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爸爸问我:“最近的考试怎么样?”我说:“语文差点不及格。”他摇头叹道:“亏语文还是你的强项呢!居然也……你说说,你该怎么办?”我不答。爸爸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紧张地说:“忆昔考得如何?”
我突然像疯了似的嚷:“忆昔,忆昔。不要整天都是竞争好不好?她考了全班第一,语文老师也很喜欢她,很喜欢,够了吗?”
爸爸穷追不舍,不知是慨叹还是激将:“可怜哟,你们语文老师都不喜欢你了,你好笨!”
“是,是,是……”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像升向空中的一缕清烟。把自己关进房间,眼泪像开了闸似的涌了出来。爸爸着急了,敲门要我出去。我倚着门,任眼泪肆意地流,
硬是不去擦拭,也不开门。妈妈在门外柔声细语:“雯雯,在这世上竞争都很激烈,你看你姨没什么文化,争不过有文化的,快下岗了。” “什么?姨快下岗了,一向精明能干的姨要下岗了!”我有些愣了。我好像真的该去争,该使劲地去争。可我该怎么做?
风吹得我脸上凉凉的,我被记忆击中了。我想起了以前的我。以前的我,没有功利心,没有阴影,快乐单纯却轻松夺冠的我,蓝天下超凡脱俗的我。
爸爸说,他们编辑部里的那些人,没事时都在议论2002年高考谁家的孩子能获胜,要我千万不能输。我突然恨起那些人。
忆昔与我擦肩而过,剩下的只是形式上的微笑。我常常望着她的背影,想和她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语文老师依旧经常地提问她,叫她的名字满是亲昵。每每那时,我的心底总会浮起那阙《蝶恋花》,会想起那绿草地上的野花。它们像“创可贴“一样被我们扯下来包扎伤口,然后随意地丢入风中。
还有歪曲的格子;柔缓纯真的声音;手拉着手的感觉;残阳如血的黄昏;还有心清如水的女生……
我们出卖了我们所有的回忆。生命中最美丽的那些,得到了继续竞争的机会,痛苦生存的机会。
一阵清风拂来,远处似乎飘来了一个声音,朗朗而又轻轻:“楼外垂杨千万缕。欲系青春,少住春还去……”我明白,一切都再也回不来了。就像一篇文章中写的,那儿时的最可宝贵的一切啊,只有风偶尔吹送一丝它的芬芳,使我们愿意相信它还存在于世界的某个角落。
那个秋日的黄昏,因为有了萍的出现而格外美丽,因为枫的((橄榄树))而显得清新怡人,因为枫叶的火红而令人难忘,因为枫与萍的相逢而变得情意绵绵。
牡彬
红叶情
萧瑟的秋风,吹进了这古老的师范校园,落叶满地,惟独那~株树,似一团火焰,红红的一片,燃烧在弘毅园。~年级同学辗转在教室、食堂、宿舍之间,熟悉的一草一木,再不能激起他们的好奇了。和高年级同学一样,他们的心情也会随季节的变换而飘忽不定。然而在这棵红枫下,注定有一段属于红色的感情故事。
那天生物课老师布置大家采集树叶标本,枫显得格外高兴。来自本市市区的她要比其他女孩活泼得多,时髦得多,她说考师范是为了让自己快快长大!但是这半个学期的生活早已使她按捺不住内心跳跃的那火一般的热情,是的,她急于跳出这平静的生活。
下午的课一结束,她就一路小跑来到学校的绿化区,想来自己是第一个到达的,尽情地挑选树叶该有多惬意啊,虽然肚子早就空空如也,但忍耐一下又何妨?枫走进无人的绿阴小道,哼唱着《橄榄树》。此时此地,流浪的曲调婉转悠扬,在秋风中打着旋儿远远地消失在夕阳中。然而完全沉浸在这浪漫的氛围里的枫,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一一那株红枫树下,一个穿绿衣的女孩昂首看那些火红的枫叶,右手举起又放下,犹豫不决中透露着一股浓浓的乡土气息,在夕阳的余晖中,女孩与树构成了完美的景象,犹如披满金光的一尊雕像。
枫不再哼唱,轻轻地朝女孩走去,她深深地被这美妙的图画吸引住了,多想和她说句话呀!此时的枫反而拘谨起来。女孩仿佛听见了脚步声,回过头来,莞尔一笑,腼腆地说:“你好!”枫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面对眼前这位清秀的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同学,她甚至有些结巴:“你……好!也是来采集标本的吧!”枫为自己的镇定重新自信起来。女孩点点头,看着自己空着的双手,赶忙藏到了背后。枫却自言自语道:“老师也真是的,落叶了才让我们来采集。还好,这棵枫树的叶红着呢!”说完刚想伸手去摘,女孩叫了一声:“别摘!”枫莫名其妙,看着女孩那充满爱怜的双眼,分明噙满了泪水。枫一语不发,手也藏到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两人静静地站在夕阳的枫树下,任风儿拨弄她们秀美的发,然而,在一片宁静中似乎有心灵无声地对话。
“你叫什么名字?”几乎异口同声。”呵……”又是两人不约而同地笑。”我叫……”还是同声地回答。这一切显得是那么默契,两个女孩相视而笑,眼神中都带着几许惊讶,采集标本的事儿随风而去。
两人漫步在林阴道上,女孩用动听的声音告诉枫,她叫萍,从大山里来,父母都是山里的老师。枫也让萍知道了城市中的“Show”其实就是展示服装。枫隐隐地觉得自己在接近大山的青翠苍劲,萍也认为自己在走进城市的新鲜。那个秋日的黄昏,因为有了萍的出现而格外美丽,因为枫的《橄榄树》而显得清新怡人,因为枫叶的火红而令人难忘,因为枫与萍的相逢而变得情意绵绵。
第二天生物课枫与萍才想起树叶还没采集到,便各自拿了同学多余的,交给了老师。
此后,枫把萍当好朋友,萍把枫当知己。两人常常在一起谈天说地,全然没有都市与大山的隔阂,她们说友谊如同一溪清流,终归是要汇入大江大河的。
枫的脾气总是很孩子气,动不动就要耍性子,而萍却总是很大气,每每闹别扭,总是萍让着枫。萍学习很刻苦,班里稳拿第一名,而枫虽然脑子很聪明,但总是倒数第一。枫天真地对萍说:“和你在一起什么都学到了,偏偏认真学习的劲头怎么也不会到我身上来!”说完她便常常摇摇头,哼起她那首《橄榄树》,此时萍就会闭上眼睛,聆听枫的如泣如诉的“流浪的旋律”,然而枫却能感到萍的心思,正飘向远方,越飘越远……
日子过得很快,秋风把校园吹得更加萧瑟。但枫的天真依旧,萍也清新依旧,枫叶的火红依旧,又是一次不约而同,枫想去采红叶的时候,又见到了那熟悉的一幕一一萍身着绿衣,双手交叉在胸前,痴痴地望着枫树发呆,夕阳斜照,人和树都披着一层金光,简直就是一尊雕像!”枫树下的少女!”枫调皮地跑到萍身后大叫一声,萍吓了一跳,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枫望着萍不语,她为何要哭?枫在去年的今天就曾经问过自己。”怎么了?萍。”枫将手搭在萍的肩上,安慰地问。萍却没有回答,仍然望着枫树。枫看了那红枫叶,着实红得可爱,忍不住伸手要去摘一片。萍突然叫了:“别摘!”枫恐惧极了,慌忙缩回了手,望着萍悲伤的眼睛,不知如何是好。萍轻轻地说:“这枫叶是属于我妈妈的!”枫睁大了好奇的双眼,似乎在祈求萍快些告诉她为什么。
二十多年前,我母亲曾在这里读书,她也是城市女孩,同样爱做梦,然而一篇描写山区教育的散文打动了她,毕业后就申请进了大山,与自己的父母兄弟决裂了,在大山里当了乡村女教师。她很自豪,虽然生活是那么清贫甚至是艰苦的。几年以后,母亲与同校的一名代课教师结了婚,因为他“fr]有共同的理想,所以生活很幸福。后来有了我,母亲的身体就越来越差了,终于在秋日的某一天,倒在了三尺讲台上。父亲哭喊着母亲的名字,孩子们吓得哇哇直哭,然而母亲却再也没有醒来。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去世的那天,山上的枫叶火红如一片火海,母亲的遗体被埋进~棵红枫下的黄土里。那年我才四岁,而母亲也只有二十八岁……初中毕业那年,父亲将母亲的故事告诉了我,我也因此来到了这里,来到了母亲曾经读书的地方!
枫抽泣着,看着萍始终未流下来的泪珠,她觉得萍平静如一潭水,在枫叶的红光下凝结成了一支鲜红的蜡烛,枫不知如何安慰萍,其实她也知道萍不需要任何安慰,萍如流水似的诉说仿佛成了一个古老的故事,而故事的内容又不仅仅是催人泪下。
似乎就在顷刻问,枫的天真随风而逝了,她和萍一样,平静如水。
枫学习异常认真起来,不久和萍一样,她成了第一名。两人再没了玩笑,而谈话的主题则常常与红枫树有关。萍感到枫在有意了解大山,大山里的学校,大山里的孩子,她觉得枫的转变就如这一秋红枫,浓烈且凝重。
又一年的秋风来得很早,没等枫树红,其它树叶就飘零了。枫和萍最后一次不约而同地来到了那棵枫树下。萍还是站在枫树下发呆,而枫却不再去逗她。但异口同声的习惯却没变——“要实习了!”两人笑了,却沉默不语。
萍的成绩很好,班主任说可以留在附小教书,不过最好要先在附小实习。这对萍来说无疑是一次转变人生道路的机会,她想了好些天,始终没能下决心。而枫的成绩虽不及萍,但作为本市学生,可以优先进附小,但是枫却心情沉重。
“我想回山里去实习。”萍开口了。枫并不惊讶,而是拍了拍萍的肩膀,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我……”枫也说了,但没有说下去。”摘一片枫叶吧!”萍突如其来地打破了僵局,但是枫却惊奇万分。”我怎么可以?”枫不解地问。”最后一次看这火红的叶子了,摘一片留个纪念,也算象征我们的友谊吧!”萍真诚地对枫说。然而枫犹豫的右手始终没有抬起。
萍知道,枫想说她要进大山。
两个月的实习很快就结束了。萍回校与枫拥抱在因为两个人都尝到了初为人师的快乐枫想说什么,而每次欲言又止,萍明白却不问她。忙碌的毕业考试结束,分手的日子来到了。
这一天,枫穿了一件火红的连衣裙,而萍的淡雅总是喜欢用绿色来装点。枫帮萍拎了好多书,一直陪她走到车站,一路上都谈些离别时的话题夹杂些欢笑,但萍总是感到枫的踌躇不定,但她能理解。上了车,与枫挥手告别,萍看着枫渐渐消失,成为了一个小红点,就像人生轨迹上最闪亮的一盏灯。
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暑假结束了,很快,满山的枫叶红了。在这片火红之中,传出了熟悉的歌声:“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那一刻,他用一种我未见过的眼神望着我,不是离愁之哀,也不是孤寂之苦,只是有一种闪烁,然后用他温暖的双手捂住了我冰冷的手。
勋祖传
孤独的小孩
那是一个秋天,校园里梧桐树的树叶一半已落了,另一半也已泛黄,云很淡,风很轻。每到这样的季节,浪漫的人总会遇到一些美丽的事情。可有时,不浪漫的人也会。
“我是一个孤独的小孩,凄楚无人能懂。” 这是我在自己日记本上写下的第一句话。那时的我正经历了高一的第一次大考一一期中考试,成绩出奇的差,于是,在同学们面前言论很少的我更是默默无语了。我是个孤独的小孩,虽然我讨厌孤独,但我又必须接受孤独,即使我有很多朋友,但我只能向孤独敞开心扉。也就因为有了这份有很多朋友却不能倾诉的孤独,我的身影频频出入于那家学校旁边的图书馆,唐宋两李也就成了我的知己。
“忧郁的女孩总是孤独的!”是楚武说的。我们相识的那个季节说的。
那天傍晚,像往常一样,我捧着李清照的词选坐在图书馆落地窗边的位置上望着窗外的落叶一片片飞起降落。就因为孤独,我有了这样的习惯。
“你在看词吗?”我的身边多了个人。”是的。”我没有回首,随口答道。”那么请问你看的是什么?”依然轻松的问话,依然轻松的声音。但在我听来却不然了,因为我没有看词,我看到的只有落叶,只有落叶上那枯黄的颜色及自己心中的郁闷。
我转过头看向这位问了我两次话的人。是个男孩,一个我不认识的男孩,我有些愣了。
他却笑了。有双小巧的酒窝在跳舞!我看着他的笑脸,突然飘动的心升起了这种感觉。
“你能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吗?”他依然问着。”我看到了一片忧郁。”我答非所问。
“那我看到了一个孤独的女孩。”他说,没有笑。我没有再言语,也不再闲坐着看落叶飞舞,我站起身去还那本没有看的词选,把男孩独自留在窗边,连同李清照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第二天,我又去了,又坐在那个挨窗的位置,我背着我那只沉沉的书包,手里又拿着昨日那本未看完的词选。”今日一定要看完它。”我对自己说,但窗外增多了的飞舞着的落叶又引起了我的注意,连同那片片枯黄。那份心境又来了。唉,”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忧郁里面包含着什么?”又是他。
我没有回答,因忧郁里包含的是我的心思,是我的那颗孤独的心的内容,我不愿把我的世界向一个陌生人敞开,也不愿自己让别人看得那么透,就如李清照。他没有再说什么,我又一次起身走了。
书仍然没有看太多,只是“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更充满心头。
我离开图书馆的时候,突然回头,那个窗边的位置已无人,只有一片落叶扫过窗前而已,满地一片金色的梧桐叶。我的心头刹那间闪过一丝失望。他是谁?那个跟我说话的人。
很多天,我没有再去那儿,我隐隐约约有点怕,怕见到他,可我又常常想起他,他的声音很好听。我告诉自己,我有很多事要做,词还未看完,李清照的愁我还没弄懂,自己的孤独仍未剖开,而我的学习也仍未有明显的进步。
可也许越是孤独的人,就越多愁,就越会对曾经关注过你的人记得牢,想忘也忘不了。在我内心的某个位置,他确实是存在着,如同我的孤独,我的心境。不过,我确信我可能见不到他了。后来,我又去了图书馆,要借那本词选,管理员却说书已被借走了,那靠窗的位置也是空的,我一阵黯然。是否是真的在寻寻觅觅?但真的是冷冷清清啊,或许我已弄懂了李清照的一半心境?一人孤寂无依、苦苦探求寄托?
当梧桐树叶差不多都已掉光了的时候,秋天的脚步差不多已渐渐走远了。期末考试快要来临了,图书馆也少去了,连同那落叶梧桐更少关注了,但那孤独的忧愁却像“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那样挥之不去,又或像“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吧。对男孩的挂念也缠绕在心头。或许,就像许多事一样,竟会也需要一个过程吧。周末的晚上,我又来到了图书馆。那晚那里的灯光特别灿烂,我又坐在那个位置上,那词选也又到了我的手中。窗外秋末的梧桐已成了光枝,在晚风中看来,楚楚可怜。”看书,还是看愁?”有人对我说话。
熟悉的声音,就是那个在心中蕴藏了很久了的声音。我抬起头看他。那时,我们坐得很近,我第一次认真看他。我发觉,他是一个很讨人……讨人喜欢的男孩,但我又无法去描述他。
“你是谁?”我小心翼翼地问。”楚武。” “楚武?”我说,”楚楚可怜的楚,一无所有的无?”
我的嘴角漏出一点点笑意:“没有了?”“嗯?”
“你的自我介绍,就这样?”
“还有……”他说,”我在那儿念书。”他的手指向那所我熟悉的高楼。
“你学的是什么?”
“你希望我学什么?”他笑笑说。
我对那所高校实在太熟悉了,因为两年后我就希望成为那儿的学生。
“知道吗?我的目标就是那儿的中文系。”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却说出了自己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