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新乡土中国——新农村建设武义模式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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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沟通:人与人和谐的武义(7)

该村有一组1995年的统计数字:村民人均收入380元,全村42个光棍汉。8年连一间泥木结构的房屋都没有建,7年没有一户娶过亲,6年没有出生过一个小孩,全村人口10年间下降9%。5年没有一个高中生。对此,村民忧心忡忡:最担心的是就此长期下去,九龙山村会逐步消失,自取灭亡。他们自己有自己的顺口溜,“九龙山,九龙山,十年九年旱,有女不嫁九龙山”。外地人讲:“九龙山山高,路弯弯,全村都是光棍汉,没有钱又没有粮,要想发展难上难”。村里的人讲:“风调雨顺种点粮,干旱年份吃饭难,村里姑娘往外嫁,大龄小伙娶亲难。”九龙山的艰苦生活可见一斑。

2.羊虎坪:老虎出没的地方

羊虎坪村座落在海拔1098米的大山深处。1930年5月,番号为“红十三军浙西第三纵队”的宣平北营红军在这里揭竿而起,建立革命根据地。羊虎坪村有六位村民参加了红军,其中红军战士祝樟海在村里炼火药时牺牲,成了革命烈士。1937年,粟裕带领红军挺进师在这一带开展武装斗争。红十三军北营进行了英勇的“金公岩战斗”和“下杨战斗”。30年代,羊虎坪村为中国革命作出了杰出的贡献,但是恶劣的生存环境让人们看不到任何希望。从1991年开始,经过八年“抗战”,每人投工投资3100元,修了一条6.3公里的机耕路。然而由于山高路曲,路修了又塌,塌了又修,靠修路并没能最终解决“七难”问题。1998年,全村11年没有娶亲,8年没有小孩出生,人均纯收入484元,只有全县农民人均纯收入的三分之一。

(1)打虎还平安

1958年11月的一天,五只老虎进村闯户拖走两只狗、一头羊。村里很快组织有八个人的打虎队。把其中两只老虎打死,另外三只落荒而逃。董主任给我们描述了那个场景:

两只老虎被打死,一只是被从屁股打死的,它在逃的时候,被火药枪一下子嘣的到屁股上打进去,打死的。另外一只,它还追人,我们去打它,结果那个人爬到树上去了,那只老虎,正好两只前脚放到树上,它好象也想爬上去,爬到树上的人用枪朝下来,往它一打,就把它打死了。那个时候武义正好与永康合并,两只老虎,两个架子做起来,抬到永康开庆功大会,表彰,一个人奖励一件解放军穿的卫生衣,很厚很暖的那种,还有一人一个小红包,是几块钱的。庆功会开完就把老虎抬到街路上,当场就剥掉皮,把虎肉卖掉,卖了那个肉以后,有一个人就提议说老虎肉我们都没吃过,带一点回去吃吃,就一个人就带了一、两斤老虎肉回来吃掉。

从此,打虎的故事一直在羊虎坪的后代中流传开来,它反映了人们战胜困难的勇气和意志,更重要的是显示了羊虎坪村危险的生存环境。

(2)嫁女不嫁羊虎坪

羊虎坪有个祝金田,1943年生,当了十八年的村书记,老婆是俞源人,名叫俞生花,当时俞生花的兄弟姐妹都不同意,而他爸妈为了保持老亲的关系,硬把女儿嫁到了羊虎坪。结婚后,生下了二个孩子,俞生花无论如何不肯把孩子留在羊虎坪,从小就把孩子寄养在俞源外婆家。婚后几年,俞生花很不习惯羊虎坪的生活,总是责怪父母,而邻居也说:“会生女儿,不会嫁女儿,嫁到羊虎坪听老虎;会生女儿,又会嫁女儿,嫁到平原听锣鼓”因此,羊虎坪村许多大龄男青年娶不到老婆,只能当光棍。

(3)名字的寓意

羊虎坪这个村名,后来改成阳铺平(搬迁下山后又改名为阳光村)。每次改名都反映了村民对幸福生活的向往。解放后,羊虎坪人每人分得了一部分山地和水田,有了生命的基根。但是在高兴之余,羊虎坪人觉得羊虎坪这个村名不好听,是羊、虎的坪。于是酝酿着给村子改名。当时,全村除了一户人家是小青瓦房外,其余都是茅草铺。有人起了个谐音名,叫“阳铺平”,其寓意大概是太阳普照着茅草铺。

羊虎坪村子里没有水田,土改时分的每人两分水田远离村子6公里以外。1992年前,国家给村里每年1.25万公斤返销粮。加上自己种的,每年人均约有一百公斤大米,不足部分靠山地里种的玉米和番薯。青黄不接时分,村干部常组织成借粮组,分头借到15公里以外。国家对粮食放开后,只得到市场购买。到1998年底,全村人均收入仅县农民人均纯收入的三分之一。上山的路沿着山坑水,弯来弯去要过18趟水。挑担不能用箩筐,如用箩筐,不少地段你得横着走。

没有水田的村民朝思暮想有一天拥有水田。村民把这种梦想寄托在孩子的名字上。祝勇平父亲兄弟六人的名字分别叫“开田、记田、管田、俊田、五田、六田”。生第五个孩子的时候爷爷死掉了,祝勇平的太公去世了,爷爷就不会取名字了,就把第五个孩子叫五田。

同样,由于地无三尺平,出门要么上坡要么就下坡,他们非常向往平原。祝勇平的父亲希望他的六个孩子往平原跑。就给孩子取名:建平、勇平、岳平、关平、国平、献平。祝建平说:“阳铺平没有一分水田。解放后,虽然每人分有了二分田,但在山下6公里以外,别的不说,单是把收获的粮食挑上山晒干,又挑下山碾米再挑上山,真是累死人了。”这段话充分反映了羊虎坪的“无田”和“不平”的真实情景。

董主任告诉笔者,有一个老书记跟他说,“我们羊虎坪人啊,下山到王宅看到平原人在吃白米饭,我们口水都往下滴啊,又不敢说。山上没有田,只有吃玉米、地瓜、黄豆。”在这种残酷的自然条件下,羊虎坪村人连能吃上一顿白米饭都是奢侈的梦想。

3.紫溪:敢问路在何方

紫溪村原来居住在海拔900多米的山上,全村46户农家没有一幢砖瓦结构的住房,祖祖辈辈住的是泥土墙、茅草房,山民开门见山,外出爬岭,吃的用的一切生产生活资料都要靠肩挑背驮运送。穷山恶水使姑娘一个个往外嫁,小伙子一个个成了光棍。当时村里流传着这样一段顺口溜:“风调雨顺收点儿粮,干旱年份就遭殃,高山姑娘往外嫁,留着光棍守山乡。”董主任向我们介绍了紫溪村的艰难困苦的生活:

这个村是46户人家,176个人口,是王宅镇紫溪村,住在大法尖,海拔917米,这是当时搬迁的时候的数,现在户数有所变化,农民住在山上,耕田是在山下,就在陶宅那里,当时下来他们就想得简单,人住山上,田在山下,就比较辛苦,小孩上学、看病也很辛苦、困难,书记就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子是跟媳妇吵架,上吊自杀了,还有一个儿子到农田去施农药中毒,因为在山上医疗条件有限,就用毛竹椅子,人躺上去,用毛竹捆起来,请人抬下来,才抬到半路人就死掉了。像书记儿子如果在平原,离医院比较近,有拖拉机,那么这个人就有救,可能就不会死了。他从山上要抬几个小时才到平路上,农民又不懂急救。

紫溪村就是在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艰难度日,许多村民几乎一辈子都在山里生活,连县城都没去过,对山外的世界全然不知,敢问出头之路在何方?

4.张大山:爬不完的山路

天师尖,海拔近千米,是座处于浙中武义、丽水、松阳三县(市)交界的巍峨峰峦。天师尖东侧山丛有个朝日杲杲的山坞,坞里高高矮矮、依山沿坑而又呈圆型地踞立着100多幢农舍,330多人生活于此,这个村庄就叫张大山。张大山建村至今有530多年,由于张姓人开始居住这里,周围又多大山,故名张大山。这是个典型的革命老区村。

穷在山上,苦在路上。1998年冬,当地政府和林业站的几个干部来到张大山,感叹于村口四棵两三抱粗的柳杉树的挺拔刚劲,可是村里人说:“做机耕路那年,这四根树有人出价10万元,想买走,可没办法搬运,最后想买的人只好绕着树走几圈,拍拍树杆离开了。”

全村230多亩梯田,多半落于村庄的山下垅里,村民们说:“那是早上吃饱了,走下山路去耕种;中午肚饥了,却要挑着收成的粮食,爬上岭回家的地方!”每年,他们要用双肩从村里挑下山去投售农产品,一担担土特产、粮油、蔬菜,扛去一头头肉猪,还有树木、毛竹等等,同时又从外地购回化肥、农药和其他林林总总的生活必需品。买一台电视机,虽然心里高兴,但也必须背着它一步步爬上山岭搬回家。张大山村的人们有着永远也爬不完的山路等着他们。

还有许多村庄的不幸故事限于篇幅无法呈现于此。贫困是它们共同的命运,怎样摆脱贫困,怎样走出贫困?残酷的自然生存条件提醒我们过去的“输血”式扶贫、“造血”式扶贫等战略都无法发挥自己的作用,只有“换血”式扶贫策略,即让山民搬迁下山,异地开发才是山区农民走向光明的唯一出路。

二、下山三五年

修一条路不如搬一个村。1993年下半年,武义县委、县政府在总结经验教训深入开展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形成了“下山脱贫”的扶贫工作新思路,并于1994年下发了指导性文件——《武义县高山深山农民居住迁移试行办法》,随后又陆续出台了《武义县高山、深山农民下山脱贫办法》和《武义县下山脱贫若干问题处理意见》、《武义县下山脱贫有关问题补充处理意见》等政策。并从建房用地、口粮田安排、户口落实、新村“三通”等方面给予优惠和扶持,鼓励居住在深山高山的农民迁移到公路沿线、乡镇所在地和土地较多的平原村。从此,武义县走上了“下山脱贫”这个彻底拔除穷根的康庄大道。并且在这十三年中,取得了下山脱贫的辉煌成果,使4万多人摆脱贫穷。从1993年到2005年,武义县一共有328个村(47个行政村),14315户,43729人搬迁下山。搬迁下山的人口占全县人口的八分之一;占贫困人口的三分之一;占山区人口的二分之一,占全县总自然村的五分之一。

搬迁下山后,农民的生产、生活观念有了根本改变,人的素质有了显着提高,许多农民从山头、田头、栏头转向码头、街头,有的还开了商店,办起了工厂。下山农民成了武义工业经济发展的一支生力军。全县约有60%的搬迁下山农民就近进厂或外出务工,下山农民致富的门路越来越宽。据统计,截止2004年1月,武义县3.3万农民下山后,35%的劳动力进了企业,均一年增收4000多元。一系列的数字表明下山脱贫使昔日的山区农民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1.山上山下两重天

来到新九龙山村口,我们也许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新九龙山村傍山依路,座落在44省道上松线公路边。离省道一百米远的就是新九龙山村了,远远看到村前道路两边各立有一块石碑,一块上刻“新九龙山”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另一块刻着“下山脱贫好”五个大字。两块碑都意在让子孙后代牢记共产党和政府的恩情。进得村来,只见新村前后五排共60多幢新楼房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这就是九龙山村村民的住宅。

其中,右边第一排楼房是村委会办公大楼。办公楼至今仍挂着两条横幅:“爹亲娘亲,党和政府最亲;千好万好,下山脱贫最好。”展现了人们对共产党的无限感激之情。支书带着我们办公楼上走,当时一楼的机器声还是吸引了我,一问,才知道是个加工运动服的来料加工厂。工人都是妇女,其中20多位是本村人,一位妇女说,“在这里工作,很方便,既能赚钱,工资一个月有700多块,同时离家很近,平时可以照顾家庭,家里有事可以随时跑回家。”对于村庄的变化,邓书记娓娓道来:

在山上的时候电风扇、摩托车什么都没有的,在下山以后那个摩托车也很多了,基本上是60%都有了,电冰箱也有了,每家也都有电话。汽车也有了三辆了,都是个人的。反正下来以后,交通便利了,都很好了。那个七大难不再难了。以前是68户,现在也是68户,原来189人,现在有230人,增长了41个,41人里面讨回的老婆有28个,其它都是新生的小孩。九龙山的老百姓常会说的一句话就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过!”主要是观念改变了,在山上就是砍砍柴火烧烧饭,砍砍木头烧烧炭,今年能够过得去就好了,不想那个发展。下来后观念改变了,人家造了一层我们也要造啊,人家造了三层我们也要赶上去啊。经济增长了,原来不到380元,现在都4000元以上的了。粮食总产量从原来的6万,提高到了20万,下扬一村、下杨二村,没人种的田,我们都接过来种。到处用的都是自来水,电灯想用多久用多久,这个自来水是一个风景区里引出来的,坐车也很方便。第一年把房子造好了,吃喜酒时,走亲戚时,都是骑自行车去的,就是有个十里二十里的也都会骑车去,表示农民很开心。跟以前比,我们自己跟自己比那是很满意的了,跟人家比我们还是相差很远,与自己比,那我们就是共产主义了。生活水平也提高了,现在也可以有菜买,以前在山上只有一点马铃薯吃的,下山了早上都是有肉送来的,菜送来的。每家都是煤气了,养鸡鸭前几年还养,现在都不养了。如果家里人多的就还养一头猪,给剩菜给它吃。早上有卖肉的卖早餐的卖豆腐的,都送到家门口了,小孩子读书也有车来接送的,早上接去,晚上送回来的。条件完全变了。

说完之后,邓书记给笔者一份资料,里面记载有:全村村民的生活水平得到改善,从当年的人均收入380元,到2000年人均年收入1478元。2005年人均收入更是达到了4000多元。全年的粮食总产量从96年6万增加到18万余斤,全村在外面打工的有66人,分别在杭州、永康、义乌、武义、本乡砖瓦厂等地,1999年2月9日,新村里举办了6对中青年的集体婚礼。到目前为止已有20多个光棍找到了对象,14对已经结了婚,人口在计划生育规范内从189人增加到230人。下山后产生了4个大增加十大变化,四个大增加是:人均收入大增,粮食总产量大增,外出打工人数大增,人口大增。十大变化是:一是环境发生大变化,二是观念发生了大变化,三是发展经济的条件发生了大变化,四是村级领导班子的精神面貌发生了大变化,五是通水通电通路通广播通电视发生大变化,六是儿童上学难发生了大变化,七是村民有病就医难发生了大变化,八是村容村貌住房条件发生了大变化,九是青年婚姻难发生了大变化,十是农民的生活水平发生了大变化,了解到这些变化,我们不仅感叹,“果然是山上山下两重天。”

2.下山脱贫命运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