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课外雅致生活-李斯特生平与作品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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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李斯特生平(3)

1827年,对于李斯特来说,这是他生活中充满疾风暴雨的一年。由于频繁演出所导致的过度劳累,李斯特感到一种可怕的身体的衰竭与精神的空虚。他对自己的职业产生了厌倦和反感,这种厌倦和反感使得他忽然想逃避这种动荡的生活,抛弃这个职业去一个安静、清心寡欲的地方。这时,他想到了他母亲常常带他去过的教堂、那是到处都充满着肃穆而又祥和的气氛。于是,他坚决地向他的父亲提出改做一名神父。他的父亲苦口婆心却难以动摇他的念头。他开始节食,整天祈祷,专心于禁欲主义的修行。这样,反而还加重了他的疲劳,使他感到更加不适,常常头昏目眩,出现圣灵的幻影。父亲亚当为此十分担忧,他知道,他的儿子正在长大,再不是过去那个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儿童了,他开始有了自己的思绪、思想乃至秘密。有时,这些甚至能够在他的音乐中感觉到。亚当只好求助于李斯特的老师莱赫先生。也许是老师的话在李斯特的心目中更有分量的缘故,李斯特终于放弃了做神父的打算,但这个念头并未在李斯特的脑子里消除,也许这就是李斯特暮年出家的一个序奏吧。

为了李斯特的健康,他的父亲决定带他一起到法国的布伦去休养。温和的阳光,金色的沙滩、凉爽的海水逐渐抚平了李斯特内心的焦虑,他又变得强壮起来。可是,他的父亲亚当的身体却每况愈下,胃部灼热的剧痛使他不思饮食,夜不能寐。为了儿子,他耗尽了心血,终于一病不起,在这里走完了他生命的全程。这一年他刚过50岁。而在这50年之中为了自己的梦想他整整奋斗了40年,他把他的儿子——李斯特奉献给了这个世界。一直到临终前,他都没有忘记教育自己的儿子:“我的孩子,我要留下你独自一人了,但是你的天才可以抵御你的不慎重。你有一颗善良的心,你并不缺少聪明才智。我担心的只是那些女人,不要让他们搅乱和左右你的生活。”

父亲的去世给李斯特沉重的打击。从此他便失去了父亲那些无私的给他幸福的爱,失去了给他的那些保护,还失去了总有人替他作出决定和行动的安全感。他立刻便能感觉到那些可怕的萦绕着他的孤独。更为重要的是,他从小就离开匈牙利,家乡在他的印象中是非常淡漠的。在这动荡的年代,父亲是把他和故乡联系起来的惟一的纽带,现在这根纽带断了,他成了一个飘摇的人。这时,他刚满16岁。

在巴黎

丧父的李斯特现在要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了。由于从小到大都在演出的舞台上度过,他已非常厌恶演出,厌恶颠沛的生活。他逐渐认识到自己需要安静下来,多读些书,让书籍来充实他空虚的精神世界。16岁的年龄已不再是“神童”的年龄,必须理智地安排未来的生活道路。于是,李斯特逐渐谢绝了来自各方的演奏会邀请,开始以教授钢琴为生。显然,教书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一种学习,他从中也获得了不少知识和乐趣。他努力地尝试一些有效的方法,把自己在钢琴演奏中的心得告诉给别人。通过教书,他了解了大量在成天开演奏会时不可能有的知识并积累丰富的经验。随着声名鹊起,学生也逐渐多了起来。

在一次文学艺术家茶会上,他结识了著名作家维克多·雨果。对于年轻的李斯特来说,雨果简直是一个圣人,头上闪耀着智慧的光轮,他的那些深邃思想和彻底的革命精神,深深地打动了李斯特的心。

“我们应当大胆地宣布:时间已经到了!如果说本世纪的精神已经冲进了一切地方,但就是没有冲进最不受束缚的思想世界,那是不可思议的。你应该拿起你的笔杆,粉碎各种理论和规则,掀掉覆盖在真正艺术上的石膏假面具。

艺术中没有规则,没有模式,只有大自然的永恒规律……”

这些话使得李斯特如醉如痴。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听到这样使人思想锋利敏锐,使人精神激昂的话——它使得年轻的李斯特暗下决心,要在音乐中去创造那些从未有过的奇迹,去打破音乐的一些束缚,使音乐能够说话,更公开、更自由、更大胆地说话。也许正是这样一种理想和渴望,才有了他日后那些伟大的“交响诗”的出现。

尽管李斯特没有公开举行音乐会,然而,他在教学时的示范演奏仍然打动了他的那些学生们的心,尤其是那些女学生。她们着迷于他那一会儿犹如雷电闪呜,大海咆哮,波涛汹涌,一会儿又风平浪静的琴声。她们把他看成了一个魔术师,天知道他从他的那个音乐瓶子里会变出什么东西来。不久,他成了圣·克里克伯爵女儿卡罗琳的钢琴教师。

卡罗琳是一个美貌的女孩,性情温柔。作为李斯特的学生,她聪明勤奋,而且具有很高的文学修养,李斯特也竭尽所能。他们一见钟情,一种不可遏制的爱在他们心中滋长起来,在每次的音乐课上,他们俩通过令人动心的音乐语言交流思想。现在,李斯特把什么都忘了,脑子里只有卡罗琳。两人在一起,完全忘记了时间。这当然可以理解,初恋的青年人常常是生活在梦幻般的仙境中,何况是刚刚丧父的李斯特呢?

卡罗琳的母亲伯爵夫人长期重病缠身,但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对这对天真的年轻人神魂颠倒的爱充满了理解,并且是他们幸福的支持者。在她溘然去世的前几天,她对丈夫圣·克里克伯爵说:“如果他们相爱就把幸福赐给他们吧!”但是,伯爵可不像他夫人那样富于情理,具有那些浪漫主义的想法。夫人死后,他立刻召见李斯恃,道貌岸然地表示了对李斯特的感谢和尊重,然后,付清了酬金,拒绝李斯特以后进入这个家门。卡罗琳深深地陷入失恋的痛苦之中,她病倒了,甚至想到修道院当修女。但这些拗不过她的父亲。不久之后,圣·克里克伯爵不事声张地把女儿嫁给了贝亚恩省的一个名叫阿尔迪戈的小贵族。

刚刚才从1827年丧父的悲痛之中平静下来的李斯特这次几乎垮了。失恋的打击使他心力交瘁,他放弃了所有的教学工作,一蹶不振地卧病在床。并且再一次陷入到一种新的神秘主义的狂热情绪之中。他找到他的忏悔人巴尔汀神父,要求进入教堂当一名神职人员,并且长时间地在教堂之中祈祷、节食、循规蹈矩地遵循苦修会会士的清规戒律。而巴尔汀神父就像他的父亲一样劝说他,竭力地想让他打消这些念头。

一段时间的杳无音讯,全巴黎的人以为他已经死了。甚至,一家巴黎报纸还发了一个讣告:“青年李斯特去世。”

年轻的李斯特在巴黎去世了。他在其他孩子还没有上学时就已经征服了听众。9岁(别的孩子这时还不大会讲话)就已经能够即兴演奏,他的钢琴使那些最伟大的音乐家赞叹不已。这种沉寂一直持续到了1830年。和童年时代那场要命的大病之后一样,李斯特终于清醒过来,从逆境中解脱了出来,与人的交往和工作逐渐使他恢复了元气。他不能脱离这个世界,离开他那喜爱的音乐。教学与活动使他获得了新生。他是雨果及其名剧《欧那尼》的有力支持者,他参加了室内乐的排练并举行了第一次室内乐音乐会。他从蒙泰得的《威廉·退尔》,伏尔泰的《马里翁·德罗尔梅》,夏托勃里安的《雷奈》、圣·佩韦的《勒奈》、拉马丁的《耶稣教的守护神》以及康德和拉门内等人的作品中获得了灵感和激情,并且开始出入社交界,而且还是文艺沙龙中的常客。在那里,他有幸认识了青年作曲家柏辽兹。柏辽兹这时已完成了他最著名的《幻想交响曲》,这部作品是早期标题性交响曲的典范之一。可以这样说,法国浪漫主义运动的精华集中在作家雨果、画家德拉克罗瓦和柏辽兹这三个人身上。而李斯特和这三个人都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并在思想上受他们影响颇深。在柏辽兹的作品中既有豪迈的精神和革命的激情,也有艺术家个人孤寂心绪的衷心倾吐和种种空幻的奇想。李斯特完全沉浸在这部伟大的交响曲之中,他花了大量的时间去研读这部作品,他甚至能感觉到交响曲中那奇妙的世界:令人心碎的芳香、振奋精神的歌声、讽刺挖苦的大笑、女人甜蜜的颤音、激烈风暴的狂啸、恐怖地狱的丧事等等。尤其是交响曲中主导动机贯穿式的音乐写法和以画面式的描写顺序来展示情节发展的各阶段的结构布局原则,给了李斯特很大的启发,以至于在他自己以后的作品中都以其中的某些手段为创作特征。

柏辽兹给李斯特另一个重要的影响就是,他把歌德的诗剧《浮士德》介绍给了李斯特,并给他作了内容丰富的解说,引证了大量的精彩段落。李斯特显然被浮士德这个人物给迷住了,有时他觉得自己就像浮士德一样,苦苦地追寻人生的真谛而又常常为绝望所困恼。终于在1857年,他创作了交响曲《浮士德》。

1830年7月25日,法国复辟皇帝宣布解散众议院,这一行动就像在于柴堆里点燃了一把火,导致了七月革命的爆发。这场革命,持续了三天,也被称为“光荣的三天”。革命期间,群众组织起义队伍,构筑街垒,高唱《马赛曲》,高呼“打倒波旁!自由万岁!”的口号。打垮了保皇军队,攻占了杜伊勒里宫,升起了大革命时期的三色国旗,推翻了波旁王朝。李斯特亲眼目睹了这场革命,他为此热血沸腾,满怀激情地投身到歌颂起义者的《革命交响曲》的创作之中。就像他母亲讲的那样:“炮声治好了他的病。”他选择了三首革命歌曲《马赛曲》、《胡斯歌曲》、《上帝——我们有力的支柱》作为主题,并以“不满”、“愤怒”、“复仇”、“恐怖”、“渴望自由”为小标题来安排整部交响曲的情节,以音乐来表现欧洲资产阶级革命的壮丽场面。尽管他始终未能完成这部作品,但这次创作却成了李斯特标题交响乐写作的尝试。

然而,七月革命并没有使李斯特那些善良愿望成为现实。“光荣的三天”之后,一切照常,什么也没有变化,人民比以往更加贫困。代表金融资产阶级利益的路易·菲利普取得了王位,建立了七月王朝,残酷地镇压工人阶级和民主运动。七月革命终于失去了它自己的光辉。

李斯特迷惘的心又失去了寄托,革命的不成功使他把精神寄托于圣西门的空想社会主义,并与圣西门主义的传人安凡丁结交。就这样,李斯特从各个方面去探求人生的奥秘,从各种渠道去吸取营养。在青少年时期,便逐渐形成了他较为复杂的艺术面貌。

1831年3月9日,伟大的小提琴家尼科洛·帕格尼尼作客巴黎。并在大歌剧院巨大的大厅中举行了独奏音乐会。这场音乐会吸引了巴黎的几乎所有文化名人,李斯特坐在大厅前排。

那美妙的提琴声向大厅的每个人扑面而来,就像一阵旋风从古老的教堂上掠过,吹响了成千上万的小铜铃——小鸟被惊醒了,迎着钟声向四周飞散开来,远处又传来阵阵钟声。忽然,小提琴好像分成了两半,一呼一应,逐渐又变成了十把,二十把,上百把……奇迹出现了,小提琴变成了管弦乐队:你可以听到欢快的长笛声,柔和的竖琴声,行进般的号声,最后乐队齐鸣,一股新的音响洪流把人们卷入到了一个狂欢的舞蹈场面之中……

李斯特在那里目瞪口呆,他被帕格尼尼那双魔手,那根魔杖一般的弓子给征服了。他的音乐中不仅有常人难以逾越的技巧,而且还给人展现了无限美好,不为人所知的理想世界。他告诉人们,艺术没有界限,不能停止,必须创造新的世界。过去那些对李斯特的赞扬,那些动听的言语现在就像是对他的讽刺,在帕格尼尼的面前他感到自己是那样的渺小可怜。这一天是他生活的一个转折点,他感到自己真正成长,甚至成熟了,在这之前,自己对音乐的理解是多么肤浅啊!他发誓只要自己一天在技术上还没有完善到足以充分地表现自己的思想,就一天不能允许自己演出。

这场音乐会就像一堆燃烧的篝火,烧掉了他过去的一切,使他获得了新生,他决心要成为钢琴上的帕格尼尼。

他日复一日地奋斗,没日没夜地工作,帕格尼尼在小提琴上能做到的自己在钢琴上为什么不能做到,关键是要敢于创造,敢于打破过去那些墨守成规的东西,敢于打开思想的禁锢。现在,他对自己所学的一切开始怀疑:钢琴不能有更宽广的音域吗?钢琴不能有更丰富的表现力吗?难道只能用手指弹琴而不能够调动身体的各个机能吗?难道只能发出温和纤细的声音而不能弹出轰鸣之声吗?难道钢琴只能是钢琴而不能是管弦乐队吗?

他一项一项地否定又一项一项地开拓,苦练各种过去从未有过的新的技术,赋予钢琴各种新的表现力,同时艰苦的学习终于使他找到了艺术的真谛,理解了艺术的成就不在于技巧之高超,而且在于赋予这些技巧的生命力。艺术家没有成功,没有止境,必须创新。

他写给他的学生兼朋友彼得·沃尔夫的信就是他最坦白的心声:“我的精神和我的手指在不断工作。荷马史诗、圣经、柏拉图、洛克、拜伦、雨果、拉马丁、夏托勃里安、贝多芬、巴赫、洪梅尔、莫扎特,都在我的身边,我学习他们,向他们苦思冥想,对他们狼吞虎咽。此外,我每天练习四至五个小时:三度、六度、八度、颤音、轮指、终止式等等。只要我没有发疯,你下次回来的时候,会发现我成了一个艺术家!是的,一个你所期望的艺术家,正是今天的音乐所需要的艺术家!”“我也是画家!当米开朗琪罗第一次看到一张好画时就曾这样叫喊。自从听过帕格尼尼的音乐之后,你渺小而可怜的朋友经常重复这个伟大人物的话。他真是了不起的人,了不起的小提琴家,了不起的艺术家!我的上帝,在这四根琴弦里,隐藏着多少激情,苦难和折磨啊!”“我的好朋友,我是在发狂的冲动中写下最后几行的:过累的工作,经常的熬夜和无穷的愿望使我可怜的头像火烧一样痛。我从右到左,从左到右,来回折腾、唱歌、朗诵、演讲、大叫,总之,我发疯了。今天,灵魂和肉体稍微正常了些,不过灵魂的火山并没有熄灭,它只是隐藏在地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