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才知道——
你已经离去十一年！
今天才敢说
你本来就活在我们心间！
今天才能够
为你举行隆重的国葬！
今天才终于
为你献上洁白的花圈！
据说：
好人死了，灵魂不灭。
不信，请看——
他长长的白发，
高高的鼻子，
慈祥的笑容，
一身灰布衣衫，
站在我面前，
正和我的灵魂一起
絮絮地交谈……
千古奇冤啊！
此刻，我攥着新版的
《论共产党员的修养》，
听揪心哀乐，
忍千回肠转，
默默地肃立在
你的遗像前，
轻轻地把你呼唤，
深深地把你怀念，
让喜悦和悲恸的泪水
簌簌流淌，湿透衣衫……
虽道是——
“男儿有泪不轻弹”，
君不闻——
“望帝春心托杜鹃”。
盼啊！心悲怆，
望啊！眼望穿……
终于迎来了
神州迷雾廓清日；
终于迎来了
春风吹拂艳阳天！
哀国魂，
民魂舞；
思忠魂，
民魂喧！
魂兮归来，
归来永驻人寰；
魂兮不灭，
永在人民心间。
不！你根本就没有离去！
江河作证，
群山发言——
安源的煤层在回忆：
是你用赤子之心
点燃了罢工的烈焰；
江汉的流水在追述：
是你把汗水泪水
掀起狂涛巨澜；
满洲的雪花在思索：
是你把工人的冷暖
挂在心坎；
草地的小草在传说：
是你把它们深情地
贴在身边；
延安的窑洞在赞颂：
你曾经度过了多少
不眠的夜晚；
苏皖的田畴在歌唱：
你曾率新四军
驰骋江南……
啊！为年轻的共和国，
你和导师共绘蓝图，
挥汗奠基加砖；
啊！为亿万人民富足，
你走千家万户，
与百姓促膝常谈。
你对掏粪工人说：
“国家主席也是人民的勤务员。”
你对党小组长说：
“我是一个普通的共产党员。”
你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
把一代英才的灵魂塑造；
你的卓越功绩，
铭刻在亿万人民心田。
服务于人民——
一息尚存；
献身于祖国——
白发频添……
突然！
史无前例的
妖雾弥漫！
举世未有的
神州塌陷！
黄钟毁弃，
瓦釜雷鸣，
魑魅横行，
虫豕突窜……
薄薄的一张纸，
竟将堂堂国家主席
顷刻打翻！
一帮乱臣贼子，
正磨牙吮血，
阴谋窃权。
莫须有的罪名射向你，
犹如穿心万箭；
一顶顶的大帽子扣向你，
犹如雪刀片片。
光明中国的黑暗一面啊！
一场浩劫中，
你与妻子儿女惨别离，
身陷囹圄，
含冤去世，
瘦体鳞伤，
血迹斑斑……
谁料到
为了国家不变“修”
多少纯洁的青年
热血飞溅，
染红的却是
女皇的冠冕；
谁想到
为了“紧跟”、“造反”
多少人猛饮狂泉，
口中高诵圣经的教义，
手中挥舞带血的皮鞭；
中世纪的宗教裁判所，
在二十世纪出现；
封建王朝的文字狱，
在社会主义社会布满；
“囚犯”监狱里，
关进了革命志士；
女皇宫庭中，
主仆淫乐相庆弹冠；
老帅俄死，
忠良殉难，
血沃中原，
白骨成山。
“曲如钩，反封侯；直如弦，死道边”……
我仿佛想到——
宙斯可以把普罗米修斯
戴上枷锁，钉在石岩，
让鹰鹫去吞噬他的心肝。
然而，普罗米修斯
盗给人间的火种
岂会熄灭！
定将怒燃！
我仿佛看到——
一个高大的幽灵
夜夜徘徊在黄河岸边，
“言与行其可迹兮，情与貌其不变”——
披满头雪丝，
形容憔悴，
壮志弥坚；
怀如焚忧心，
穿越硝烟，
疾走人间——
深切地关注着
祖国的前途和命运；
焦灼地思虑着
人民的忧愁和劫难……
历史——
人民书写！
人民善辨忠奸。
真理——
实事求是！
谎言岂能遮掩？
十月的春雷，
驱散了弥漫的阴霾，
矫正了历史的航线。
啊，今天！
你终于归来了！
乘万里春风，
揽九天云霓，
催山花烂漫，
微笑着站在我们面前。
我分明又听见你哪
亲切的教诲：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我分明又听见你那
殷切的指点：
“做一个好党员”，
为了“无限美好的明天。”
少奇同志，魂兮归来！
归来永住心间！
请接受我献上的
这朴素的诗篇。
它是心花一朵，
整整孕育了十一年！
我愿它化作浪花一朵，
汇入九亿朵浪花的洪流
不息地把你追赶，
去汇合时代的风云，
去掀起澎湃的巨澜！
1980.5.17夜
刘少奇同志追悼会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