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化名)今年30岁了,标准的职业女性。她结婚三年了。六个月前,母亲去世了,她一直没有从痛苦中走出来。
她第一次来我的工作室,只是哭,并没有多说什么。我简单问了下她的基本情况,就默默陪着她。记得那次她用了我咨询室里两盒子面巾纸。
萧红第二次来的时候,刚走进我的工作室,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告诉我她最近做的一个梦。以下是她讲述的梦境:
我梦见自己走进一个山洞,山洞里很黑,我有些害怕,但不知怎的,我还是一直往里走……走到山洞里之后,我没发现什么,就往外走,可是我发现一张很大很大的蜘蛛网,网的中间有一只很大很大的蜘蛛,我很害怕,感觉自己动不了了,就醒了。
“老师,你说我这是怎么了?”萧红喘着粗气说,“现在想到这个梦,我还能清晰地看到那个黑色的大蜘蛛。”
“看着那个黑色的大蜘蛛,你什么感受?”我问。
“害怕……很害怕。”萧红大声回答。
“嗯,很害怕。”我跟随。
“感觉那个大蜘蛛比人还大一圈。”萧红脸上满是夸张的表情。
“你站在洞口里面,看着这只黑色的大蜘蛛,看它接下来会怎样?”我给出建议。
萧红坐在沙发里的身子向后仰了仰说:“很大、很黑、很害怕。”
“嗯,很大、很黑、很害怕……就这样看着它,看看这个大蜘蛛在干什么?”我把声音放低。
“不行了,我看不到什么了。”萧红放慢了语速。
“让我们回到那个梦境里,”我建议,“你很害怕……感觉自己动不了了……”
萧红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我动不了了,身体像僵住似的。”
“嗯,身体僵在那里……很好……看着那个黑色的大蜘蛛……看着它……看它接下来会做什么?”我的语速更加缓慢下来。
“它……它在织网。”萧红喃喃地说。
“嗯,它在织网。”我跟随。
“它好像在网上写字。”萧红的声音很小。
“好像在网上写字……萧红看看它在网上写什么字?”我边跟随边引导。
“写的好像是英文,”萧红费力地说,“f……o……l……l……o……w……”
“是Follow。”我说。
“是Follow me。”萧红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跟我来。”我轻声说。
萧红抽泣起来,“妈妈想让我跟她去。”
我等待着,萧红哭了好久才慢慢平息下来。
我问:“是妈妈想让你跟她去,还是你想跟妈妈去?”
萧红闭着眼睛,眼皮慢慢地抖动着,“是我想跟妈妈去。”
“嗯……看着那个黑色的大蜘蛛,你想对它说什么吗?”我问。
“我想说,‘我很想你,妈妈!’”萧红的眼皮抖动得更加厉害。
“很好……继续看着那个黑色的大蜘蛛……看着它。”我建议。
“蜘蛛网上面的字变了……变成I love you。”萧红有些激动地说。
“I love you。”我重复萧红的话。
“那个蜘蛛在变小……变成了妈妈的笑脸。”萧红的眼角再次流出泪水。
“看着妈妈的笑脸,你想对妈妈说什么?”我问。
“妈妈,对不起……以前我对你不够关心,还经常发脾气……请你原谅我,”萧红哭泣着说,“妈妈,我爱你……不要撇下我。”
接下来,我默默地陪着萧红。大约过去了5分多钟,我感觉到萧红的情绪平静下来,唤醒了她,为她倒了一杯水。她没有喝,只是静静地坐着,最后她起身,对我说:“老师,我可以走了。”
黑色的大蜘蛛在萧红的梦里是恐惧的意象,它象征着束缚和死亡。这让萧红难以面对母亲死亡的事实,因为她对母亲有很多歉疚和遗憾。当利用萧红的梦境去引导她面对母亲的死亡,说出那些歉疚和遗憾,萧红就会从现在的负性情绪中走出来。事实上我与萧红就工作了这么两次,这个梦提供了一个非常有益的治疗情境。生活中存在着诸多或然性和偶然性,而这次偶然的梦境促成了萧红尽早走出母亲死亡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