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内有个姓秦名小倌的人,卖油为生,为人诚实,买卖公道,人称他卖油郎。虽然他省吃俭用,积蓄了一些银子,但因为人生得五大三粗,年到三十尚未娶妻。他听说花魁院有个花魁女貌若天仙,就萌生跃跃欲试之念。而花魁女醉倒了临安城里的达官显贵,她眼里根本放不下像卖油郎这样身份低微的男人。
但是秦小倌不死心,一有空就拿着银子到花魁院恳求老鸨让他会会花魁女。老鸨见卖油郎如此痴情,要他先付十五两银子,然后等待时间。
皇天不负苦心人,一天老鸨对秦小倌说:“今夜花魁女出外陪客,你天黑进院等在花魁女房内,有言在先,次日天亮前出门,能不能见到花魁女,看你的造化。”卖油郎应允。
卖油郎喜出望外,早早地洗了澡,穿上崭新衣服,天一黑便进了花魁女房间等着。只见房内金漆地板,嵌镶牙床,挂着芙蓉帐,床上放着一对绣花鸳鸯枕头,红绸被叠得四角方方,粉红床单铺得平坦整齐,梳妆台上的香粉香水发出幽幽清香,卖油郎似痴似醉,等待佳人到来。
可是他从起更聆听到二更、三更、四更的打更声,却无花魁女的身影,直到五更才听到有人上楼声。卖油郎出门一看,只见一个酩酊大醉的女人跌跌撞撞上楼而来。卖油郎见情,急上前去扶。到了房内,他问醉女人:“你就是花魁女?”女人点头示意后恶心呕吐,卖油郎来不及避让,被吐了一身。他连忙脱掉脏衣服,见花魁女还要吐,急中生智,连忙将衣服兜在花魁女胸前。花魁女吐完后倒在床上沉沉睡去,卖油郎轻轻帮她擦拭、洗脸,又把地上污物打扫干净,直到天亮。花魁女醒来看见他,便问:“你是谁,在此做甚?”卖油郎如实回答:“人家叫我卖油郎,很想会会花魁女小姐,半年前我给老鸨十五两银子,今夜等你回来……”说完又下楼去端来茶水让花魁漱口后扶她睡下。
花魁女听了卖油郎的身世,心想:自自己进青楼以来,从未碰到过如此真情的男子,如此无微不至抚慰自己的客人。她拉住卖油郎的手,叫他解衣上床。卖油郎凝视着床上的花魁女道:“姑娘饮酒过量,身体虚弱,我岂能因自己的私欲而伤害你!何况老鸨有言在先,天亮前必须离开这里。我已见到你,拉过你的手,擦过你的脸,心满意足了。”花魁女闻言感动万分,泪流满腮,心底发誓:我一定要嫁给他。她紧紧地抱住卖油郎,相拥躺倒……忽听老鸨上楼来大喊:“卖油郎,天已大亮,快快下楼来!”卖油郎、花魁女四目相对,依依惜别。
从此,花魁女日思夜想,千方百计要逃出青楼与卖油郎远走高飞。
一天夜里,花魁女在同病相怜的众姐妹帮助下,带着积蓄的银两,逃出青楼来到卖油郎家。她脱下绣花鞋叫卖油郎扔到涌金门河里,制造她投河自杀的假象。然后两人连夜逃出临安城,找了一处深山冷岙隐居。卖油郎与花魁女结为夫妻,男耕女织,苦度光阴,一年后生下一子。夫妻俩想自己是世上最低微的人,名声不好,便将儿子取名“桧”字,意思是望儿子像桧树一样挺拔,成为朝中栋梁。秦桧少年时,父母用重金请来名师为他执教。秦桧天资聪颖,十年寒窗,磨穿石砚,终于名师出高徒,连中三元,春风得意。可是他屈膝求荣,出卖钦、徽二帝,罪恶滔天……对于秦桧的身世,他自己不可能说自己是花魁女之子,那世人是怎样知道的呢?
古人讲,成是萧何,败也是萧何,就是那位严教秦桧成材的名师,他临终前向儿孙们讲了秦桧父母的身世。秦桧被诛,名师的儿子将秦桧父母的身世向世人和盘托出。那么,花佬(妓女)儿子不是好东西似乎理所当然。
其实花魁女姓华名桂,是位良家孝女,卖身葬母进了青楼。花魁女是无辜的人,她早已埋进黄土,却也被世人唾骂。“生儿勿着连娘拽落”这句老话是给花魁女叫冤抱不平,是对不争气的儿女败坏家族名声的谴责,说明母亲的名声再好,也要被坏儿子连累。
(乐炳成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