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史记精编
45873400000036

第36章 萧相国世家

善始善终

相国萧何是沛县丰邑人,他通晓法令,处理一切事务都能得心应手,曾经担任沛县官吏。

汉高祖还是平民的时候,萧何屡次利用自己的官职之便来袒护汉高祖。汉高祖担任亭长的时候,萧何经常帮助他,给他种种方便。后来汉高祖当了沛县的官吏,有一次要到咸阳办事,同僚官吏都资助他俸钱三百,而萧何与众不同,送了五百。

到刘邦造反做了沛公,萧何常常当他的助手,监督办理事务。刘邦到了咸阳,将领们都争先恐后去府库分取金银财物,唯独萧何先进入宫室,把秦国丞相、御史管理的法律诏令和图书收藏起来。沛公做了汉王,任命萧何为丞相。项羽率领诸侯军到了咸阳,屠杀焚烧一阵就离去了。后来汉王所以能够了解天下的险要关塞、户口人口多少、地方穷富、百姓疾苦等情况,都是因为萧何完整地得到了秦朝的图书。

汉三年,汉王和项羽在京索间对峙时,汉王多次派使臣慰劳丞相。鲍生对丞相说:“汉王风餐露宿,却多次派使臣慰劳你,这是对你有疑心。为你着想,不如派遣你的子孙兄弟能打仗的人全部到军中效力,这样汉王必定更加信任你。”萧何采纳了他的建议,汉王大为高兴。

汉五年的时候,汉高祖已经诛杀了项羽,平定了天下,于是讨论论功行赏。众多大臣互相争功,经过了一年多的讨论还没有定论。高祖认为萧何的功劳最大,封他为侯,赏赐的食邑最多。

武将们都说:“我们身上穿着坚固的盔甲,手中拿着锐利的兵器,作战多的人参加了百余次战役,作战少的人也有数十次,攻城略地,有的功劳大,有的功劳小,各有一定的等级。而萧何并不曾实地参加过作战,仅仅靠着舞文弄墨,议论政事,分封功劳就在我们之上,这是什么道理呢?”汉高祖说:“各位都知道打猎的事情罢!”武将们说:“知道。”汉高祖说:“各位知道猎狗吗?”武将们又说:“知道。”汉高祖说:“打猎的时候,追赶捕杀野兽兔子的是猎狗,然而发现踪迹并且指出野兽所在地方的是人。现在诸位只是捕捉到走兽罢了,论功劳和猎狗一样。至于萧何这样的人,他能够发现踪迹并且指出野兽所在的地方,他的功劳就像打猎的时候人的作用一样。况且各位仅仅以本身跟随我作战,最多也不过两三人。但是萧何全宗族几十人都跟随我作战,他的功劳是不能忘记的。”如此一来,群臣没有人敢再说话了。

高祖平息了黥布的军队回来时,百姓拦路上书告状,说相国萧何用强迫的手段低价购买农民大量田地和住宅。高祖到了京城,萧何上朝拜见,高祖笑着说:“你是相国就该维护百姓的利益!”接着就把民众上书告他的状子都给了他,说:“你自己向民众请罪吧。”相国趁此为民众请愿说:“长安一带土地狭窄,上林苑空地很多,已经荒废了,希望皇上能让农民耕种,打下的粮食归农民自己,留下的秸秆饲养禽兽。”高祖生气说:“你一定接受了商人很多贿赂,才为他们请求剥夺我苑林!”于是就把萧何交给廷尉关押起来。几天后,一位姓王的卫尉侍奉高祖,试探性地问:“相国犯了什么大罪,陛下突然把他关押起来?”高祖说:“我听说李斯做了秦始皇的丞相,有了功劳归于皇帝,有了错误自己承担起来。如今相国接受了商人的许多金银,还为他们请求我的苑林,借以向民众讨好,抬高自己,所以才将他关押起来治罪。”

王卫尉说:“职责在身,如果有利于百姓则为他们请求,这是宰相应该做的事,陛下怎么就怀疑相国接受商人的钱财呢?况且陛下和楚对抗好几年,黥布反叛时,陛下亲自率军讨伐,那时,相国留守关中,他如果一动脚则函谷关以西就不归陛下所有了。相国难道会不在那时谋利,反而在今天才贪图商人的钱财吗?而且秦始皇因为听不到自己的过错而亡国,即使李斯分担过错,又有什么值得效法的呢?陛下为什么怀疑相国到了如此浅薄的地步呢?”高帝听了不太高兴。但当天,便派使臣持节赦免并释放了相国。相国年纪老了,一向谦恭谨慎,入见高祖时,光着脚步行谢罪。高祖说:“相国不要说了!相国为民众请求苑林,我不允许,说明我不过是桀、纣那样的君主,而相国则是贤相。我所以给相国戴上刑具,是想让百姓知道我的过错。”

萧何每次购置田地或住宅的时候,必定选择贫瘠的地方,家里从来不建高大的围墙。他说:“后世子孙如果贤德,可以学习我节俭的德行;万一不贤德,也不会遭到有权势的人的掠夺。”孝惠皇帝二年(公元前193年),萧相国去世了,皇帝给他取了谥号,叫做文终侯。

萧何的后代子孙因为犯了罪过而失去侯爵的共有4次,每当爵位遭免的时候,汉朝的天子往往再去寻找萧何的后代,继续封为郧侯。所有汉朝的功臣没有人能比得上他的。

太史公说:相国萧何在秦朝时仅是个文职小官吏,平平常常,没有什么惊人的作为。等到汉室兴盛,仰仗帝王的余光,萧何谨守自己的职责,根据民众痛恨秦朝苛法这一情况,顺应历史,给他们除旧更新。韩信、黥布等都已被诛灭,而萧何的功勋更显得灿烂。他的地位为群臣之冠,声望延及后世,能够跟闳夭、散宜生等人争辉媲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