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烈得了笼中人的宽恕,十分欢喜,因问姓名,无什大号,人都唤一声‘虎子’。王烈手执虎子右手,邀其做客。不顾有伤在身,执意要置办宴席,陪酒谢罪,令虎子甚感其诚意。酒菜甚丰,水路齐聚,众人把酒言欢,恩恩怨怨也自是在这觥筹交错间随之而去,日至向晚,方才俱歇。
待得从人收拾完酒碟碗筷,人皆散尽,众兄弟关上门来说自家话时,这股热闹气氛方才终结。
“大哥,我知道,今天是我做错了。可您也犯不着跟自个儿过不去,伤了自身,兄弟们心疼呐。直接把那小子咔嚓了,不就完事,咱再重新来过,岂不更省事情,比伤了自家身子强多了。”老四孙玄显然是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又强颜欢笑了半天,不得不一吐为快。
“然后呢,不满意,毁了,再重新来过?”王烈反问道,环顾四周,见众人都面带赞同之色,显是很认同老四的做法,干净利索,也省事方便,遂语重心长道,“你们知道吗?老四的事我认为他做的不错,是要做实验,是要用基因工程的手段来提高他们的基本素质,可谁告诉我们一定要用强迫的手段来实现这一目标?不是吧!他们虽然智慧较低,但以他们七八岁孩子的智商,好坏还是能够分辨的。如果我们能够换一种手段,换一种方式,以利诱之,对他们好些,让他们乐于接受我们,以我们的实力和科技水平,相对于他们极为原始的社会水准,我相信是能够找到方法,来让他们自愿为我们服务的。等到他们智慧见涨时,我们还可以再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在为他们着想,为他们服务的,我们是不计回报,乐于接受他们融入我们之中的。在事实面前,在更美好的生活面前,我相信,他们是乐于融入我们之中的,同时他们也会劝说更多的人加入我们之中,因为我们会给予足够的回报,不管是荣誉上,还是实际的利益上。”
“难道这样做不是更好吗?为何非要采用强制手段,非要野蛮的去强迫他人,让他们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以至于心怀怨恨。”王烈顺势引他们对这般作为的后果进行深思,道,“且不说两者优劣如何,只谈我们若是如此作为,岂不就是要将我们自己架在火山口烹烤,面对亿万人的怨恨,以及可能随之而来的反抗。是的,我们有足够强悍的武力,我们能够不惧他们的反抗,可我们难道就要将自己的精力全都投入进去,别的什么事情都不干了?结果只会越来越坏,我们残暴的名声会越传越远,也越是深入人心,以至于原本心向我们的都会疏远,我们就真成了孤家寡人,而独夫民贼一向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们要防患于未然。”
王烈稍顿,让众兄弟好好消化了他言语中的深意,才又道:“再者说,只有终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就是有科技辅助,又怎敌得过亿万人日夜思虑,处心积虑的对付。这一切都注定我们只能以利诱之,以德服人,让他们心甘情愿,为我所用。只有这样,我们的位子才能做得稳当,脚下的路才能走得更长远,而不是徒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王烈这一番话,发自肺腑,让众兄弟都不得不静心沉思,都觉甚是有理,不管是从情感,还是从理智上来说。
老四孙玄更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羞愧的无地自容,王烈反倒不见责于他,上前一步,安慰道:“老四,你做的没错,只是具体细节上尚欠考虑,缺了些手段,但若能吃一亏长一智,细细思量,配以德行,也不失为一道绝顶的谋略。加油,老四,我看好你,若是长此以往,不断的进步,你会是一个优秀的部族领袖,日后杰出英明的国王。”
“大哥~”,孙玄本就生得卧蚕眉,丹凤眼,涂脂唇,银盘也似的面皮,堂堂七尺英武男儿模样,此刻感动都恰如小儿一般,激动都不知该如何言语,“今日我犯了如此大的过错,大哥却不责怪,我......”
“没关系,大哥知道你天生慧心,任何事情都是难不倒你的。不要自责,要清楚,谁人不会犯错,就是大哥也逃不过。怕的是不知道错在何方,不知道该从何改起,只被人蒙在鼓里,那可要遭大罪了。现如今,学习领导好一个部族,当好一个合格而优秀的首领,就是我们当前应该要做的,也是我们面临的首要难题,我们谁也没有经验,更应该团结在一起,互相帮助,指正对方,在实践中去学习,去完善。”说着,王烈伸出手,将众兄弟的手都搭在其上,紧握着,相约而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又是一夜未眠,众兄弟彻夜长谈,把臂同欢,直至天明。
且说虎子一人,被王烈邀来做客,住的是豪屋大宅,睡的是席梦思床,吃的是珍馐佳肴,喝的是琼浆玉液。初时尚还有些惴惴不安,而后王烈一日一小宴,三日一大宴,丝竹歌舞,日日而新,行酒划拳,兄弟相称,好不热忱,让他那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渐渐安顿下来,乐在其中,不思归蜀。
日子,悠悠忽忽间就这么过去了月余。
这一日,正是宴至半途,斗酒正酣,虎子忽然间悲从中来,却是思及家中妻儿老幼,尚且过着饥一顿饱一顿,衣食无着的困顿生活,又少了自己这么个壮年劳力,怕更是不堪。想及自己在这儿花天酒地,今日方才想起家中这么一桩事来,不由地越发痛恨自己没心没肺,忧伤甚浓。
众人见状,都是大惊,问其缘由,虎子支支吾吾,不肯道来,只说思乡欲归,众人再三追问,才是详细道来。
王烈听罢,却是哈哈一笑,道:“无妨,无妨,这又有何难,兄弟与我等相交甚是亲厚,你妻儿老小,亦是我等亲人,我且遣从人随你归乡,尽皆将家小亲戚接来,一起纳福,岂不美哉!”
虎子大喜,千恩万谢,言必有后报,领了从人,径直往自家地盘奔去。
这一去,也不过五六日光景,就且归来,身后长龙迤逦,怕是有不下几千号人,都是或树叶蔽体,或兽皮裹身,头上蓬草乱飞,面上鬼画符也般,原始、蛮荒气息扑面而来。
虎子见了王烈,怪是羞愧难当,谁家亲戚能有这么多,都论千来算。却是他回到自家部落之中,牛皮胡天海底的乱吹,真个是不要钱地往外撒,把王烈处夸得是如何如何的好,不愁吃,不愁穿,恰如天堂一般,哪像他们现在的生活似地狱里一样煎熬。初时,部落中人尚且不信,虎子一赌气,将王烈馈赠的美食华服都拿了出来,众人哪见过这样亮眼如少女肌肤柔滑的衣饰,美味得如同让人坠入天堂的鲜美食物,于是一番试穿、试品后,都是爱不释手,欲罢不能,一传十,十传百,趋者日众。虎子碍于情面,推脱不得,只能让众人吊着尾巴,一起跟了过来。
王烈真是豁达,一挥大手,豪迈道:“汝之族人,既是我之族人,我为汝养之。”
真是来者不拒,虎子也是单纯,乐的手舞足蹈,千恩万谢,道:“必扬君之美名,世世代代不敢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