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老先生缓缓抬头,望着远处空中的风筝,无限感慨地说:“放风筝,使我想起自己在国外的孩子。我辛苦地培育他,送他出国留学,实现了我造就他的理想,但我也总在信中告诫他,不要飞得太快、跑得太远,异乡不像故乡,是会遭遇各种强风逆流的。我更告诉他:‘你就像是我放的风筝,我让你飞得比谁都高,也总要把你收回自己的身边。天空再美,风筝还是要回到主人的手中;国外再好,你也当回到祖国的怀抱。让我像修整风筝一般,缀补你受创的心灵吧!’”
摔电话
当你对别人生气或耍性格的时候,真正受伤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啊!
常听朋友们说:“我今天十分生气地摔了某人的电话。”
这时我会问:“你摔了谁的电话?”
“摔了某人的电话。”他们多半如此回答。
“你是摔了‘他’的电话吗?”我继续追问,并特别强调“他”这个字。
“我当然没有办法摔他的,我只是狠狠地、用力地挂上自己的电话。”
“如果你把电话摔坏了,是对方赔你钱吗?”我说。
“不!”
“这就是了!”我说,“当你对别人生气或耍性格的时候,真正受伤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啊!”
营养知识药丸
它将使你只是为了生存而生活,而非为生活去生活,虽能维持生命的存在,却失去了生活的趣味。
“从此你可以不上菜场,不买碗碟,不设厨房,不再需要一日麻烦的三餐,因为只要你花两秒钟,服一颗本厂最新出品的浓缩营养丸,就可以整日不吃饭,而维持身体的健康。
“从此你也可以不去学校,不买练习本,不设书房,不再需要那些又厚又重的书,因为只要你花几秒钟,服一颗本厂最新出品的知识药丸,就可以立刻知道一本书的内容。”
公元二一○○年,某药厂刊登了巨幅国际广告,由于那两种药丸是革命性的产品,所以立刻轰动了全球。但是没想到第二天某人民团体也刊登了一则广告——
“请勿服营养药丸,因为它将使你失去咀嚼的趣味、品尝的享受和对色香味的欣赏,它将使你不知烹饪的艺术和进餐的优雅,更使你的牙齿软弱、肠胃退化。最重要的是,它将使你只是为了生存而生活,而非为生活去生活,虽能维持生命的存在,却失去了生活的趣味。
“也请不要服知识药丸,因为它将使你不再能享受书香,不再能沉浸典籍,它将使你不知一弹三叹的慷慨和低吟浅唱的趣味,它将使你不再有一卷在手的洒脱和坐拥书城的满足。最重要的是,它使你能够记忆,却懒于思考,只是知道一些事情,却没有自己的见解,因而失去学习的乐趣。”
第三天,药厂又刊登了一则广告——
“为了使大家能像过去一样快乐地生活、公平地竞争、努力地学习、独立地思考,本厂决定营养知识药丸只供科学及医疗之用,而不公开发售。”
以痛止痛
每个人都有痛的经验,有一下子就过去的小痛,也有许久不消的大痛。有些痛来自表皮的擦伤,虽然一时非常疼痛,但不久就会消失;有些痛由于筋骨的挫折,虽然影响行动,但经过一段时间,也会痊愈;有些痛因为内部组织的疾病,常需医师细细地诊疗,自己静静地休养,才能恢复健康。但更有一种痛苦,既非来自擦撞挫折,也非源于疾病感染,而是由于我们自身的愧疚、别人的误会、亲朋的离散或种种错失所造成的心灵创痛,除非愧疚获得弥补、误会得以消除、亲朋能够重聚、错失得以挽回,否则将终生无法痊愈。
克服痛苦,往往需要经过另一段痛苦,当表皮擦伤而上碘酒时,当筋骨挫折而矫正打石膏时,当内脏重病而动手术时,我们都得忍受一次可能比原来更为强烈的疼痛才能痊愈。
同样的道理,如果我们心灵的创痛是由于自身错误造成的愧疚,就当勇于认错,虽然那或许会令我们一时难堪,甚至受到法律的制裁,却能因此解除终生的痛苦。
学做一根葡萄藤
人要扎根深、常修剪,做的学问才实在。
到一个酿酒的葡萄园参观。
“一九九四年的葡萄最好。”园主说,“因为那一年夏天干燥,生产的葡萄特别甜。”
“葡萄不怕干死吗?”我问。
“新藤怕,老藤不怕!因为老藤的根扎得深,能吸到泥土深处的水分。”园主说,“还有!经过好好修剪的藤不怕,放任它生长的怕。”
“为什么?”我不懂。
“因为叶子长得愈多,藤蔓攀得愈远,需要的水分愈多,所以天一干,就受不了了。”
葡萄要扎根深、常修剪,结的果子才甜美。
人也要扎根深、常修剪,做的学问才实在。
心墙
如果我不能再拥有那么开阔的心墙,也请赐我一个七里香的树墙吧!让我的花香沁郁四方,让小朋友随意穿梭。
小时候,我家四周是一片空旷的田野,我常站在田埂上对别的小朋友说:“田间的那栋房子就是我家,这块田则是我家的院子,你们随时都可以到我家来玩。”
七岁的时候,我搬进城市,院子变小了,四周种了些七里香当作围墙,我常跟邻居的孩子在树墙间穿梭,我说:“我家的这道墙,处处都有门,随便你们进出。”
十岁的时候,家里把树墙除去,改建一堵砖墙。墙不高。所以邻居小朋友常站在墙外的垃圾箱上跟我聊天,有时他们的球不小心掉进来,就自己爬墙过来捡。
十二岁的时候,母亲把墙加高了,并在顶端砌上尖尖的碎玻璃,她说:“现在人心坏了,总要防着些。”但我觉得自从墙加高之后,院子里的阳光变少,感觉也小多了。
二十六岁的时候,我们搬进一栋公寓,除了窄窄的一个阳台,根本没有院子。我们在门上装了猫眼,有人来访,总先看看是谁才开门。
二十九岁的时候,我单独到了纽约,住进一栋大楼的套房,连阳台也没了,朋友来,我非得在电话里问清是谁,才敢按钮请他进来。
三十年来,由没有墙的大院子,到没有院子只有墙,这不仅是住所的改换,也是心灵的变化。
幼儿时,我的心是打开的,纯真地欢迎每个人进入我的心房。
儿童时,我的心是半开的,要进来的人随时可以进来,我从不加阻拦。
少年时,我心外筑起高高的墙,但是在墙里仍有我可爱的院子,虽然阳光少些,我依然可以在其中玩耍。
青年时,我心里的小院子也被剥夺了,而不得不从“小洞”看每位来访的人。
现在,我到达一个世界上最热闹、最繁华,也最进步的城市,我的心却像放在一个小小的密封盒子里,虽然别人夺不走,我却也见不到和煦的阳光,吸不到新鲜的空气了。
我多么希望能再回到儿时的那片田园,让千顷的稻浪做我的心墙,让人们在我的心墙里收割,把我的心墙当作他们的食粮。
我多么希望再拥有儿时的天空,那是一个又宽又大的天空,不为浓烟所遮翳,不被高楼所侵夺。
我多么希望再拥有儿时的田埂,它虽然又窄又小,但四通八达,每个孩子都能通过它进入我的家。
如果我不能再拥有那么开阔的心墙,也请赐我一个七里香的树墙吧!让我的花香沁郁四方,让小朋友随意穿梭,因为我实在不喜欢那些只会隔离人与人的“钢筋水泥的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