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东海之滨的王家。王家有几十亩良田,家境殷实。当家的牢记四句话:衙门铜钿一蓬烟,生意铜钿六十年,抲鱼老戎吃新鲜,种田财主万万年。
王家一个儿子已娶妻,一个最小囡名叫四姑还未出嫁,人称种田财主的小姐。四姑十八岁那年,父亲从宁海雇来一个叫金生的看牛囝,年方十六,生得方面墩墩,一副厚道相,人又勤劳能干,主人非常欢喜。因王家家境富裕,四姑成了“农家千金”,足不出户,整天在楼上描龙绣凤,很少能见到家外的男性。金生的到来,无疑给四姑带来明媚阳光,她经常无事找事主动与金生聊上几句。金生是个下等人,见四姑和蔼可亲,心中非常感激。
十六岁的看牛囝,每天要挑七担水。杉板水桶大,毛竹扁担软,四姑上前相劝:“金生,你嫩身骨头当心闪腰,水挑浅点,走走慢点,转弯抹角小心点……”每当金生挑到水缸前,四姑手拿凹斗(水瓢),每桶掏出两凹斗倒进水缸,然后与金生一人一边扛起水桶将水倒进缸里。平时四姑为金生洗衣缝补,还偷偷做了新的衣衫短裤给金生。金生十分感激,心中觉得热乎乎,但非分之念想也不敢想。
次年正清明,金生清晨牵牛去放青(放牛)。当他回来吃早饭时,全家人已上山去上坟,只有四姑一人留在家中。见金生到来,四姑就上前亲热招呼金生上楼去说说话。金生红着脸不敢上楼,四姑手指笃一笃金生的额头说:“我当侬是亲弟弟,到姐姐房间坐一会儿,有啥不可?”于是金生跟四姑上了楼。
金生出身贫苦,从未见到过四姑这样好的房间,更从未遇到过像四姑这样热情的姑娘,心中十分激动,朦胧中萌发了对四姑的爱慕之情,但却深埋心底。两人虽然没有明说,然而已有形影难离之感。
一天晚上,金生悄悄上楼正与四姑说着话,却被四姑的嫂嫂发现。她破门而入,大骂金生:“下等人竟敢上楼勾引主人女儿。”金生吓得魂不附体,而四姑镇静地先礼后兵,笑着说:“嫂嫂,息怒!金生是送苗果(野生果)给我吃。”说着拿起白天金生给她的苗果递给嫂嫂,“你尝尝这好甜的苗果,吃完后,把我为你做的一双绣花鞋拿去试试合不合适。”说到此,四姑话锋一转又说:“嫂嫂,今晚金生上楼来之事已说得明明白白,如果你到爹娘面前添油加醋讲金生的坏话,那么我也有话要向哥哥说明!”嫂嫂闻此,权衡利弊,拿着送给她的绣花鞋知趣地回房去了,但是,她不是省油之灯,暗生“借刀杀人”之计。
因为金生整天在田里干活,没有时间与四姑说话,只得在晚上悄悄上楼去。这天晚上,金生刚进四姑房间,四姑的哥哥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白藤闯进房门,劈头盖脸向金生抽打。四姑连连求情:“阿哥,请手下留情,金生是我叫他上楼来说说话,并无不轨之事,打死我四姑不要紧,打死金生要抵命……”阿哥不听阿妹求情,打得金生鼻青脸肿,遍体条条伤痕。四姑流着眼泪扶金生下楼到偏房,两人抱头痛哭。
次日,四姑的爹娘拿着一串铜钱,丢在金生床前,叫他立刻离开王家。四姑向爹娘苦苦求情:“我与金生纯是姐弟之情说说话,绝对没有阿哥所想象的坏事。他被阿哥打得遍体鳞伤,动弹不得,如果将他赶出家门,必定死在王家门口。人命关天,爹娘经受不起人命案,不如将金生伤养好,再叫他离去不迟,求爹娘开恩!”爹娘听四姑言之有理,就让金生暂留家中养伤。
就此,主人请来郎中为金生搭脉开方。四姑见自己与金生的“纸窗”已被捅破,就肆无忌惮地进偏房服侍金生,并塞钱给郎中,叫他开点桂圆人参给金生补身体。自己每天煎好药端到偏房,坐在金生床边,十指尖尖纤手,一手扶着金生腰,一手拿着汤匙将药汤送到金生的嘴边,两双眼睛泪汪汪。在四姑的精心护理下,一个月后金生伤身痊愈,整整衣裳,打好包袱要离开王家。四姑爹娘恐怕节外生枝,叫金生从后门出去。岂料,四姑在后门拦住金生,向爹娘说:“金生生活好(干活好)、工钿轻,介好帮手呒处寻。眼下正是农忙时节,他半途离去,爹娘哪里去雇帮工?不如年底农闲时叫他回家。”听四姑言之有理,爹娘就把金生留下。
四姑的爹娘对女儿的心思心知肚明,就想出既留下金生干活,又不许与四姑接触的办法,将四姑关在楼上又将房门上了锁,三餐饭由佣人送上楼,再托媒人尽快寻找婆家将四姑嫁出去。
可是有情人就像用刀断水一样分不开。四姑整天打开西楼窗门观望金生,金生心领神会有事无事在窗下走来走去,互相装手势打哑语交流。地里黄金瓜熟了,金生偷偷地将黄金瓜放进草篮里,上面盖着牛草,四姑见四下无人,将布带一头扎在窗框上,另一头丢下,让金生扎在草篮上,把黄金瓜吊到楼上。四姑有好吃的东西也用这只草篮吊下来给金生。后来四姑剪开被单作吊绳,暗示金生调换一只大而结实的草篮,在夜深人静之际,将被单布条联结起来,一头缚住下面草篮,一头缚在窗框上,金生坐进草篮拉住布条往上攀,四姑在上面用力帮,这样两人经常在楼上谈情说爱。
光阴似箭,转眼年底临近。邻村的吴媒婆为四姑说了一门亲,男方送来了二百元银洋作聘金。可是四姑死活不答应。在爹娘软硬兼施下,四姑提出两个要求:一是这二百元银洋由她做主;二是金生回家时,让她亲自送出村外到渡船埠头。俗话讲:若要好,大做小。爹娘依从了四姑的两个要求。
金生离开王家的那一天,四姑要将二百元银洋送给金生,流着眼泪说道:“金生弟,我有心,你有意,只怪爹娘不愿意,今生不能成夫妻,这银洋给你去娶门亲……”四姑话未讲完泣不成声。金生安慰道:“四姑姐,我不要你的金,不要你的银,我只收下你的一份情,今生我绝不再娶亲,只望你永远将我金生记在心。”言毕姐弟两人抱头痛哭。到最后一班渡船要开时,四姑将二百元银洋塞给金生,依依分别。
且说金生拿了二百元银洋回家,不娶亲,反而买来一台小型织布机拜师学织布。金生聪明又能吃苦耐劳,又有四姑的爱激励,三年满师,金生已学到织布的上等手艺。他始终没有忘记四姑,他用上等料子织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牛郎织女图,决心要找到四姑,把这幅牛郎织女图亲手送给姐姐。他四处兜售织布生意,暗中打听四姑的下落。当他来到大榭时,村人守口如瓶,没有一个人透露四姑的消息。他想,这一定是四姑爹娘所为。金生并不灰心,仍继续打听。
一天,金生在梅山岛里岙村终于找到了四姑的夫家,姐弟俩拥抱不分开。有人说姐弟拥抱被四姑丈夫撞见,用木棍打死二人,装进麻袋,偷偷抛入大海,放言说,老婆出走,下落不明。有的说,金生和四姑逃出海岛,到宁海隐姓埋名,生男育女。后来,宁海有《小金生》的民间故事与歌谣,镇海一带有“女想男隔层板,小姐相中看牛囝”的老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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