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白族)
瑞丽瑞丽,又瑞又丽,
吉瑞的是孔雀,美丽的是土地,
只有那老牛拉破车,
最不吉瑞,最不美丽!
它叫人想起落后与贫困,
它叫人想起忧愁和眼泪,
你听,暮色里一辆牛车归去,
“呀——咿”“呀——咿”……
多么伤心地哭泣!
我的祖国,社会主义的国家,
有优越性——但又多么离奇:
卫星可以上天,
牛车就离不开土地。
是“四人帮”把我们的祖国扔上了牛车,
让美丽的土地长伴着古老的木犁,
如果不是这帮历史的罪人,我敢说,
农民见了电子计算机也不那么惊奇。
庆幸吧,一九七八年除夕,
我听见一个生产队长在宣布好消息:
因为增产,县委奖了一辆“解放牌”汽车,
消息不算惊人,但很吉利。
牛车呀,你将要成为过去:
载着历史,载着落后,载着叹息,
明早,我们收获得“解放”,
一轮鲜红的太阳,一个崭新的世纪。
(原载《上海文学》1979年4期,收入《1979-1980年诗选》,诗刊社编)
[作者简介]
张长,当代白族诗人。原名赵培中。1938年生,云南省云龙县人。1956年由昆明医士学校毕业被分配到西双版纳工作并开始文学创作。1979年加人中国作家协会。现任作协云南分会理事,《大西南文学》编委。著有诗集《澜沧江之歌》、《绿的旋律》、《边寨的爱》、《凤尾竹的梦》,长诗集《勐巴纳西》,散文集《紫色的山谷》、《三色虹》等。
[赏析提示]
艺术家往往“在别人司空见惯的东西上能够发现出美来。”这是罗丹的话,实在是不移之论。古老而又破旧的牛车当然不算美,但诗人敏锐地发现并进行诗化的表现而完成的这一首诗,它则是一种艺术的美。另一方面,牛车蜗行在美丽富饶的瑞丽坝子,在它的身旁不仅有汽车马达的呜叫,而且又“惊奇”于电子计算机的出现,这在现实生活中是多么不协调呵!然而,正是这种“吉瑞”中的“叹息”,“美丽”中的“离奇”,从而给人以较强烈的启迪!也使整首诗的意境蕴含一种“沉郁顿挫”的气质,似有《诗品》中之“沉著”——即超脱中见真率,明澈中藏幽深,执着中含深沉的诗风。
(原载《孔雀》1985.夏)