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不长的接触,却让我感到了你内的美丽与善良。
送给你粉色的玫瑰,让你的世界添些亮色。我深信,生活会给你最友好的拥抱。
蔡怡琳
寻梦园
女孩悠梓在十三岁以前,几乎不知道什么是忧伤。她有个很好的朋友,是个男孩,叫徐默。徐默知道悠梓数学不好就很耐心地给她讲解;悠梓知道徐默语文不好,就把大捧大捧的参考书借给他。他们许诺:要做一辈子的朋友。可一切在悠梓上初年变了。徐默像换了个人,不仅很明显地躲避着悠梓,而且开始制造流言,恶意中伤悠梓。徐默在男孩中很有号召力,很快,全班的男生见到悠梓都退避三舍、毫无防备之下,悠梓不明不白地遭受着这一切,她问自己:“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让悠梓最伤心的是:失去了一个好朋友。似乎在昨天,他还在电话中为她讲解数学题;也似乎在昨天,他还在倾听她的作文。一个朋友就像流水般从她的指缝中溜走了,想到这,悠梓忍不住要掉泪。
悠梓开始害怕上学。她怕看到徐默冷冰冰的眼神,怕看到同学们有意无意的嘲笑。有一天上课,老师让悠梓站起来回答问题。悠梓刚站起来,全班同学就开始窃笑,还有很多男孩捂住了嘴。老师被笑声弄得莫名其妙,一个劲地问:“笑什么?”笑声持续着,悠梓开了开口,却没吐出。她分明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徐默说她得了严重的肝病才那么瘦,不知道那病毒通过空气会不会传染?”悠梓呆住了,幸而下课铃声为她解了围,她第一个冲出教室,刺耳的笑声还不时传入耳朵。悠梓霎时明白了同学们待她的一切。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她没有擦,任由泪水淌着。心底有个声音在喊:徐默,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造我的谣!
从未受过挫折的悠梓此时显得如此的脆弱。她再也无法顾及功课,每天一踏进教室,就像进入了一个蛛网织成的世界。她想挣脱,把它拿掉。但那只是种感觉,悠梓看不见它,不知道它在哪儿。没有人帮助她,她觉得自己像盆水,在冰冷的环境下慢慢凝结。
悠梓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放学后,她常常在街上游荡。有一天,她没精打采地走在街上,不知不觉进了一家商场。商场很大,悠梓漫无目的地逛来逛去。在一个很偏僻的角落,她蓦地发现一个不很醒目的招牌:寻梦园。”梦?”,悠梓心里微微一颤,她不由自主地推开门,轻轻走了进去。
这是个很美的地方。淡粉色的墙壁,木制的地板,一大捧一大捧的花,悠扬的民乐……一位大姐姐正坐在一张玻璃桌前,细心地叠着花,一切都像梦一样。悠梓才发现,这里的花都是用纸叠成的。她不禁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大姐姐看见她,甜甜地笑了,问:“小姑娘,学折花吗?”悠梓没有拒绝。她想:有一天,这些普通的纸在自己手里也会变成这么美丽的花吗?
以后每天下午放学悠梓就去寻梦园。她并没有意识到要做什么东西。她只是喜欢这种感觉。她把纸剪成一片片玫瑰花瓣的形状,渐渐地堆成一堆,一堆白色的花瓣。说不清为何选择白色,或许只是因为愿意。她看着大姐姐灵活的手指上下舞动,转眼间手中就产生了一朵玫瑰,很是羡慕。可花瓣在她手中,像被施了魔力的怪物,悠梓怎么也不能得心应手地驯服它。
“花瓣不要突得太高,要粘得丰满些。花瓣要有层次感,别太使劲。”大姐姐在一旁轻声细语,还手把手地教她,可她总是不得要领。反复几次,悠梓有几分泄气,几分难堪。大姐姐感觉到了,就不再守着她,让她自己琢磨。过了一些日子,悠梓的技术终于有了些长进。有一天,像是不经意间,花瓣在悠梓手中形成了一朵逼真的白玫瑰,悠梓一高兴,不禁叫了起来:“大姐姐,你看!”
可还没等大姐姐过来,悠梓就把它弄掉了,她用手轻轻一揉,玫瑰就变成一团纸屑——悠梓猝不及防地想起了那段洁白无暇的友谊。
在寻梦园的时间是悠梓一天中最开心的,她会全神贯注地对付那些花瓣。可突如其来的成功却将她推进了往事的泥潭。
大姐姐过来,不解地问:“好漂亮的一朵玫瑰,怎么……”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发现悠梓的眼里慢慢渗出了泪水。大姐姐觉得,这个小姑娘天天准时来寻梦园,一定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于是为她擦干了泪,低声问:“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悠梓一直缺少倾诉对象。在学校,老师常常忽略了她的存在,同学的眼光缺少真正的友爱;在家里,她又不愿让自己的情绪增加父母的负担。”我原来有个很好的朋友,我们的友谊纯得像白玫瑰……后来一切都变了……”悠梓的声音慢慢淡下去,像黄昏的最后一缕斜阳。
“怎么……”大姐姐本来想问是怎样变的,但她转念又想,这可能是女孩不愿让他人知道的。不过有一点她明白,女孩渴望的是帮助和理解。她把悠梓带到一个竹编的大花篮前,问她最喜欢哪一朵。悠梓仔细地看了一遍,最后拿起一朵白玫瑰。
大姐姐心里暗暗叹道,喜欢这样的东西,这女孩真是气质不凡。这也是她最喜欢的作品。她接过玫瑰在手上端详了~下,然后使劲地一揉,玫瑰坏了。
“你……”悠梓吃惊地看着大姐姐。大姐姐温和地一笑:“没关系,我只想对你说,当自己失意的时候,逆来顺受、小心躲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凭着自己的勇敢与真诚,或许会有改善和转换的一天的。花可以再做,可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无法挽回,比方说时间。” 悠梓的心颤栗了一下,她低下头去看脚下的玫瑰。
以后悠梓更加用心地学习做花,用心去感悟,用心去塑造花的灵魂。在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后,悠梓开始得心应手了。有一天,她终于把她所期望的白玫瑰捧到大姐姐面前。这是一朵做得很精致的白玫瑰。含苞的蕊儿,羞涩的花瓣,远望起来风姿绰约。大姐姐对她说:“两天后你再来,好吗?”
悠梓点头答应。举着白玫瑰走在街上,她的脸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明白,自己快走出那个蛛网了。真感谢寻梦园,它接纳了悠梓一段痛楚、迷茫的日子。那段日子几乎没人帮助她。
两天后她来到寻梦园,玻璃门紧紧地关着。大姐姐呢?她看见门把手上插着朵粉色的玫瑰,还附了张卡片,她好奇地过去打开,上边写着几行小字:
小姑娘,不长的接触,却让我感到了你内心的美丽与善良。送给你粉色的玫瑰,让你的世界添些亮色。我深信,生活会给你最友好的拥抱!悠梓的视线有些模糊,可却甜甜地笑了。这才是自己最想要的,也是大姐姐最想要的。
我喜欢读缠绵悱恻的诗,觉得它们像为自已而作;我渴望带给别人快乐,来证明我存在的价值;我期盼红色的玫瑰,愿爱常常萦绕在我的周围。
蔡怡琳
我
有人说,每个女孩都是带着一朵花的祝福来到人间的。要不,女孩怎会有如花般美丽的容颜和一颗露珠般细腻柔软的心?
我信这话。
我愿我是朵百合,一朵纯白得超凡脱俗的百合。
在这个世间生活了十六年,为许多事、许多人写下了文章,惟独少了我自己。若说写过的话也相当单薄,把自己描摹得弱不禁风。我究竟是怎样的人,从哪儿来,又将到哪儿去?不知道,就像仰望苍穹一般感到迷惘。
我还得在世上生活着,却忽略了在静夜中真实的自己。总觉得白天像场梦,我和每个活着的人一样做自己该做的事。我疯疯颠颠地和大家开玩笑,几句话就把别人逗得开怀大笑。我比任何人都洒脱,对着即将到来的考试和一大堆作业,我不紧不慢地应付。
同桌常把最前卫的思潮灌输给我,名日“改造怡琳计划”,我却声称自己“朽木不可雕也”,漠然地看她化妆赴宴。与同学去“肯德基“、“麦当劳”,总会看到成双成对的“比翼鸟”,我会饶有兴趣地陪她们“八卦“一回……反正,白天,我是个彻彻底底的俗人!
有时我也想改变自己的形象。从小到大都是十足乖乖女,老师父母说一我决不会说二,我厌恶一切不守纪律的学生。我把旷课、化妆、迟到看成是大逆不道,可环顾周围每个人,似乎对这些事都不以为然。我干吗要让自己成为“出水芙蓉”,那在人群中不显得很另类吗?
于是放学后我背着书包在繁华的马路上漫无目的地溜,手中拿着珍珠奶茶,口中大嚼珍珠,走路姿势都变得奇奇怪怪。可就在我要跨入酒吧的那一刻我哭了,我发现我不是这样的女孩,我一辈子也成不了这样的女孩。突然感到好笑,为什么要刻意雕饰自己?
喜欢花花草草的我在阳台上种满了长青藤和太阳花。长青藤生长速度极快,几天的工夫就爬上了铁栅栏。晴天的早晨我总要去看看太阳花,细数它们一片又一片粉嫩的花瓣。阳光透过长青藤,我伸出双手看光斑在指间跳跃;阴天太阳花是不开的,我怯于见到它们紧挽罗裙的样子。
我很唯心,会抛硬币、数花朵来预测考试成绩,判断事物的去留。
我不大方,尤其对于感情。明明知道付出的不等于收获却傻傻地期盼。我爱极了坦率与真诚,于是我要自己坦率与真诚。我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感情。人与人之间含蓄固然是好的,可若每人都心照不宣,世界是不是无形中冷了一些。又有多少人在猜疑中错过多少美好的故事?
当夜晚到来的时候,整个人就静了下来。睡觉前读几页散文,窝在被窝里听广播已是我多年的习惯。广播里的故事,往往很真、很善、很美。它引导着有些麻木的人们去寻找世间的温情,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喜欢读缠绵悱恻的诗,觉得它们像为自己而作;我渴望带给别人快乐,来证明我存在的价值;我期盼红色的玫瑰,愿爱常常萦绕在我的周围。
那儿时的最可宝贵的一切啊,只有风偶尔吹送一丝它的芬芳,使我们愿意相信它还存在于世界的某个角落。
蔡怡琳
蝶恋花
楼外垂杨千万缕。
欲系青春,少住春还去。
犹自风前飘柳絮。随春且看归何处。绿满山川闻杜宇。
便做无情,莫也愁人苦?
把酒送春春不语。黄昏却下潇潇雨。
一一朱淑真《蝶恋花?送春》
第一次见到忆昔,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我独自在爸爸的办公楼外玩跳格子,爸爸的同事齐叔叔带来了个小女孩。我停下来歪着头打量着她:看上去与我同龄,面貌很清秀,皮肤白白的。我问:“齐叔叔,她是您女儿吗?”齐叔叔笑着点点头:“你们做个朋友吧。”“好啊!”我向来是不怕生的,拉过忆昔一起做游戏。
我问:“你叫什么呀?”
答:“忆昔。”接着便是一片寂静。
我奇怪了:“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呀?告诉你吧,我叫絮雯。” 她点点头,既而又摇头,终于开了口:“是哪个“
我拿起树枝在沙地上写:犹自风前飘柳絮。然后指着“絮“对她说:“是这个絮”。
忆昔似乎不懂我所写的这句词的意思,愣愣地看着我。我不禁有些得意,虽然我是依葫芦画瓢——这旬词爸爸常教我念。
我们的友谊就这么风轻云淡地开始。
爸爸所在的编辑部里,有许多人的小孩都与我同龄。工作之余,他们常常谈起自己的孩子。很多时候,我会是爸爸的骄傲。因为在小学,我是老师们的好帮手,同学们的好班长。我有着令人羡慕的成绩单,并且多才多艺。唯一能与我较劲的便只有忆昔。她在市里有名的小学,成绩相当优秀。齐叔叔每每提起她,脸上便荡漾开无尽的欣慰。我才不管什么成绩不成绩的,一遇到忆昔,我们便开心地手拉着手一起到草地上去采野花,往往到了爸爸催我回家我们都不愿分开。
时光飞逝。当我在双十中学门口仰头看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眼睛忽然被蒙住了。”猜猜,我是谁?”声音柔缓。我心里一乐,大叫:“是忆昔吧。”手,松开了。我回头一看,真是她!我们俩人紧紧地拥在了一起。我说:“太好了!我们将在这一起度过初中三年,接着还有高中。”她白白的脸上也写满了喜悦,我们一块儿走进教学大楼,她在(3)班,我在(4)班。
忙碌的生活很快淹没了我。我来自本市的三流小学,我知道自己惟有尽全力才能在班上占有一席之地。第一次大型考试我排在年级第55名,我不知道这个成绩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爸爸对我的成绩挺满意。我还知道,我还小胜了忆昔。可是我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些,真的。我在意的只是:什么时候能邀忆昔一起出去走走。
初中生活像杯白开水,单调乏味。我在这个学校,在这个班级,平凡得像滴水。我怀念小学,怀念那天真烂漫的日子。我可以握着话筒在全校师生面前落落大方地主持节目,可以在五彩的灯光下尽情地歌唱、舞蹈。而在这里,我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是。任何一次活动,我总在被人遗忘的角落。我变得多愁善感,情绪被落红丝雨牵引着。我渐渐喜欢上唐诗宋词,喜欢上朱淑真的《蝶恋花》。想当年读它的时候是多么的得意,而今……
在校园的小径上,我与忆昔邂逅,哭丧着脸对她说:“忆昔,我觉得好累。”“我们没有选择。”她怜惜地看着我轻轻说着,背景是残阳如血的天空。她又说:“絮雯,从认识你那天起,我就在寻找你当时所写的那句词,真费了我不少的工夫。你要考考我吗?”
我点点头:“好的。” “楼外垂杨千万缕。欲系青春,少住春还去……”她朗诵着,我轻轻和着,我们的声音在这个黄昏融在了一起。接下来的便是期中考、期末考、中考。我和忆昔都在默默努力着,为了当初的那个愿望。
结局似乎理所当然,我们一起直升上“双十“高中。中考成绩,忆昔比我多了一分。
就在成绩公布后的一个下午,爸爸一进门就对我说:“你的成绩比忆昔差啦,虽然只是一分,但是可以说明差距的存在,必须赶上去!”我递给爸爸一杯水:“您别着急,我再努力就是了。”爸爸一手拿着茶杯,另一手按在我肩上,语重心长地说:“絮雯,要争气,赢过忆昔!我希望你成为我们单位最会读书的孩子。”我轻轻移开他的手,不发一语。我不想在我和忆昔间燃起战火,永远不想。爸爸叹口气轰然坐下说:“现在什么都要竞争!什么都要争过人家!你懂不懂?!”
于是我祈祷:千万别让忆昔和我同班,千万!可上天却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文理分班时把我和忆昔安排在同一个班组。
想必忆昔也受过同样的教育。走进班组时我们都吃了一惊。她不像四年前那样拥着我,那眼睛里分明写满了距离与……挑战。我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只是笑了笑说“真巧啊。”她说:“是的。”接着,两人无言。
开学初的语文摸底考试,忆昔得了全班第一,而我却出人意料地差点儿不及格,或许,是我太想胜了。我发现无论自己怎样在当年的小径上走了一遍又一遍,也找不回从前的感受:不在意。”残阳如血、两人和诗“一一这幕情景像伤疤一样刻在什么地方。
或许是我,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语文科代表。老师公布班干部名单后,我走近她想和她说些什么,只听见她伏在桌上自语道:“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她?!”一根细而锐利的针在哪里狠狠刺了我一下。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转身而去。
语文老师注意到了忆昔,上课频频提问她。而我,似乎只是缕空气。我心里清楚老师的心意,我毕竟已和她相处了一年,她了解我。现在,她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班组,把机会留给别人并不奇怪。可同学问的传言却让我意识到,忆昔正逐步走向语文老师内心的至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