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史记精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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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张仪列传

出使楚国

楚国再次增加兵力进攻秦国,在蓝田地方展开大战,楚军又被打得大败,于是楚国被迫割让了两个城以求得同秦国讲和。

后来秦国要挟楚国,提出想用秦国武关以外的商、於的土地,换取楚国黔中的地盘。楚王答复说:“我不愿意交换土地,愿意得到张仪而把黔中的土地献给秦国。”秦惠王有心答应,但嘴里不忍说出来。看到这种情形,张仪就自己主动请求去楚国。秦惠王说:“楚王怨恨先生您关于商、於土地事情上对他失约,他不甘心,会杀死先生的。”张仪说:“秦国强大,楚国弱小,我又和楚国的大夫靳尚交情很好,而靳尚又和楚夫人郑袖关系密切,假如能奉承一下郑袖,让她帮助,楚王就会听从。我奉大王的命令出使楚国,楚国怎敢杀我。假若我被杀,但秦国已取得了黔中地方,这也是我最大的心愿啊!”

张仪于是出使楚国。张仪一到楚国,楚怀王果然便把他囚禁起来,准备杀掉他。靳尚对郑袖说:“你知道你也会被楚王抛弃吗?”郑袖问道:“为什么呢?”靳尚说:“秦王很喜爱张仪而不愿让他出使,现在张仪被囚,秦王正打算把上庸所属的6县送给楚国,把美女嫁到楚国,并用秦宫中能歌善舞的女子作为陪嫁,以此赎回张仪。楚王看重土地,又尊重秦国,秦国的美女肯定会得宠,而夫人就会受冷落了。还不如说情释放张仪。”于是郑袖日夜劝说楚怀王道:“臣子各自替他的君主效劳。现在,土地还没有给秦国,秦国便派张仪来,可见极为重视大王。大王不但没有回礼,反要杀掉张仪,如此一来,秦国必怒,定会攻打楚国。我请求让我们母子都迁徙到江南去,以免被秦王当鱼肉宰割。”

楚王觉得非常后悔,便赦免了张仪,并像以前一样敬重他。张仪被释放出来后,并未离开楚国。

当张仪听到苏秦去世的消息后,便劝楚王说:“秦国的领土占了天下的一半,据有险要的地势,又有大河川围绕着,四周边防巩固;拥有勇士100多万名,兵车千余辆,战马万余匹,兵力足可以抵挡四方的邻国。秦国积存的粮食像山丘一样多,而且,法令严明,兵士坚韧不拔,勇于牺牲。国君贤明而有威严,将领勇武而有智谋。秦国不派出军队则已,一旦派出军队,必然可以轻易夺得险要的常山,而截断天下的背脊。天下各国,有谁敢不屈服的,必定先被灭亡。”

“况且现在推行合纵的人,他们的举动无异于驱赶着群羊去攻猛虎,显然羊是敌不过猛虎的。现在大王不善交猛虎而善交群羊,我私下认为大王的计谋是错误的。”

“大凡天下的强国,不是秦国就是楚国,两国相争,其势不能两立。大王如果不跟秦国亲善,秦国就会出兵占据宜阳,韩国的上党郡一带地区就不能畅通。如果秦国出兵河东,夺取成皋,韩国必定向秦国臣服,魏国也会随韩国而动。秦国攻打楚国的西部,韩国和魏国攻打楚国的北部,国家哪能不危险?”

“再说合纵盟约是聚集一群弱国攻打最强的国家,不估量对方实力便轻率作战,国家贫穷却要频繁发动战事,走的是危亡的道路。”

“我听说过,兵力不如对方强,就不要向对方挑起战端;粮食不比对方多,就不要同对方长期打仗。那些谈合纵的人讲的都是好听和不切实际的言辞,使国君的思想言行变得高傲。只说合纵的好处,不说它的坏处,一旦招来秦兵的战祸,那时挽救就来不及了。所以请大王对这事仔细地考虑。”

“秦国拥有西方的巴蜀,如果大船载满了粮食,从汶山出兵,顺着江水而下,到达楚国的都城只有3000多里。合并两船装载兵卒,一船可以装载50人和3个月的粮食。船顺流而下,一日能行300余里。里数虽然很多,却不必使用牛马的力量,不需10天,便可到达关。关一受到惊扰,那么从竟陵以东,所有的城邑都要修治守备了。最后,黔中、巫郡便不是大王所能拥有的。”

“秦国如果率甲兵出武关,向南打来,楚国的北境也就断绝了。秦兵来攻打楚国,3个月内危难就临头了,而楚国等待诸侯的救援,则在半年以上。楚国如果指望着弱国的救援而忘记了强秦的威胁,实在是让我感到忧虑啊。”

“大王您曾经与吴国作战,5次大战胜了3次,能征善战的士卒都牺牲了。守在新攻下的城邑里的百姓是很苦的。我听说功大的容易招来危险,而百姓困厄会抱怨首领。现在您面临这两种困难还要违逆强秦的意愿,我很为大王感到担心啊。”

“况且秦国15年不出兵函谷关来攻打齐国和赵国,是因为秦国有企图吞并天下的野心。楚国曾经跟秦国结怨,在汉中交战,楚国未能取胜,有列侯和执圭爵位而战死的70多人,结果汉中沦陷。楚王大怒之下,又出兵袭击秦国,在蓝田交战,这就叫做两虎相斗!”

“秦、楚两国都疲惫不堪,而韩、魏两国凭借自己的完好无损从后面乘虚而入,计谋没有比这更危险的了。希望大王仔细地考虑这些。”

“秦发兵攻打卫都和阳晋,必定会断绝天下的交通要道。大王调集全部兵力进攻宋国,不出数月就可以攻下。攻占宋国,再一直向东,那么泗水边的12个诸侯国就会全部属于大王所有了。”

“算起来,天下间以盟约联合诸侯,使他们互相坚守约定的人就是苏秦,他受封为武安侯,做了燕国宰相,却暗中和燕王图谋攻破齐国,分割它的土地。他装作有罪,逃出燕国而入齐。齐王接受了他,并任他为宰相。两年后事情败露,齐王大怒,将苏秦车裂在刑场上。说起来,以一个变诈虚伪的苏秦,却想要经营天下,使诸侯联合为一,他的策略显然是不会成功的。”

“现在秦国和楚国境界相连,本来是像亲戚一般的邻国。大王如果真能听从我的主张,我去请秦王把太子作为人质送到楚国,楚太子到秦国去当人质,让秦王送女儿为妾侍奉大王,把万户人的大城郢都当作沐浴之邑为大王服务,使两国长期作为兄弟之国,终身不相攻伐。臣下我认为没有比这更为合适的计策了。”

当时楚王虽然已经得到张仪,但难以让出黔中的土地给秦国,就想答应张仪。屈原说:“以前大王被张仪欺骗了,张仪一来,我以为大王会烹杀他;现在不但不忍心杀他,还要听信他的胡言,实在不妥。”楚怀王说:“我答应张仪就保住黔中,这是最大的好处。既然答应了又要背弃他,是不行的。”因此终于答应了张仪,跟秦国亲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