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笑让我第一次觉得女孩子的笑是那么美,我的心为之怦然一动。我是一个对感情很陌生的男孩,所以我请教了好朋友,也是这种事的“高手“——明。他说:“既来之,则安之,等一等,看看嘛,不能草率下结论。” 那些日子,我的心一直不能平静下来,我的脑海里经常是芩的影子。怎么了?我突然发现我自己不像自己了,爸妈的希望,我的目标,怎么能忘?还剩半个月就期末了呀,我不能任自己胡思乱想了。日记上写下了我串串的思考与悔恨,同时,对芩的态度也不得不改变。
每当接触到芩那双眼睛时,我的心就莫名的烦躁,我总认为是芩给我带来了麻烦。那几天,我发烧,烧得很厉害,上课根本无心听讲,但我还是坚持上学,因为离期末没几天了,熬一熬就过去了,可不能在这最后几天泄气。下课的时候,班里乱极了,我用最后的气力大喊,以维持班里的纪律。可我的声音好像只喊给我自己听似的,对同学丝毫不起作用。面对高分贝的喧哗,我一脸茫然,又气又恼,满脸的委屈。这时,芩有意咳嗽了两声,走到讲台前,从兜里拿出一盒不知名的药,递到我面前。”给你,以后注意点身体!”一句话,班里静了许多。我呆住了,同学们也呆住了,与此同时耳边一阵响声和哄笑声。”蓝哥够帅!”“蓝哥本来就有吸引力嘛!”大家又是一阵哄笑,我又气又窘,迅速看了芩一眼,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是羞辱还是莫名的感动?我分不清,只是以极快的速度怨嗔地看了芩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留下了不知所措的芩和背后哧哧的笑声。
这件事不知怎么传到了老师的耳朵里,无论我怎么解释,甚至发誓,老师就是不相信,她认定我和芩之问有什么不寻常,她说这事一般多在男孩子身上,还威胁我说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就告诉家长。先是一顿义正词严的教训,然后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再就是终日神经兮兮的盯梢。我厌烦极了。
我把这一切都归结到芩身上,我恨芩。芩给我写了第一封信,信很长,也很真挚。可在我当时的眼里,它就是老师怀疑我的罪证,我急不可待地毁掉了它,无暇去掂量它的真实与分量!我毫不迟疑地给芩回了张没有多少字的纸条:不要再打扰我了,你给我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没有你,我的世界才会平静!
想不到,就这句话,深深地伤害了芩。从那以后,直到考试那天我去上学,都没有看到芩。考试完毕中午休息时,好友明手里拿着一串不大而精美的风铃花和一封没有封口的信,告诉我:“芩一定要你看!”说完走了。明平时不这样啊,怎么……我坚信明一定看了这封信。信不再是很长,芩说那天给我药的目的就是想让教室能安静一些,没想到竟弄巧成拙,害得我在班上失去了威信,在老师面前失去了信任,芩说留在这里更不方便,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只有这串淡紫色的风铃花能表示歉意,带给我祝福。芩说信没有封口是因为怕会再惹出什么是非……那天下午我考得一塌糊涂。
我幼稚,我自私。至今,当我想起芩,我的心还一阵痉挛。我和芩的友谊究竟葬送在我的手里,还是葬送在那些可怕的舆论中?抑或是其它原因?我无法回答自己。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芩,同学说她去了别的学校读书,在众多朋友的通讯来往中,没有芩。
风清云淡的日子里,坐在孤寂的窗口听着“叮叮,当当“的声音,我总会想起芩。
上了高中再也没有见过米砂,不知他是不是还那样憨傻可爱,但我知道这份友情不会改变的,就像我仍然认为米砂是妹妹。
磷肓聃
男生米砂
米砂这个人挺怪的。走起路来摇摇摆摆像只小鸭子,头发毛茸茸的偏偏剃了个板寸,戴着眼镜还说得过去,可摘下眼镜,尖尖的下巴,小小的眼睛,活像动画片里的大老鼠,更别提他说话那个声音了——软绵绵的就像刚挤出来的番茄酱。我们在背后叫他“妹妹“也就不足为奇了。
呜呼!对于一个男生来说,还有什么比被称作“妹妹“更令人不可容忍的吗?更有甚者,一个男生为米砂画了一幅漫画:一株雌雄共体花。当然是暗喻米砂有男女不分之嫌。然而米砂不气也不恼,依旧埋头苦读书。
第一次见到米砂是军训时,我偷偷问他那个嘴唇很厚而且有点歪的军官刚才说了些什么。米砂竟然跑去问了一遍军官再来答复我,说话时露出一口小白牙,尤其是那个阴阳不分的腔调,吓了我一大跳,心说这男生要是能找到女朋友就怪了。
米砂看书时脸几乎贴到书上,写字时总是满脸墨水那更不用提了。我说米砂擦一擦看女生笑你呢,米砂说我为什么要管她们笑不笑,接着又投入了无止无休的题海之中。米砂用功不假,可他整个初一上半年就没进过前十五名。米砂对我说:你别得意,看我下学期怎么收拾你。我说:妹妹,口气不小呀黄毛丫头,气得他哇哇乱叫。没想到初一下学期米砂果然没出过前五名,我却忽上忽下一会儿第一又一会儿十五,米砂说你看吧我这叫优势,教你一招就是开夜车。我说你小子初一就这么拼命初三还学不学了,米砂说我们走着瞧。
米砂的体育差得不得了,跑四百米速度跟我走差不多。体育测试时他几乎没及格过,甚至做操都掌握不好协调性,跳起绳来像“海马”,走起正步像“螃蟹”,女生笑得前仰后合,男生则质问他:你小子是不是男的?
我说米砂改改吧,老让人家笑话多难堪,米砂说你管不着。接着问我读没读过《阿Q正传》、《野草》、《呐喊》什么的。我说没有。他便眉开眼笑给我历数起巴金、老舍、鲁迅,哪像那些男生那样张口闭口靓姐靓妹的。米砂读起武侠来宁愿三天三夜不上厕所,更不用提自习课捧着《白马啸西风》让班主任逮个正着那档子事儿,不过米砂读得起劲,讲得却不精彩,而我一给他讲起武侠侦探他就手舞足蹈——手舞足蹈啊!那一去不返的初中生活!我现在想起那一幕时,还呈现出隐隐的怀旧心绪,像青雾中的一道光芒,若隐若现。米砂斗不过我时便开始抽动很难看的鼻子,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再无法获胜便急得直翻白眼仰天长啸,每每这时又被值日生抓住,于是米砂又开始愁眉苦脸地起草检讨书,准备“声情并茂“地在班会上反省。我发平舌音,我分明感到他的舌头卷了360度,他却摇头晃脑地自我陶醉。
——Howafoolishoy!
再后来我跟米砂吵翻了。其实很简单——米砂自己在楼下玩了一中午却不上楼帮我写板报,我说你哪怕帮我一小会儿也算尽了点宣传委员的义务,米砂却质问我当团支书的干什么!我终于怒不可遏地把米砂骂了个狗血喷头,正当米砂唾沫横飞地还口时老师出现了,于是米砂被“修理“了一番,而且据说是当着办公室诸多老师的面彻底“修理“了。我说米砂活该如此,可当我看到米砂铁青着脸回来时心里怪怪的,很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那一个下午我和米砂谁也没理谁,放学后各怀心事形同陌路。
第二天是礼拜天,米砂打来电话问我题,声音嘛还是那摊番茄酱,声调多少有点道歉的味道。我没好气地告诉米砂答案书上有就啪地挂断电话再不允许他说什么。放下话筒我好一阵发呆,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竞不能接受一个朋友间接地道歉,这不是我一向的做法。我想打个电话和米砂和好。可我没有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