子来写。其诗体龙飞凤舞,充满行间,空白的地方经常写满与正文毫无关系的警句。不论多长的诗,文字和诗都可看到屡屡抹掉的地方,可见是不打草稿写的。其信的调子并不一致,忽而严肃,忽而轻佻,或者有时乐观,有时悲伤。或者如某一同辈所说,“保尔不在意气消沉时不给人写信”。或者像以下富有意气的信那样写下结论:“以后如有什么新事再写吧。以往那种安稳平静总是笼罩着我们的刻板的都市,助长了忧郁的情绪。”
左拉回巴黎以后,塞尚和巴耶开始准备考大学,这对于塞尚来说,却是一个极其不安的因素。
1858年7月,巴耶已两次考取了大学,而做了两年学生的塞尚却落榜。不过同年11月12日考上了。
事实上塞尚只用必要的时间来学习法律,和以往一样,空闲的时候作诗或画素描,绘画逐渐吸引了他的心。尽管这是模糊不清的,他开始感觉到绘画是自己真正的天职,但他还未为将来的事操心,只是幻想的梦。
1859年7月左拉回埃克斯的时候正是塞尚参加大学考试之后,他渴望休息。塞尚经过笔试,因德语、历史、文学的分数不够,口试失败了。左拉来埃克斯一见到塞尚,就对他学法律鸣不平。他们三人忘却这种忧愁苦闷,又开始散步了。巴耶之弟也加入了这个愉快的队伍。他们一行到耸立于堤坝和托罗纳村背后的圣维克多山及其他山野去。塞尚这个时候已经有了油画箱。在堤坝与圣维克多山之间,他们一行乔装打扮,给《山贼团》这幅画做模特儿,而塞尚修改此画达20次之多。这位画家吟咏缪塞的诗,并请朋友一起吟诵,非常快活。
当出去狩猎的时候,巴蒂斯廷·巴耶和左拉带着真步枪,塞尚也带着父亲给的真手枪,但他连使用它来打小鸟的勇气都没有。实际上从这时候起他的视力不好起来,如他本人所说,是一个“不成功”的射手。
他们之间的关系略微起了些变化。左拉虽然最年轻,现在却最富有生活经验,是三人中最认真的。他在巴黎的生活不仅孤独,还很贫穷,因此他开始谋求吃饭的本领,同时还要准备考试。这回在马赛考试,但连笔试都没有通过。他气馁了,决心放弃考大学,满怀信心设法埋头于惟一关心的文学事业。几年后,他一边写处女作《克劳德的声明》,一边在普罗旺斯和朋友们一起度过最后一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