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坎坷的一生。王夫之(1619~1692),字而农,号姜斋,湖南衡阳人。南明覆亡后,他曾鼎力抗清,隐匿转徙于湘西山区,最后归老于衡阳的石船山,潜心着述,罕为世人所知。晚近以来;考论清代儒学者称他为船山先生,并将其与顾炎武,黄宗羲并提为清初三大儒。
王夫之出身于一个业已败落的地主家庭。明亡后,各地抗清风涌云起,王夫之也于1646年在衡阳举兵。兵败,开始着书立说,总结明亡的教训,营建自己的思想体系。早期的着述或系统阐发朴素辩证思想,或揭破宋明理学与佛学的理论渊源,或再现永历政权十五年的兴亡。康熙初,吴三桂兵变云南,以图复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与王夫之心中的复明幻梦产生共振,使他再次陷入彷徨之中,但随着吴与清双方力量对比的变化,王夫之终于最后选择了着述终老的道路。晚年的王夫之,深居简出,专意着述,写下了数十种极具学术价值的作品。诸如《庄子通》《读通鉴论》《宋论》
等,无一不是他关于哲学、政治、史学等的不朽之作。
2.博大的学术体系。在清初诸儒中。王夫之学术体系缜密,最为博大。经学上,在诸经疏解、考异,多达二十三种,166卷,在史学、哲学、文学等方面都有建树。王夫之为学之始,以父兄为师,受乡里先辈学风影响甚深。除大儒伍定相之学,尚有阳明后学和东林后学高世泰。在激烈动荡的社会现实的洗礼中,他以为学习并不碍思考,愈广博则思考愈深刻;而思考对学习是有好处的,因为思想有疑虑则学习会更勤奋。由此为出发点,他通过对传统学术的批判继承,终于冲决了朱、王学的束缚,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王充的《论衡》以“疾虚妄”(痛恨虚假、荒诞不经)的不妥协态度全面批判了董仲舒的“天人感应”的谬说。王夫之继承了这种批判精神,并使之成为他清理宋明学术以及传统儒学的思想武器。王夫之直斥王学为“新学邪说”,采取了否定态度。
但他并没步东林旧辙,走由王返朱的道路。在他看来,唯有张载之学可取。张载的《正蒙》是理学形!
成时期一部独树一帜的重要着述,由于书中以“唯气论”与二程唱反调,素不为正统理学家所接受。
王夫之一反传统,着《张子正蒙注》一书,并以自己毕生的学术实践,将张载的学说加以完善和发展,形成了以完整的元气本体论、“变化日新”的辩证思维和“理气合一”的历史观为核心的思想体系。而王夫之提出的“实有”范畴,大大地丰富了张载的“唯气论”,把中国古代思想家进步的宇宙观推向一个新的层次。从而成为近代实证科学的先导,他所运用的“变化日新”的辩证思维纠正了张载关于物质运动形式的形而上学,对晚清勃兴的近代思维,同样地起了不可忽视的启蒙作用。因此,后世学者称王夫之发展了古代朴素唯物主义,并把它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
此外,作为一个杰出的思想家,王夫之还善于博采众长,包括对中国古代思想史上的佛老异说的批判继承,从而丰富自己的辩证思维。自从汉代“独尊儒术”以来,儒学成为思想、文化的正统,与之同样源远流长的道家、道教思想和中国化的佛学,则渐成异端。传统的辟佛斥老的偏见根深蒂固,迄于清初丝毫未改。王夫之以“辟佛老而正人心”(正,端正)为己任,但在具体做法上却与张载有别。《老子衍》《庄子解》《庄子通》都是他潜心研究的心血之作。他吸取佛学关于,“能”
(主观)与“所”(客观)的认识范畴,提出“能必副其所”(主观必依据客观)的正确命题,丰富了自己的认识论。
与顾炎武、黄宗羲一样,王夫之的为学也是经世致用。他曾说过,“写史的人记载繁多,但经世的大计却不写下来,后人想要获得前人的经验教训却不能,这样的历史有什么用呢?”
(《读通鉴论》)王夫之博大学术体系的形成,正是这种把传统同现实结合风格的体现,而他对同时代的方以智学风的赞许,则是将传统与现实相结合的向前看,其意义显然非继承本身所能比拟。方以智(1611~1671),字密之,号曼公,安徽柯城人,早年受西学影响,钻研自然科学,并把它同中国传统的考据学相结合,撰成着名的《通雅》和《物理小识》。王夫之敏锐地看到“博学积久,待征乃决”(指学以致用,方以智《通雅》卷首《凡例》)学风的可贵,加以充分的肯定。这样的评价也是从方法论上对宋明理学的大胆否定。它与顾炎武以经学济理学之穷的倡导,李颐融理学于传统儒学的努力不谋而合,同样是清初务实学风不可分割的一个部分。但由于他的归隐,以及自身没有能够逾越传统儒学的藩篱,以致不能在当时学术界激起强烈反响。而后起的乾嘉学者,从他的学术中所依稀看到的,只是强调“闻见之征”的考据之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