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高潮总伴随着战火的燃烧。
1941年,日本侵华并未如疯狂的近卫内阁痴心妄想的那般轻易得逞,日本陆军头目衫山元几个月灭亡中国的叫嚣已成梦呓。地如弹丸资源奇缺的困局未解,受贪婪本性所驱,日本凶残的目光盯上了太平洋上的各个岛屿国家。而美国驻守夏威夷珍珠港的太平洋舰队对日本在太平洋的图谋构成巨大威胁,日本战时内阁和海军加紧策划,闪电偷袭珍珠港,意欲一举拔掉这根芒刺。
1941年底,一向安静的太平洋西海岸爆发了改变时局的重大事件,蓄谋已久的日本海军不宣而战,闪电袭击美国珍珠港的太平洋舰队。
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总司令山本五十六大将命令庞大的舰队奔袭3000余海里,于12月7日清早狂轰滥炸驻扎在珍珠港的美国太平洋舰队。美国海军除两艘航空母舰侥幸不在珍珠港,舰队的12艘主力战列舰和其他舰艇均被击沉或击伤。188架停在瓦胡岛机场的飞机,大多还没来得及起飞就被日本轰炸机炸毁于停机坪,少数遑于起飞迎战的,也被日本的零式战斗机在空中击毁。2403名官兵惨死,被日本鱼雷连续击中的“亚利桑那”号战列舰爆炸沉没,仅此一艘战舰上就有上千美军官兵死亡。
消息传来,美国朝野震惊,世界震惊,民众义愤。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当日宣布,1941年12月7日为美国国耻日,美国正式对日宣战,太平洋战争旋即爆发。
1937年来到戴维斯分校的密尔顿,已经在该校物理学系卓有成效地工作了近五年,他生动启发式的独特授课方式深受大学生的欢迎。在雷达技术领域,他的发现发明也深得国际科技界认可,并且他已被加州大学聘请为终身教授。
这些年里,尤其是寒暑假时,密尔顿对小山子和鼓岭的思念越发浓烈。每次在教堂面对背负十字架的耶稣时,他总是觉得很对不起小山子,如果不是因为想和自己团聚,小山子不会到加拿大修铁路,也就不会遇难。为此,密尔顿每每在耶稣面前忏悔。伤心愧疚之余,他的内心始终有一种冲动,要到中国去,到鼓岭去。他急于到山子哥哥和梆子爷爷的坟前好好诉说一番,祭奠一番,再去看看曾经救过嘎登勒一家的郭大山夫妇,也要找到海里弗酒吧老板告诉他的鼓岭老乡郭茂福,问清当年小山子遇难的真实情况。
战火阻断去路,中国连年战争,到珍珠港被炸、美国向日本正式宣战时,美国太平洋远洋公司的航线全部封闭,“烽火连年”,无论多么想回鼓岭,密尔顿也只能徒唤奈何望洋兴叹。
战争爆发以来,几乎每个美国家庭都有与战事关联的成员,嘎登勒家族的好几个年轻人都投笔从戎穿上军装,密尔顿也一天天从失去小山子的阴影中走出,因为他在担忧着人类更大的苦难。
他不再是那个只重私情甚至柔弱的密尔顿,他如今是加州大学物理学系的密尔顿·嘎登勒教授,是雷达方面的领军人物,他手中有大大小小多个科研项目,一批无线电专业的研究生在他的物理实验室里聚集。他不仅要自己思考,还要引领学生们一起思考;不仅要思考无线电的问题,更要思考全人类的问题。他常对学生们说,科学首要顾及的是世界的和平与大众的安危。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阴影比小山子的离开更多地笼罩在密尔顿的心头,从小受小山子影响,受中国文化熏陶,加上鼓岭淳朴民风的潜移默化,他早有一颗永世的善良之心。每天惊闻战争杀人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震撼,日本兵在南京一城竟灭绝天良地屠杀数十万中国民众,密尔顿怎么也不能相信人性之恶已到如此地步。
直至日本海军在珍珠港一个早晨便炸死数以千计的美国军人和平民,刽子手的屠刀砍到包括自己在内的美国人头上,密尔顿感受到切肤之痛,他不再对法西斯的凶残有丝毫怀疑,他已被彻底激怒,痛感作为一个教授不可继续沉默无声。
12月7日那天,全美的广播电视滚动播出珍珠港被炸事件,密尔顿闻讯立即停下所有课程和实验,沉痛地带领学生们集体向珍珠港的遇难者默哀。
未久,嘎登勒家族又传噩耗。密尔顿·嘎登勒的侄儿,他二哥的儿子,也是一位前往中国的美国空军飞行员——却没有鼓岭被救的美国飞行员那般幸运——在中缅边界一次迎击日机的空战中,不幸陷入多架零式飞机的包围并遭攻击,小嘎登勒战至弹尽油绝,身负数弹,为维护世界和平和人类正义,壮烈地献出了二十四岁的年轻生命。
惊闻此讯,婚后一直没有孩子且深爱这个侄儿的密尔顿悲痛不已,他对屠戮生命的侵略者感到怒不可遏。
他放下课本和仪器,告诫和呼吁学生们,人类之心都是用血肉做成的,理应以善良博爱为本,那些动用战争武器毁灭生命和文明的侵略者,他们还是人吗,还有血肉之心吗?他们不是人,他们是撒旦,因为嗜血和制造罪恶而来到这个星球。面对撒旦,善良的人类怎么办?难道无动于衷吗,难道坐以待毙吗?姑息他们就是助纣为虐,等待死亡。搞科学的必须赶紧动手拿起科学的利器,义无反顾地去阻止和击败撒旦,万万不能幻想他们距离我们还很远,幻想死亡不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密尔顿·嘎登勒教授的一番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年轻人早已按捺不住,一面报以激奋的掌声,一面表示跟随教授行动,在战时的实验室里,倾力研制和开发军用无线电技术和雷达,支持前方战场。
无独有偶,嘎登勒教授警觉并行动之时,美国总统罗斯福也在警觉行动。
战火愈浓的1942年,欧洲除了被英吉利海峡隔阻的英国在丘吉尔内阁领导下,尚有能力跟希特勒的纳粹德国对抗,法国、波兰、比利时、丹麦……差不多整个欧洲西部大陆都被法西斯占领,东部的苏联也陷入德国强盗的猛烈进攻,全世界唯一的苏维埃政权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顽强抵抗,所幸凭借辽阔的疆域和高纬度严寒,希特勒才没能一时得逞。
整个亚洲和太平洋,情势同样危急,古老而落后的中国虽然没有放下武器,却仅仅是在消耗其有生力量的层面上抗击日本,要把侵略者从中国彻底赶出去,尚看不到希望,日本侵略军继续占领着中国东南部最富庶的地区。其他被日本法西斯侵占的亚太国家,也都不具备战胜强盗的能力。
欧亚岌岌可危,世界岌岌可危。
为使世界免遭法西斯毒手,也是挽救美国自身,美利坚合众国的军队急需要一招制胜的战略性原子武器。
核能理论的奠基人爱因斯坦曾说,只要人类能打开原子裂变之门,世界的改变将会惊天动地。爱因斯坦当时并未预料到,这扇原子裂变之门一旦打开,有一天会吞噬人类自己。科学家们总是过于单纯,不甚警觉人间还有撒旦,殊不知撒旦惯用的手段就是窃取人类文明的成果,反过来屠戮人类的文明,以实践其本性疯狂、毁灭世界的罪恶勾当。
爱因斯坦的理论是属于世界的,其应用首先发端于德国。一群被希特勒“高贵的雅利安”种族论蛊惑的德国纳粹军事技术狂人朝思暮想,急欲最先造出原子弹,妄图更轻易地诛灭他们眼中的劣等民族,狂人们的实验正昼夜不停。
与希特勒狼狈为奸的日本狂人同样迫不及待,侵占东南亚诸国之后,他们到处搜寻能裂变的铀矿。战时设在东京的“航空技术研究所”提炼铀的工作夜以继日,也在奢望率先拥有原子弹。
爱好和平的人类制止撒旦毁灭世界,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刻,针对德国和日本研制热核武器的预警纷至沓来。美国乃至世界诸多有影响力的科学家都在紧张建言罗斯福总统尽快批准研制原子弹,其中包括已经移居美国的爱因斯坦,因为当时只有美国最具备研制核武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内心纠结矛盾的罗斯福正在白宫昼夜思考。
忧心法西斯率先得逞,为最终说服总统下决心,科技精英们委托与罗斯福私交很好的白宫科学顾问阿列克谢·萨克斯给罗斯福讲了那个著名的推动天平倾斜的往事:当年,拿破仑没有理睬第一艘蒸汽机船“克莱蒙脱”号的制造者富尔顿的建议,拒绝制造蒸汽轮船,从而错失了进攻英国的大好时机,最终导致以英国为首的欧洲反法同盟把不可一世的拿破仑帝国彻底打败。
富兰克林·罗斯福下定了决心。
1942年,罗斯福总统正式批准了由美国打造“潘多拉魔盒”的计划,最终下决心降伏撒旦。这个计划当时极为保密,被命名为和纽约曼哈顿远不相干的“曼哈顿工程”。该计划于当年6月启动,即依据著名的爱因斯坦核能公式,研究和制造原子弹的绝密计划。
为抢在德国和日本之先,该计划集中了美国乃至全世界最优秀的核物理学家和各相关门类最顶尖的科学家,总共动员集中了12。5万余名科技人员和生产人员。在美国西南部人口稀少的新墨西哥州,在洛斯阿拉莫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深山里,罗斯福总统批准并经国会审议通过,允许耗资20亿美元,建立巨大的原子武器研究工厂。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投掷于日本广岛的“小男孩”、投掷于长崎的“胖子”,就是在这里研究制造出来的。“小男孩”和“胖子”制造了缠绕日本广岛和长崎多年的噩梦,很多遭受过核辐射的蒙难民众,没有马上死亡,却在长期经受辐射病的折磨之后,最终难逃一死。据战后联合国权威统计,美国这两枚原子弹造成总计34万多日本民众死亡。
由于爱因斯坦是从德国来的犹太移民,美国政府对他并未完全去除戒心,最终没有让他参加到“曼哈顿工程”中,但在该计划实施前,爱因斯坦确曾写信给罗斯福总统,建议研制原子弹。后来目睹投放原子弹灭绝人寰的恐怖后果,爱因斯坦对自己当初的这一建议深表懊悔,并且多次对公众诚挚表达内心的忏悔。
后来者谈到“二战”时究竟该不该使用原子弹来制止战争的问题时,美国前总统肯尼迪说过一句很有影响力的话:“我们毕竟是人类。”
密尔顿是个心慈如佛的人,对于以科学手段置大量无辜的平民于死地的想法,他绝对不能接受。当时密尔顿唯一见过的死人,是鼓岭的梆子爷爷,他永远忘不了梆子爷爷死后那双干涩的眼睛,还有他脸上定格的微笑。这双眼睛告诉他,人都是不愿意死的,而那微笑告诉他,只要活着就是美好的。
密尔顿坚持认为,科学家们决不应该使用本应服务于人类的科技手段毁灭人类,这是上帝所不容的,是和《圣经》完全背离的,他一生坚决反对研制并投放原子弹。
密尔顿不仅自己反对,还带领他的学生们反对。所到之处,他都大声疾呼,抗议美国政府研制和使用原子武器。
他一生热爱并投身于无线电专业是希望为人类造福,通讯、广播和电视,都是人类不可或缺的文化生活内容。自从他进入这一领域,完全没想到,将来有一天,要拿他的无线电雷达技术和发明为军事服务。可为了早日制止和消灭战争,他义不容辞地带领他的研究生们,毅然投身到了当年跟“曼哈顿工程”齐名的“雷达研制工程”,这项工程也是罗斯福总统亲自批准的。这两项军事研制工程战后被赞誉为结束“二战”的利器,获得了国际上无论是政界、军界,还是科技界的广泛肯定。
“雷达研制工程”比“曼哈顿工程”早一年实施。为响应罗斯福总统的召唤,密尔顿·嘎登勒教授带着他的研究生们,于1942年,会合来自全世界的4000多名科学家,奔赴美国最东部的马萨诸塞州的麻省理工学院,齐集到这里的“辐射实验室”,即后来举世闻名的“林肯实验室”。这些精英们将要在这里隐姓埋名,闻鸡起舞,研制出高精准度的雷达,以装备同盟国军队的飞机、舰艇、远程火炮和海洋预警、地面防空等军备。
嘎登勒教授的学生们调侃说,他们正在从事一项把法西斯的飞机从乌云密布的空中,把法西斯的潜艇从波涛诡谲的海下,不费吹灰之力就手到擒来的研制。拿中国人的话说,叫“能上九天揽月,能下五洋捉鳖”。
嘎登勒教授经常提醒和告诫他年轻的伙伴们,他们虽人在美洲,远离战火,生命无忧,但决不能忘记世界多国的无辜人民正深陷战火之中,正在德、意、日法西斯的屠刀之下,在集中营里,被枪杀,被活埋,被毒气残害。大家一定要利用当前美国难得的和平环境,拿出卓有成效的研制成果,大批量生产先进军用雷达,投入战场,制止战争,维护生命。
在“辐射实验室”,经过嘎登勒教授们的艰辛努力,至关重要的磁控管微波雷达问世,从此改变“二战”局势。嘎登勒教授是卓有远见的,他多次强调过,如果两年前太平洋舰队瓦胡岛海岸预警队就装备了磁控管微波雷达,从3000多海里之外来犯的山本五十六的联合舰队必将早被发现,战局必将被扭转过来。美国的预警站可以通过微波雷达精准确定日本舰队的方位,太平洋舰队也有足够的时间组织和部署攻击舰艇和作战飞机,从容不迫地打击来犯之敌。事实胜于雄辩,装备了磁控管微波雷达的美国海军,在一年后以少对多的美日中途岛海战中,取得了恰如嘎登勒教授预见的战果。
为证实“辐射实验室”研制的磁控管微波雷达在军事防御上的重要性和决定性,嘎登勒教授和他的学生们仔细回顾了珍珠港那场一边倒的偷袭——
1941年12月7日,山本五十六在日本遥控指挥联合舰队偷袭美国珍珠港。清晨六点十分,随联合舰队航空母舰坐镇指挥的日本海军中将南云中一下达了第一波作战飞机的起飞指令。
六点二十分,183架日本轰炸机和护航战斗机从停泊在西太平洋的六艘航空母舰甲板上接踵起飞。当时日本联合舰队的位置距离珍珠港所在地——夏威夷群岛的第三大岛瓦胡岛的北岸220海里。珍珠港位于瓦胡岛南岸的科劳山脉和怀阿奈山脉之间的最低处,当密集的日本联合舰队机群由北往南飞行到距离瓦胡岛132海里处时,位于瓦胡岛北端的一个美军太平洋舰队海岸预警站里,值夜班的二等兵约瑟夫正在等着白班人员来交接班。小伙子没有因为一整夜守候雷达荧屏而稍有懈怠。
七点零二分,约瑟夫在荧光屏上发现了大片移动着的亮点,他确定那是正在飞行的机群。
七点十分,约瑟夫向美军舰队空防司令部电话报告,发现瓦胡岛北100余海里处有多架不明飞机,并等候空防司令部的下一步指示。
嘎登勒教授和他的雷达团队分析,这时候已经有了很多遗憾。那时预警站使用的雷达还是笨重的旧式无线电波雷达,由于功率不够强大,搜寻波长不够细微,其回波谈不上精准,天线也不够灵敏,接收机的放大效果不佳,雷达荧屏成像自然不够清晰,这么多的“不够”,导致盯着荧屏的二等兵的眼睛判断不出迎面而来的飞机的数量和类型,但恪尽职守的约瑟夫还是打电话报告发现了多架飞机,却无从报告总共发现了多少架飞机,什么样的飞机。这一点至关重要,这是分清所来机群是敌是我的关键,当时美军使用的普通雷达却做不到。
更大的遗憾还在后面。
七点二十分,一个不那么恪尽职守的空防司令部值班军官接到电话,听完预警站值班二等兵约瑟夫的报告,他打着哈欠拨了另一个电话,查证有无美国军用飞机起飞。这一点也至关重要,这名麻痹大意的军官首先想到的是向自己方面求证,这个错误是致命的,他忘却了预警站的职责是要预警突如其来的袭击。
瓦胡岛预警站二十四小时开启预警雷达监控海空,值勤的约瑟夫也及时检测到并报告了可疑信号,这名军官却不加以重视,进而没加以紧急辨别和处置,最终导致珍珠港大悲剧上演。
这位空防值班军官简单打完电话,便认为二等兵约瑟夫大惊小怪,他不加思考地认定,飞机要么是从美国航空母舰上起飞的机群,要么是从本土加利福尼亚飞来的B-17轰炸机群。这是一个方向定位和飞机数量上的根本错误。这位军官还以“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的口气在电话中对约瑟夫说:“兄弟别担心,自家人。”他竟还不可思议地让这个原本要立头功的二等兵把那架太不走运的雷达系统关闭掉。
后面的事情叫大事不好。
教训太惨痛,代价血淋淋。
鉴于此,罗斯福疾呼研制“千里眼”。“辐射实验室”的战时最高目标就是研制出“千里眼”雷达,装配于海陆空三军,以御敌于千里之外,再不允许法西斯偷偷摸摸飞到眼前美军才手忙脚乱应对。
“辐射实验室”不负众望,不光做到了总统希望的,而且比总统希望的更好,其中大有密尔顿·嘎登勒教授和他的学生们日夜苦战的结晶。
雷达要做成“千里眼”,首先要能把它的探测波发射到千里之外,这是技术上的关键和瓶颈。早期雷达的无线电波波长很长,发射途中衰竭比较快,即使采用大功率发射机,探测波也发射不了很远。彼时的雷达发射机、天线和接收系统笨重无比,移动不便,装配时还需要测定所装配的舰艇有没有足够的空间,若想装备飞机、远程火炮等,那简直是异想天开。
“辐射实验室”里的嘎登勒教授们研制的磁控管微波雷达是革命性的,其原理如同动植物的杂交优势,无线电一旦把磁波引入和电波相结合,产生的电磁波(也叫微波)就完全不同于普通意义上的无线电波,其间的差异犹如相机的十万像素和五千像素之别。
微波衰竭慢,回波大为清晰,只需小巧的接收机就能放大成像,因此,微波雷达就成了纤毫毕现的照妖镜,能在远程之外发现敌情,精准度颇高,即使来犯者趁着月黑风高,微波雷达也能明察秋毫。这使现代战争力求的先发制人有了根本保障。
微波需要的发射功率极小,或者说使用同样的发射功率,微波能被发送很远。电波的发射犹如人推铅球,微波的发射等同枪射子弹,哪一个走得快走得远,自不待言。
随着发射波变微小,发射机、天线、接收机和雷达荧屏一整套系统都缩小到足以装在飞机和各种远程火炮之上,使得盟军无论进攻还是防御的武器都有了千里眼,可以在遭遇战中先下手为强,甚至隔空发力。有如此手段打仗,岂有不胜之理。
担负着人类和平守护神责任的嘎登勒教授们,所有“辐射实验室”的科学家们,他们对维护人类和平正义的巨大贡献,在于遵从和把握微观世界的奥妙,循而用之,以维持宏观世界的合理秩序。
在尊重科学和科学家的问题上,希特勒与罗斯福是截然不同的。希特勒审批军事科研项目,只要上报研发时间超过六个月的他一律不予采纳,他不懂屈身于微观世界的规律,甚至瞧不起实验室的科学家。他妄自尊大到只迷信惯用的闪电偷袭战术,这虽能嚣张一时,却难逃最终的失败。
嘎登勒教授告诉他的学生们,反人类的撒旦必遭失败下场,其道理很简单,因为他们总是强行违反世界发生发展的和谐规律,去干那些破坏天地自然和公众秩序的坏事。
除了防御雷达,“辐射实验室”还研制出了真真假假的进攻雷达。其时法西斯们还未掌握磁控管微波技术,依然使用笨重的电波雷达,美国海空军只需在反侦察飞机上发出诱敌微波,诱使敌军的雷达接收和放大,敌方雷达屏幕就会出现不明机群的图像。法西斯即刻中招,忙不迭起飞迎击,结果像没头苍蝇似的白忙一场,机场却被盟军隐藏的轰炸机炸翻。
经历1941年到1945年的艰辛努力,“辐射实验室”不断拓展,根据战时需要,研发制造出新的产品,其中的FD雷达,增加了垂直方向扫描,及时提供精确的仰角数据,经接收器放大后的荧屏成像更为清晰,夜间能在百公里以外精准捕捉到敌方潜艇仅仅露出海面不足一尺的潜望镜镜筒和换气管。FD雷达的百公里测距误差不到二百米,法西斯潜艇在哪里,离海岸多远,盟军通过微波雷达洞若观火。“二战”后期,德国和日本的攻击潜艇,无论在大西洋还是太平洋,多有被盟军的舰艇先期发现并遭反潜鱼雷精准命中沉入海底,盟军海空军配备的FD雷达功不可没。
海上有胜算,空中如何呢?英国盟军自从使用了先进雷达,可以及时捕捉到德国法西斯发射的V-1导弹——战争爆发后一度成为杀伤英国的重要武器——不等它们飞越英吉利海峡,高射炮和战斗机就会出动,将德国导弹击落。
盟军各大战场的飞机、舰艇和远程火炮,使用了微波雷达,都能先发制人,远程精准地打击各路法西斯侵略者。雷达技术落后于盟军的法西斯武装却一直没搞清楚,从1942年以后他们何以总是被动挨打。
苍天有眼,天道匡扶正义。
1942年6月4日到5日,继珍珠港袭击事件中美国太平洋舰队完败之后,美日之间真正意义上的大海战在太平洋的中途岛爆发。美国以损失航母和驱逐舰各1艘,损失飞机147架,阵亡官兵307人的代价,获得了击沉日本航空母舰4艘、重型巡洋舰1艘,击毁日本军机332架,毁伤日本战列舰、驱逐舰和潜艇若干,击毙日方作战人员2500余人的巨大翻盘。其间,“辐射实验室”推出的先进雷达起到克敌制胜的关键作用,荣记首功。
日本侦察机为美国舰队的干扰雷达所迷惑,完全找不到美国航母的位置,而美国全部装配微波雷达的轰炸机早已把各种鱼雷、重磅炸弹和燃烧弹,对准了日本航母的停机甲板和弹药舱。
中途岛战役,美国参战航母3艘,日本参战航母8艘,日方还有若干水上飞机的母舰参战,美国舰队能够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把日本的4艘航空母舰击沉,原因应该很明白了。中途岛大战以后,美、日太平洋海上军事实力的对比发生了根本变化。
日本当年吹嘘“打得猛”,美国当年只求“打得准”,“打得准”最后大败“打得猛”,而“打得准”多亏了“辐射实验室”的微波雷达。
那个迫使嘎登勒教授们研制先进雷达的始作俑者——日本联合舰队总司令、海军大将山本五十六本人——亦遭美国的微波雷达锁定和截击。1943年4月,以先进技术破译日本海军密码的美军情报人员报告,日本海军大将山本五十六将于当月18日乘坐日本轰炸机,由六架战斗机护航,前往东太平洋所罗门群岛视察日军前线。这份极为珍贵和最高级别的绝密报告直达白宫总统办公室,罗斯福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截击命令。装备微波雷达的美军战斗机实施空中伏击,发射的炮弹精确无误地击中山本五十六座机。尚被安全皮带锁定在座椅之上的山本五十六,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就头部中弹当即死亡,所乘飞机也被击中坠毁。日本地面部队于所罗门群岛中的布干维尔岛上,搜寻发现了人机遗骸,美国总算是报了珍珠港的一箭之仇。
“辐射实验室”一共存在了五年,研制的一百多种雷达在“二战”中表现出来的优势淋漓尽致,盟军的海陆空三军都受益匪浅,无论空军的飞机还是海军的舰艇,装上微波雷达就等于有了千里眼和夜视眼,同法西斯的作战,也就成为明眼人和瞎子的对抗。
微波雷达对“二战”胜利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战后继续存在并服务于和平用途,激光、火箭等前沿科技都源于这个实验室,战后被更名为“林肯实验室”,实验室的精英当中有八位先后因其对人类和平事业的贡献,成为诺贝尔奖得主。
值得炎黄子孙们欣慰的是,中国有三位科学家“二战”时曾经工作于“辐射实验室”,他们分别是孟昭英、葛庭燧先生和王明贞女士。
1945年4月28日,墨索里尼和他的情人克拉拉·贝塔西在意大利科莫省梅泽格拉被意大利反法西斯的游击队抓捕并枪决。1945年5月8日,希特勒与同他结婚刚刚四十个小时的爱娃·布劳恩在苏军攻陷柏林、行将被活捉时,双双自杀于德国总理府的地下室,然后被浇上汽油焚烧毁尸。1945年8月14日,日本天皇裕仁低头向全日本广播,接受《波茨坦公告》,无条件投降,这就是所谓的战败天皇诏书。8月15日,日本政府向全世界维护正义和平的人类正式宣布,日本无条件投降。
“二战”到此结束。
战后颇多军事评论这样评说,为盟军终结“二战”的是原子弹,而帮助盟军赢得“二战”的是雷达,此说当年在欧美流行一时。
密尔顿·嘎登勒教授和他的学生们不完全这样认为,利用磁控管微波雷达准确无误地消灭妄图毁灭人类的撒旦,他们拥护并投入;而利用原子弹核裂变产生的巨大能量屠杀包括大量无辜者在内的生命,他们坚决反对。
1946年的秋天,是个金色的季节,季风荡涤了曾经的血雨腥风,太平洋重归和谐与太平。嘎登勒教授带领他的学生们从马萨诸塞州的麻省理工学院载誉凯旋,回到加利福尼亚州的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他们将在戴维斯继续无线电专业的研究和应用,这是胜利者的研究,为建立一个和平公正的世界,为建设人类更美好的生活而研究。密尔顿·嘎登勒告慰英魂在天的小山子,他已经运用自己的科研成果保护了善良的人民,维护了正义的事业,那种喜悦果真是无边无际的,他还将继续这一有着深广前景的事业,继续追寻这份喜悦,不负当年的兄弟之约。
嘎登勒教授的一批无线电及雷达专业的研究生们,在战后相继取得了硕士和博士学位,嘎登勒教授一一拥抱祝贺他们,热切勉励行将告别的弟子:
我们并不因为已知的而强大,永远追寻未知的才使我们强大。
杀戮的事情是我们绝不可为的,惩罚杀戮者的事情注定是我们必为的。
孩子们,记住世界上还有弱小和不平,我们要挺身而出维护公道与正义。
正是:人世并非伊甸园,时有撒旦扰其间。
邪恶甚嚣欲颠倒,微波一束可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