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鄞县东乡小白岭南面,住着一个姓黄的单身后生,人称黄郎。一日,他见到一位老年人吃力地在山上砍柴,就上前相助,又帮他将柴担挑过小白岭。此后黄郎天天如此,老人感激不尽,心想自己有两个女儿,想将大女儿嫁给恩人。
一天,老人带着大女儿正要出门,小女儿也要同去,如此一行三人同去黄郎家。大女儿见黄家只有两间茅房,家徒四壁,就扭头回家。老人问小女儿意下如何?小女儿看看黄郎,脸泛红云说:“由父亲做主。”
就此小女儿嫁到黄家。新婚之夜,黄郎向妻子道出真情:“五年前我遇到一位江西婺源县来的识宝人,那时他已病重,对我说这里有一只蜘蛛精,是由一颗‘停风珠’变化的。一方珍宝用于一方,待小白岭造佛塔时,要将‘停风珠’放在塔顶上,才能使佛塔不怕飓风,岿然不动。当时,佛塔尚未建成,他守候多年,无奈病重,无法了却心愿。他叮嘱我不离不弃守候于此,要我耐心守护到小白塔结顶。他死后就将他尸骨埋在此山上,待‘停风珠’上塔顶后,将他尸骨送回江西婺源县埋葬。识宝人病逝后,我遵照斯人叮嘱,守护在此。”妻子听了,觉得丈夫是一个诚实守信的人,满感欣慰,夫妻俩同甘共苦,相敬如宾。
第二年,天童寺高僧在小白岭上建造的“镇蟒塔”终于结顶,僧人郑重地将黄郎守护的“停风珠”用僧钵送上塔顶,并赐重金感谢守宝之人。黄郎获重金后就地造起一幢青砖黛瓦的高大房屋,家什用具一概齐全。黄郎对妻子说:“如今已了却识宝人的心愿,我要将他的尸骨送回江西。”妻子想到丈夫姓黄,为讨吉利,特地用黄布一针一线缝制了一件布衫给丈夫穿上。黄郎制作了一面刻有妻子娇容的铜镜留给妻子,夫妻俩依依惜别。
且说黄郎妻子的姐姐得知黄家发迹,悔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便心生邪念。她来到妹妹家,虚情假意说要陪陪亲妹妹。她见屋后有口水井,故意叫阿妹同去水井双双照影,比比谁长得标致。阿妹毫无防备,被狠心的阿姐推入井内淹死。阿姐又用石块黄泥填平水井,然后得意扬扬地拿起阿妹的铜镜梳妆打扮起来。突然一只翠鸟飞到窗台上,朝着阿姐鸣叫:“阿姐心介凶,杀妹抢老公。铜镜照屁股,梳梳狗毛松。”阿姐听得恼羞成怒,狠心地用木梳将翠鸟铡死,埋在屋后。
几天后,屋后长出一株挺拔的翠竹,晚上山风吹来,竹梢竹叶发出声音,仿佛在说:“翠竹根连根,姐妹同根生,阿姐有介狠……”阿姐听得心发慌,次日一早,拿出柴刀将翠竹砍倒,丢在一旁。她自认为万事大吉了,就天天坐在家门口,等待“夫君”回来。
一天傍晚,阿姐从窗口远远望见黄郎穿着黄布衫兴冲冲回家,她唯恐露马脚,急忙进房上床,花被蒙头。黄郎进屋亲热地喊道:“娘子,娘子。”阿姐在被褥下撒娇说:“我身体不舒服,又怕灯光,夫君自己洗漱,上床休息吧。”黄郎也就不点灯,钻进被窝,摸着“妻子”脸上有麻子,身体胖了,脚也大了,好生奇怪,问此何故?阿姐搪塞:“托夫君福,我心宽体胖,而且放开裹脚布,故而人胖脚也大,可不幸发了一场天花,故有几点麻子。”黄郎信以为真。
次日清晨,黄郎早起,见到屋后横着一根长长的竹竿,他心灵手巧,将竹竿拗成一把椅子,放在屋内,即去地间劳作。
阿姐见黄郎出门,懒洋洋起床坐在刚拗成的竹椅上梳妆打扮起来。一会儿竹椅“吱嘎吱嘎”响起来,阿姐仔细一听却是:“阿姐丫脸皮反其(不要),杀妹占夫做‘垫被’(音皮,意给女人垫屁股的下贱货)……”阿姐听得火冒三丈,砸烂竹椅,塞进灶洞当柴烧。不料火星溅在衣服上燃烧起来,吓得她大喊救命。黄郎闻声赶来,扑灭“妻子”身上的火,仔细一看,却不是原来的妻子,便严厉追问,阿姐不得不说出实情。听到娇妻被害,黄郎痛心疾首,当即为娇妻设立灵堂,将身上黄布衫和妻子的铜镜挂在上方,两边贴上一副挽联:“穿破布衫是我衣,死去老戎是我妻。”从此,黄郎守护妻子灵牌终身不续弦。不久,阿姐发“花癲”病而死。
由此,宁波人将“穿破布衫是我衣,死去老戎是我妻”这句话作为夫妻恩爱、忠贞不渝的象征。
(张翠娣讲述 乐俊玉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